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沈砚踩着碎成齑粉的青砖踏入沉砚山庄。
昨夜的暴雨在断墙上冲刷出深浅不一的水痕,却冲不淡梁柱间凝固的暗红——那是被灵血浸透七年的诅咒,每一道裂纹里都沉睡着未散的冤魂。
他腰间系着商蓉给的剑穗,穗尾七星纹在朝阳下流转微光,与残匾上"沉砚商盟"的焦黑字迹形成诡异呼应。
"又来送死?
"沙哑的声音从瓦砾堆里渗出。
沈砚反手扣住袖中短刃,却见一只瘸腿老犬从坍塌的厨房爬出,颈间项圈刻着"沉渊"二字——是父亲当年养的守山犬"断月"。
它浑浊的眼瞳映着沈砚的倒影,突然发出呜咽,踉跄着扒开瓦砾堆,露出半截染血的算珠。
"娘的算珠......"沈砚喉间发紧。
算珠表面的十二道裂痕与他怀中残佩的"砚"字纹路严丝合缝,当指尖触碰的刹那,青灰色剑光突然从废墟中央迸发,将七年前的血月之夜,再次投影在虚空中。
这次的幻象比以往清晰十倍。
他看见父亲沈修远握着沉渊剑力战三名血煞魔宗长老,剑穗上的七星纹每亮起一次,便有魔修的灵器崩裂。
母亲任瑶心站在角门处,十二枚算珠悬浮周身,正将山庄灵脉转化为护山大阵。
远处山道上,一辆挂着瑶光阁商旗的马车急停,车帘掀开半角,露出任瑶卿苍白的脸。
"修远哥,带砚儿走!
"任瑶心的声音混着剑气破空声,"他们要的是剑商共生体的灵脉!
"话未说完,一道裹着天策府暗纹的剑光突然从马车方向袭来,目标竟是毫无防备的沈修远。
沈砚瞳孔骤缩。
那道剑光的轨迹,与他在凌尘剑宗见过的裴元琛长老的"问心剑"如出一辙。
更令他心惊的是,马车内传来的阴鸷男声,分明是凌尘剑宗外门总教头——周明海!
"瑶卿,你竟敢......"任瑶心的质问被血花溅碎。
沈砚眼睁睁看着母亲的算珠链崩断,十二枚算珠如流星坠地,其中一枚恰好滚到幼年自己藏身的断墙下。
小沈砚颤抖着捡起算珠,却在触碰的瞬间,被一道金光护住周身——那是瑶光阁秘传的"商道护心咒"。
"砚儿!
"沈修远的怒吼穿透时空。
沉渊剑在主人濒死之际爆发强光,剑穗七星纹连成北斗,将小沈砚的身影送至山庄后崖。
坠落前的刹那,沈砚看见父亲转身时,背后刺目的"商"字血纹,与瑶光阁商旗上的印记完全一致。
幻象突然破碎。
沈砚摔在湿冷的地面,发现自己竟抓着断月叼来的算珠,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算珠上,竟勾勒出"天策府"三字的逆纹。
腰间剑穗剧烈震颤,穗尾扫过地面,将七年前的血痕连缀成阵,赫然是瑶光阁"星轨商阵"的雏形。
"原来父母才是第一代剑商共生体......"沈砚喃喃自语。
他终于明白为何血煞魔宗与天策府要屠庄——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能融合商道与剑道的共生体灵脉,而自己作为唯一的血脉,注定成为下一个猎物。
夕阳给废墟镀上血色。
沈砚起身时,发现断月正对着东南方狂吠,那里是凌尘剑宗的方向。
他握紧算珠与残佩,剑穗突然发出蜂鸣,七颗星纹依次亮起,在虚空中拼出一行血字:"三日后,瑶光阁秋拍,血魔晶现世"。
这个发现让沈砚浑身血液沸腾。
七年前屠庄时,母亲拼死保护的,正是能证明剑商共生体存在的关键——血魔晶。
而现在,这块足以颠覆九州商道的灵晶,即将在瑶光阁拍卖会上重现江湖。
"任瑶卿,你究竟知道多少?
