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为什么要娶我?”
林晚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执拗。
沈砚之正伸手掀开她的被子,准备换干净的褥子。
微凉的空气钻进来,林晚却没什么羞耻感——连死都不怕了,这点体面又算得了什么。
他动作轻柔,指尖触碰到她皮肤时带着奇异的凉意。
就在林晚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忽然轻笑一声:“或许是我有怪癖,就喜欢……动弹不得的。”
这话说得轻佻,像句玩笑,却让林晚脊背莫名一寒。
她没再追问,反正她本就没打算活,这些缘由听了也无用。
沈砚之转身去倒脏水时,林晚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深色外套下摆处,晃过一抹蓬松的赤红。
那东西毛茸茸的,像条尾巴尖,转瞬就消失在衣料里。
是眼花了吗?
她盯着他的背影,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在看什么?”
沈砚之忽然回头,那双勾人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没、没什么。”
林晚慌忙移开视线,心脏却砰砰首跳。
刚才那一眼太真切,绝不是幻觉。
夜色彻底沉了下来,院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响,爹娘杀了只养了半年的老母鸡,正热情地招待沈砚之。
林晚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忽然觉得手背一凉。
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正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冰凉的触感像极了蛇。
林晚屏住呼吸,她动不了,只能任由那东西游到耳边,细碎的鳞片擦过耳廓。
“娶你的是只狐妖。”
一个细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嘶嘶的气音,“它想挖开你的肚子,取走里面的灵珠。
千万别跟它走!”
林晚浑身一僵。
蛇在说话?
是饿出幻觉了吗?
“听见没有?”
那声音带着点急,“跟它走,你活不过今晚!”
林晚依旧没作声。
活不活,又有什么差别?
她早就累了。
“你这女人……”那声音透着无奈,“罢了,送你个东西。
撑到山君出关,或许还有救。”
话音刚落,手腕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林晚疼得浑身一颤,手指竟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她能动了?!
这个认知让她脑子一片空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沈砚之站在门口,院里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刚才在和谁说话?”
他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林晚猛地回神,慌忙将被咬伤的手腕藏进被子里,心脏跳得像要炸开:“没、没人……我自己在嘟囔。”
沈砚之没再多问,拉开灯,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走过来。
米饭上卧着几块剔了骨的鸡肉,还有些炒得喷香的土豆,汤汁浸得米粒油亮亮的。
“饿了吧?
吃点东西。”
他小心地将林晚扶起来,动作轻柔得不像个陌生人。
三天没吃东西,闻到香味的那一刻,林晚的胃里一阵翻腾。
藏在被子里的手动了动,确认不是幻觉后,一个强烈的念头涌上来——她想活,她要活!
沈砚之一勺一勺地喂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白瓷勺子,动作耐心。
吃到一半,他忽然开口:“听你二姐说,你前些天在绝食?
怎么,见了我,又想通了?”
这话带着点戏谑,林晚一口饭没咽下去,猛地咳嗽起来:“咳咳……谁、谁想通了!”
沈砚之轻拍她的背,嘴角噙着笑意:“别急,慢慢吃。”
饭后沈砚之离开时,特意在门口停下:“明天一早我来接你,乖乖等着。”
他的目光扫过床上的林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等他走了,林晚立刻挣扎着坐起来。
三年没动过,骨头像生了锈,每动一下都咯吱作响,浑身酸软无力。
她咬着牙掀开被子,双脚刚沾地,就像踩在棉花上,“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虽然摔得眼冒金星,林晚却差点哭出来——她真的能动了!
“爹!
娘!”
她哑着嗓子喊。
二姐林夏听见动静跑进来,看见摔在地上的林晚,惊得瞪圆了眼:“小晚?
你咋摔下来了?”
“二姐,我能动了!
你看!”
林晚抬起手,兴奋地晃了晃。
林夏愣了愣,转身就往外跑:“爹!
娘!
快来!
小晚能动了!”
爹娘赶来时,脸上满是震惊。
扶林晚起来时,她紧紧抓住爹的胳膊:“爹!
那个沈砚之不对劲!
他、他可能是妖怪!
不能让他带我走!”
林父看着女儿苍白却激动的脸,又想起沈砚之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心里莫名发怵。
犹豫了片刻,他一咬牙:“去找陈仙姑!”
陈仙姑是三十年前附近有名的能人,后来破西旧,她就躲进了深山,二十多年没露面了。
村里人早就不信这些,可眼下,林父实在没别的办法。
林父赶来了驴车,一家人七手八脚把林晚抬上去。
他攥着手电筒,赶着驴车连夜往深山里去。
夜里的山路崎岖难行,驴蹄踏在石子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林晚趴在车板上,第一次闻到山间夜晚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沉寂己久的心,忽然活了过来。
“爹,”她轻声问,“要是我好了,还能去念书吗?”
她以前成绩好,老师总说她是块上大学的料。
“能!
咋不能!”
林父狠狠抽了驴一鞭子,“只要你好了,砸锅卖铁也送你去!”
驴车在月光下颠簸前行,忽然,前方路口走来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身材瘦小,看着有点眼熟。
林父本想打个招呼,可等走近了,看清那人的脸,他猛地跳上驴车,一鞭子抽在驴***上:“驾!”
驴受了惊,猛地往前冲。
林晚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
月光下,他的脚底板……好像没沾地?
“爹,那是谁啊?”
林晚的声音发颤。
“是前村的王老五,”林父的声音也有些抖,“半年前就喝农药死了。”
林晚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驴车没跑多远,山里突然起了雾。
白茫茫的雾气像棉花一样涌过来,瞬间吞没了路两旁的树木。
更诡异的是,刚才还叽叽喳喳的虫鸣,一下子全停了,西周静得可怕。
“爹,你看后面!”
林晚忽然指着车后,声音发紧。
雾气里,一道模糊的人影正不紧不慢地跟着,距离越来越近。
林父回头瞥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他死死攥着缰绳,一个劲地催驴:“快!
再快点!”
驴车在浓雾里颠簸,那道人影却像附骨之疽,始终跟在后面,不远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