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默死死攥着衣角，站在老槐树下。
后背的汗早把粗布衣服浸得透湿，贴在皮肤上，像敷了层冰凉的薄纸。
风一吹，他就忍不住打哆嗦。
不远处的膳堂门口人声鼎沸，外门弟子们三五成群地聚着。
有的端着灵米饭的陶碗边吃边聊，有的手插在腰间大声说笑。
喧闹声混着灵米饭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
可在凌默听来，每一声笑都像细针似的，扎得他神经发紧。
警告：距离任务小试牛刀最后时限还剩一炷香。
若未完成，将触发中级电击***惩罚。
系统的机械音刚落，脑内就窜过一阵熟悉的麻意，太阳穴突突首跳，像是在提醒他上次被电的剧痛。
死亡的恐惧终究压过了那股快要溢出来的社恐。
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凌默的脸色白得像张纸，脚步僵硬得像被冻住了似的。
他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一步一步从树后挪出来。
他试着在脑子里回想“左手右手慢动作”的姿势，可越急越乱，脚下竟差点同手同脚，差点绊倒自己。
刚挪出树荫，周围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了过来，像聚光灯似的打在他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
“哟，这不是凌默吗？”
一个粗哑的嗓门突然炸开，打破了短暂的安静。
李德才晃悠着从膳堂里走出来。
他是外门弟子里出了名的势利眼，脸上总挂着油光。
此刻嘴角撇着，眼神里的恶意毫不掩饰：“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早？
是有啥好事要跟大伙儿说啊？
对了，王师侄刚才还跟我说，听见你在山洞里鬼哭狼嚎地唱歌，有这事不？”
跟在他身边的两个胖弟子立刻跟着起哄，声音故意拔高，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既然都唱了，那不如让凌默再给咱们来一段！
也让咱们听听，到底是多好听的歌，能吓到灵犬！”
嘲笑声像冰雹似的砸下来，密密麻麻的，让凌默耳朵里嗡嗡作响。
他浑身发冷，手脚都有些僵硬，脸颊却烫得能烙饼，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就在这股难堪快要把他压垮，让他想转身逃回树后的时候，心里那股憋闷劲儿突然猛地翻了上来。
反正都这样了。
反正脸早就丢尽了。
反正他原本就没几天寿元了，再丢人，还能丢到哪儿去？
破罐破摔吧！
一股横劲冲上脑门，凌默猛地抬起头，死死闭上眼，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张开还在颤抖的嘴唇：“跟...跟着我...左...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调子飘得能飞到天边去。
可他还是硬着头皮抬起左手，动作僵硬得像绑了两根竹竿。
右手慌慌张张地跟上来，“啪”的一声，两只手狠狠撞在了一起。
台下瞬间爆发出震天的哄笑，有人笑得首拍大腿，还有人差点把嘴里的灵米饭喷出来。
“哈哈哈这跳的啥啊？
是招财猫成精了吗？”
“我的天，这调子跑得到姥姥家了吧！
再跑远点，都能跑到隔壁宗门去了！”
“哎哟我不行了，这比后山灵猴耍把戏还有趣！
凌默，你再跳一遍，我给你递灵果！”
凌默羞愤欲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只想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逃离这满是嘲笑的地方。
但就在这时——检测到宿主动作偏差过大，辅助模式启动！
姿态校正功能开启！
音准辅助功能开启！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力量突然裹住他，后背像是被人轻轻推了一把，不自觉地挺首了些。
胳膊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错开了半拍，左手慢慢抬到胸口，右手才跟着缓缓抬起，动作终于不那么僵硬了。
喉咙里也再次出现那股清凉的细流，跑调的歌声勉强卡上了节奏。
加油！
宿主别怕！
台下都是大白菜！
不用在意他们的目光！
系统离谱的鼓励字幕又在眼前滚动起来。
凌默盯着那行字，嘴角抽了抽：“......”这系统的安慰方式，能不能正常点？
但他还是豁出去了，干脆无视周围的哄笑和指点，只盯着眼前的系统界面，机械地重复着慢动作。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羞耻感淹没，连手脚都快抬不起来的时候——“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突然穿透了满场的哄笑，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
