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琳琅不喜欢桢瑜这个妹妹,从小就不喜欢。
在桢瑜出生之前,琳琅作为侯府嫡出的大姑娘,备受全府上下宠爱。
二姑娘是小妾所生,性子弱懦怯生,不讨人喜欢,对琳琅丝毫没有影响。
可是桢瑜出生了,她一出生,二叔母就难产而死,二叔父心如死灰,撇下红尘,去山上当了道士。
侯府长辈们投注在琳琅身上的爱,渐渐都转移到桢瑜身上,人人都可怜这位无父无母的二房“遗孤”,就连琳琅的亲生母亲对待桢瑜也比对待自家孩子更好一些。
凭什么所有人都偏向桢瑜呢?
赵琳琅不明白,不就是无父无母吗?
哪里可怜了?
她巴不得没有父母亲的管束呢!
桢瑜抢了全府的爱还不够,现在还要来和她抢陈磐的爱,一想到这里,赵琳琅对桢瑜的憎恶就更深了。
“三妹妹,陈磐虽然是赘婿,但他到底是我的人,你这样做,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赵桢瑜望着眼前怒意滔天的一对男女,知道她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陈磐诬陷她不需要证据,可一旦她否认陈磐的话,她就会被逼掉入自证陷阱,偏偏刚才一个人证都没有。
琳琅的身后站着一位嬷嬷,八位丫鬟,陈磐虽然身份低微,但这里是羽仙宫,只要他一声吆喝,外面那些工匠都听他的话。
而她的身边,只跟了一个听桃。
桢瑜快速在脑子里想了十几种对策,发现不管怎么筹谋,局势都对她不利。
她能做的,就是搞一出更大的事,把水搅浑,不就是诬陷嘛,谁不会啊。
桢瑜推开挡在她面前的听桃,缓步走向赵琳琅,委屈地说道:“大姐姐,此事内有隐情,不能被外人知道,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听。”
琳琅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言辞恳切,满脸诚挚,便想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余光瞥见桢瑜凑了过来,嘴唇翕动,可琳琅什么也听不见,有一瞬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没睡好,耳朵出了问题。
她向桢瑜的方向挪了挪,贴得更近了些,想听清楚桢瑜说的话,忽然身旁一空,桢瑜踉跄着向后倒去,跌进了后方的荷花池里。
赵桢瑜上辈子水性很好,想着就算换了副身体,依照她对水的熟悉,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可她低估了这副身体的孱弱,才扑腾了几下,手脚便开始绵软使不上力,呛了几口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托了起来,捞上了岸。
失去意识前,她还不忘幽幽地念一句:“姐姐为何要推我?”
“我不是,我没有。”
赵琳琅连忙反驳,可是桢瑜己经昏了过去,没有人听她解释。
·赵桢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己经躺在了床上。
床边坐着一位身材颀长的中年妇人,只见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深色衣裙,袖口和领口处绣了低调的花纹,脖子上挂着一串檀木佛珠,淡扫的蛾眉紧紧蹙着,满脸的愁容也盖不住她脸上的威严庄重。
桢瑜知道,这位就是侯府大夫人刘婉秋,赵琳琅的亲生母亲。
赵琳琅站在她身后,乖得像个鹌鹑。
刘婉秋见桢瑜醒了,紧绷着的心总算舒展开来,“哎呦我的瑜儿,你可算醒了,吓死大伯母了。
听桃,姑娘醒了,快拿药来。”
听桃连忙将药端了过来,刘婉秋接过去,吹了吹,亲自送到桢瑜的嘴边。
赵桢瑜紧闭嘴唇,看了她身后一眼,刘婉秋像是立刻明白了她的心结,放下药碗,对身后的琳琅呵斥道:“孽障!
你妹妹醒了,你还不赶紧过来赔罪!”
琳琅还想辩解,“娘,我都说了,不是我,是三妹妹自己掉下去的。”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你故意靠近你妹妹了,我还能冤枉你不成!”
“那说不定是她自己跳进荷花池想栽赃我!”
“你妹妹自幼身体不好,现在天还这么冷,她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赵琳琅将脑袋撇过去,不服气地嘟囔道:“谁知道呢!
没准是她见陈磐只喜欢我,不喜欢她,自己想不开跳下去的。”
刘婉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一个赘婿而己,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你妹妹若是喜欢,你让给她就是了。”
“咳咳……”桢瑜刚喘上来的一口气差点被憋回去,“大伯母,倒也不必……”赵琳琅心中一酸,立刻红了眼睛,她忍住想哭的冲动,不忿地说道:“娘,你总是这么偏心。”
说完便抬脚跑了出去。
刘婉秋抱歉地看向病床上的桢瑜,换上了一副温婉的笑容,“琳琅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好好养病,大伯母得去看着点,别让她又惹出什么乱子。”
桢瑜乖巧地点了点头。
刘婉秋又吩咐道:“听桃,服侍姑娘把药喝了,凉了就不好了。”
听桃应道:“是,大夫人。”
刘婉秋替桢瑜掖了掖被角,又让人记录下姑娘的病情,嘱咐明日再来看她,这才带着仆从离开。
她们一走,小院里顿时静了下来,听桃扶着桢瑜坐了起来,将药碗端到桢瑜的面前。
赵桢瑜盯着碗里的药怔怔出神,听桃以为她是怕苦,便劝道:“姑娘,良药苦口利于病,趁热喝了吧。”
桢瑜歪着脑袋,回忆起刚才的一幕,“听桃,你有没有觉得,大夫人这个人有点奇怪?”
“没有啊,”听桃摇了摇头,“全府上下都知道,大夫人对姑娘最好了。”
“就是这点才奇怪。”
赵桢瑜不知道该怎么和听桃解释,刘氏这个人身上有许多自我矛盾的地方。
明明是她将赵琳琅纵容成骄横跋扈的模样,却在触及到桢瑜的事情上,处处委屈自己的亲生女儿。
赵桢瑜不信她是表面那副淡泊世事、慈祥宽容的样子,堂堂侯府当家主母,没点霹雳手段,怎么管得好手底下的人呢?
盯着眼前黑黢黢的药,想起方才刘氏殷勤的叮嘱,赵桢瑜起了疑心,“听桃,有没有办法知道这碗药用了哪些药材?”
听桃瞪大了眼睛,明白了姑娘的忧虑后,开始思索起来,“侯府有自己的大夫,把脉问诊、配药煎药都是大夫亲自动手,我们这些丫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药方和药渣。
姑娘,要不我去把药渣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