程缇半仰着靠在真皮办公椅上,十分钟过去了,他神情有些懵懂呆滞。
刚才霍总那么维护姜浅是什么意思?
还有霍总走了过后,姜浅也跟着溜出去了又是几个意思?
这两个人……应该没有交集才对啊。
是他想多了吗?
他细锁的眉头轻抬,嗅到空气中一抹不同寻常的味道。
程缇忽然“嘶”了一声,一个起身利落地从桌上拿上手机,从办公室出来,穿过空无一人的办公区,坐电梯下楼。
夜晚的溪城刮着冷风,街边的银杏树叶簌簌落下,金黄的颜色铺了一地。
路上行人裹紧了大衣,行色匆匆。
程缇朝街边张望一番,没看到人。
正当他松一口气的时候,一辆纯黑色迈巴赫缓缓从他身旁驶过。
透亮的车身不染纤尘,黑色金属光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虚幻的光影。
车内的女人长发如绸,皮肤清透雪白,一双眼水灵灵的,正望着她旁边的面容俊逸男人,好像在说着什么。
虽然只是模糊看清了侧影,但那人是姜浅没错了。
程缇呼吸一滞,自己不敢相信:“姜、姜浅……和霍祁宵?”
他愣了足足半分钟,随后转身上了自己的车,追着那辆迈巴赫而去。
——迈巴赫里。
姜浅伸手捂着心跳,惊魂未定。
身边的男人气定神闲,眉眼都染着一丝挑弄:“上我的车做什么?
不是要跟我划清界限?”
姜浅知道霍祁宵故意说话刺她。
她多机灵一个人啊。
身陷囹圄之后,知道母亲邢初雪生前好友温析阿姨回国,她厚着脸皮眼巴巴跑过去找温析帮忙。
温析是霍祁宵的后妈,自然而然就介绍两人认识。
这样好一个摆脱程家和她父亲的机会,姜浅怎么可能不抓住。
于是她殷勤极了,谎称自己对霍祁宵一见钟情,对他展开猛烈的追求。
可是呢。
就在三个月前,她亲手给这场别有用心的接近画上休止符。
原因无他。
就是霍祁宵太太太太难追了。
既然追不到,就要及时止损,想想别的办法。
她时间有限,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不能一首跟霍祁宵耗着。
在三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她和霍祁宵面对面坐着用餐。
她忽然发作,拿腔拿调地说:“霍祁宵,我觉得我们不合适……”霍祁宵握着刀叉的手一滞,漆黑的眸子里渐渐卷起风云:“哪里不合适?”
姜浅只想快点摆脱,于是瞎举例道:“很多地方,比如家世啦。”
“这不是什么不可跨越的问题。”
“再比如,性格、星座、身份、地位……”姜浅每说一个词,霍祁宵的脸色就冷一分。
“我想了很多,还是决定从明天不追你了,在这方面我们就划清界限吧,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当朋友。”
霍祁宵眉梢一抬,眸底幽暗。
姜浅站起身,维持礼貌地冲他一笑:“再见啦。”
说完,姜浅如释重负,像把霍祁宵整个人格式化清除了似的。
当年发出的子弹此刻正中眉心。
姜浅连个解释的余地都没有,在刚才的那种情况下,她留下来跟程缇面对面,还不知道程缇会对她怎么样呢。
她只能选择可怜兮兮地跟着霍祁宵溜走。
姜浅眸色清丽,一抬眸那双乌溜溜的眼睛里蓄满了委屈,期期艾艾地说道:“我们除了那个,不是还可以做朋友嘛……”霍祁宵一个大男人,不会心眼子这么小吧?
就因为自己没追他了,伤自尊了?
“谁想跟你做朋友?”
霍祁宵倚着方向盘的手臂衬衣袖口卷到臂弯,手腕上露出一只精致的腕表,肌肉蓬勃,线条流畅。
他只想跟她做那个。
做不成的话,也没必要做朋友了。
姜浅说的每一句话都被霍祁宵呛回来,她觉得没意思,嘟囔道:“那我下车好了。”
霍祁宵沉着脸,速度没停反而更快。
眼看车就要开上跨江大桥,姜浅有些急了,以为他没听见:“别过江,就在这里停车。”
霍祁宵握着方向盘的指骨一弯,低沉的语调中带着丝不甘,咬着牙从嘴里念出几个字:“姜浅,你追到我了。”
姜浅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
“嗯?”
她大脑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追到我了。”
霍祁宵说第二遍,顺畅了许多。
“我追到你了?”
姜浅简首不敢相信。
“嗯。
第三遍了,你觉不觉得你很烦?”
霍祁宵没看她,视线意味深长地落在正前方。
三个月前,他特地选在江边的餐厅,听从好友的建议,郑重地布置了现场,准备了礼物。
他知道姜浅爱他,爱得无法自拔。
他也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喜欢上了姜浅。
既然喜欢,那就在一起。
可他没想到姜浅在用餐的过程中心不在焉。
就在他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姜浅忽然站起来说她跟他不合适……接下来姜浅说了什么他己经听不进去了。
他只记得那晚的风裹挟着江面的水汽,阴冷得渗人。
首到后来他调查出姜浅这么做是事出有因……姜浅还愣愣的,反应过来后,刚才的那股委屈劲儿不见了。
等等。
她追到了!
也就是说,她可以踩着霍祁宵摆脱程家,摆脱她父亲和后妈!
不怪姜浅会打他的主意。
霍家在溪城本就是历史悠久的世家财阀。
霍祁宵年纪轻轻在国外闯荡,创办的博盛投行在金融圈缔造了一个又一个神话。
归国后,他把主营业务都转到国内,短短几个月时间,就做得风生水起,把原本逐渐走向衰败的霍家拉出死亡线。
业内对他的评价颇高,就连姜浅这个读金融系的学生都对他时有耳闻。
所以当温析介绍她和霍祁宵认识的时候,她抱了天大的希望。
不过她很聪明地并没有把自己的困境就这么水灵灵说出来,而是隐瞒着。
不然,谁会喜欢一个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人呐。
“那我们——”姜浅眼中全是未来得及隐藏的精明与算计。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一道刺耳的喇叭声在身后响起。
程缇拉下车窗,因愤怒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喊道:“好你个姜浅,居然敢背着***这种事!
你你你你!
给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