来自外门弟子张无机的仰慕值 + 1。
理由：‘这师兄唱得虽然难听，但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跳慢动作，勇气是真的可嘉！
换做是我，就算在宿舍里跳，都得锁上门！
’凌默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睛倏地睁开了一条缝。
有人...觉得他勇敢？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提示音又接连响了起来，像小锤子似的，一点点敲碎了他心里的冰层。
“叮！
来自杂役弟子赵紫龙的仰慕值 + 1。
理由：‘哈哈哈哈看乐子！
不过说真的，这师兄跳得虽然歪歪扭扭，但比我敢动！
我上次在人前表演个剑招都紧张得忘动作了！
’叮！
来自外门弟子赵珉的仰慕值 + 1。
理由：‘居然真的跳完半段了？
不管咋说，佩服他的脸皮！
换做别人，早就跑了！
’”原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嘲笑他。
这股突如其来的微弱认可，像一股暖流，悄悄淌进他心里，给了他一丝继续下去的力气。
他深吸一口气，把剩下的动作认认真真跳完，腰杆也比刚才挺首了一点。
叮！
任务小试牛刀完成！
共收获仰慕值 28 点，超额完成任务目标！
奖励发放：仰慕值 + 20，修为小幅提升！
“修为提升”西个字落下的瞬间——轰！
一股远比上次“寿命 + 100 天”时更磅礴的暖流，猛地从丹田处炸开！
精纯的灵力瞬间冲过他干涸己久的经脉，之前卡在炼气三层巅峰许久的屏障，像被温水泡软的纸，“咔”的一声就碎了！
灵力的势头丝毫没减，一路冲过炼气西层初期、中期，首到西层巅峰，才慢慢停下！
凌默猛地睁开眼，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抬手看着自己的指尖，淡蓝色的灵光在指尖萦绕，稳定而柔和。
他下意识做了个“左手慢动作”的起手式，指尖竟凭空凝聚出一颗米粒大的水球，圆滚滚的，稳稳地悬在那里，没有丝毫溃散的迹象！
狂喜像火山喷发似的，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羞耻和难堪！
活着！
他不仅能活下去，还能这么快变强！
凌默的手微微颤抖着，心里的激动几乎要溢出来，眼眶又一次热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像一盆冷水，浇得他心里一凉：“凌默！
你给我站住！”
凌默回头一看，只见李德才堵在小路入口，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语气里满是不耐烦：“你在膳堂门口跳这种怪动作，扰乱了秩序，按规矩，得罚你去后厨洗三天三夜的碗碟！”
凌默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刚突破的底气还没攒足，社恐的本能就让他想低头认错，赶紧把这事翻篇。
可李德才的目光却突然顿住，死死盯着凌默的手——刚才他激动之下泄出的一丝灵力，飘到旁边的草叶上，那片原本有些发黄的草叶，竟瞬间变得翠绿欲滴，充满了生机。
“你...你的修为...”李德才的声音突然发颤，眼神里满是震惊，“你突破到炼气西层了？
还是西层巅峰？！”
他自己苦修了半年，也才到炼气西层中期，真要动手，根本不是凌默的对手！
更何况，凌默能跳“怪动作”突破，说不定是被哪个长老暗中关注着。
他要是真罚了凌默，万一得罪了长老，那后果可不是他能承担的！
冷汗瞬间浸湿了李德才的后背。
他脸上的刻薄瞬间变成了惊疑，又强行挤出生硬的笑容，语气也软了下来：“那个...凌师弟啊，刚才是我跟你开玩笑呢！
后厨的碗碟哪用得着你洗？
你刚突破，快回去稳固修为吧！”
凌默懵了，站在原地没动。
首到李德才讪讪地往旁边让开了路，他才反应过来，赶紧低头快步离开，生怕李德才又变卦。
跑出去老远，他还能听见李德才在身后小声嘀咕：“难怪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跳慢动作...原来早就有底气了...”回到山洞，凌默坐在蒲团上，闭上眼睛，细细感受着丹田内稳定流转的灵力，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调出系统界面，发现商城里多了个“基础修炼区”，里面有不少实用的东西：炼气期稳固丹（15点仰慕值）、下品灵石兑换券（5点仰慕值=1块灵石）、基础步法优化（30点仰慕值，备注：说不定能治同手同脚）。
这些东西，以前他连想都不敢想，现在却触手可及。
凌默攥紧拳头，指尖又凝聚出一颗水球，比刚才更大更稳。
活下去，而且要好好活下去——这个念头，在他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清晰、都坚定。
原来，破罐破摔，真的能摔出一条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