"沈砚对着东南方低语。
他想起三天前在凌尘剑宗杂役房,商蓉趁递膳食时塞给他的纸条,上面只有"秋拍见"三个字,末尾画着与剑穗相同的七星纹。
这个看似普通的膳房掌事,显然与瑶光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暮色渐浓时,沈砚在断墙刻下的"砚卿"二字突然发出微光。
他抚摸着自己左腕的剑形胎记,又摸向怀中任瑶卿的算珠——那上面,竟也有一道相似的浅痕。
或许,这就是剑商共生体的印记,是命运给他们的枷锁,也是复仇的钥匙。
当第一颗星子亮起,沈砚收拾起算珠与残佩。
断月突然咬住他的裤脚,拖向山庄古井。
井水污染严重,却在沈砚靠近时泛起涟漪,倒映出七年前马车里的场景:任瑶卿掀开帘子,眼中满是泪水,手中握着半枚残佩——与他怀中的"砚"字残佩,恰好拼成"砚卿"二字。
"原来你也在找我......"沈砚低声说。
井水中的幻象消失前,他看见任瑶卿鬓间的算珠步摇突然碎裂,一颗算珠坠入井底,与他刚才捡到的算珠一模一样。
狼嚎声从远山传来,惊起群鸦。
沈砚系紧腰间剑穗,转身走向凌尘剑宗方向。
他知道,三日后的瑶光阁秋拍,将是他与任瑶卿的重逢,也是血煞魔宗与天策府的盛宴。
而他,早己不是七年前那个躲在断墙后的孩童——他是剑商共生体的继承人,是沉砚山庄的复仇者。
行至山庄角门,沈砚突然被瓦砾堆里的金属反光吸引。
扒开碎砖,露出半截刻着星图的玉简,正是母亲任瑶心的商道手札。
残页上墨迹斑驳,却清晰可见:"剑商共生体需以双生剑穗为引,算珠凝脉,残佩锁魂......"字迹在暮色中发出微光,与剑穗的七星纹产生共振,在地面投射出拍卖会的路线图。
"原来商蓉给的剑穗,是母亲当年未完成的共生体法器......"沈砚握紧玉简,发现穗尾暗纹竟与手札上的星图完全一致。
这不是普通剑穗,而是能沟通商道灵脉的”砚卿引“,专门为剑商共生体打造。
归途上,月光将沈砚的影子拉得老长。
经过一片枯树林时,他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衣袂破空声。
三道黑影从天而降,弯刀上的血煞魔宗纹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交出剑商共生体的灵脉!
"为首者的声音带着熟悉的阴鸷——正是幻象中马车内的天策府杀手。
沈砚反手甩出算珠,借着力道后跃,算珠与剑穗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竟自动组成微型商阵,将敌人的攻击轨迹标价为可破甲点。
"破甲!
"沈砚低喝一声,剑穗上的七星纹次第亮起。
破甲剑意顺着算珠标出的弱点迸发,首当其冲的杀手弯刀应声而断。
剩余两人见状欲逃,沈砚手腕翻转,算珠突然发出强光,在空中拼出"债务链锁"的商道符文,将他们的灵力强行抽取,反哺自身。
战斗结束后,沈砚在杀手身上搜出一块刻着"裴"字的令牌。
这与三天前在凌尘剑宗后山遇袭时捡到的令牌如出一辙,印证了他的猜想:裴元琛长老,正是当年屠庄的幕后黑手之一。
夜色更深了,沈砚终于回到凌尘剑宗杂役院。
推开柴房木门的瞬间,商蓉正背对着他擦拭算珠链,听见动静转身,眼中闪过惊讶:"你去了沉砚山庄?
"沈砚没有回答,只是将捡到的算珠放在桌上。
商蓉的瞳孔骤缩,指尖轻轻抚过算珠裂痕:"这是......任瑶心长老的本命算珠。
"她抬头看向沈砚,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剑穗上,"你知道吗?
这剑穗的穗绳,是用瑶光阁秘传的商道灵丝编织,专门用来......""用来引导剑商共生体的灵脉共鸣。
"沈砚接过话头,将残佩放在算珠旁,"我在山庄触发了幻象,看见父母如何使用剑商合击阵,也听见了天策府的阴谋。
"商蓉沉默片刻,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图纸:"这是瑶光阁秋拍的平面图,血魔晶将在第三场拍卖。
你知道吗?
血魔晶不仅是灵晶,更是剑商共生体的......""钥匙。
"沈砚接过图纸,目光落在图中标记的"贵宾室"上,"我要去见任瑶卿,当面问她,当年为什么......""为什么没有救你的父母?
"商蓉的声音突然低沉,"有些真相,比死亡更残酷。
沈砚,你准备好面对,那个在你母亲临终前,从她手中接过残佩的任瑶卿了吗?
"沈砚愣住了。
他从未想过,母亲的残佩竟会经过任瑶卿之手。
商蓉转身离开时,留下一句话:"秋拍当天,会有天策府的问心剑埋伏。
记住,剑穗的第七颗珠子,藏着破阵的关键。
"柴房的烛火在风中摇曳,沈砚摊开手掌,看着掌心的剑形胎记。
算珠与残佩在桌上静静躺着,仿佛在等待某个时刻的重逢。
他知道,三日后的拍卖会,将是他踏入这个充满阴谋与背叛的世界的第一步,而剑商共生体的秘密,也将随着血魔晶的现世,逐渐揭开面纱。
窗外,血月再次升起,将沈砚的身影投在墙上,宛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剑。
他握紧剑穗,穗尾的七星纹在黑暗中亮起,照亮了图纸上"瑶光阁"三个大字。
那里,有他的仇人,有他的青梅,更有他追寻了七年的真相。
"爹,娘,"沈砚对着月光喃喃自语,"这次,孩儿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属于我们的东西。
剑商共生体的力量,终将让那些血债,血来偿。
"断月的吠声从远处传来,应和着沈砚心中的怒吼。
今夜的沉砚山庄,不再是那个被遗忘的废墟,而是一个即将苏醒的巨兽,带着剑商共生体的怒火,向整个九州宣告:属于剑商的时代,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