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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8-15

1鸡叫头遍时,窗纸刚透进一丝鱼肚白,金枝的睫毛的眼尾颤了颤。她没睁眼,

先用左手摸索着掖了掖女儿丫蛋露在破棉被外的脚 ——那双脚冻得像两块发乌的冻梨,

脚趾蜷成了小虾米。右臂空荡荡的袖管在褥子上蹭出沙沙声,像条蜕皮的蛇。

金枝猛地睁开眼,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三年前矿难那天,

也是这样的声响 ——不是袖管摩擦,是钢筋穿透皮肉的钝响,混着赵铁柱闷雷似的痛呼,

在她耳朵里炸了三年,到现在还嗡嗡作响。“娘,灶膛凉了。

”丫蛋的声音裹着寒气钻出来小脸埋在枕头里,只露出两只湿漉漉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

金枝咬着牙坐起身,用左脚勾过床脚的布鞋,脚跟在地上蹬了三下才穿稳。她挪到灶台前,

弯腰时腰间的袖管垂下来,真像面褪了色的白旗。灶台下的柴火堆得歪歪扭扭,

她用左脚把最粗的那根踹到手边,左手捏起火柴盒。擦火柴的动作练了三个月。

起初总把火柴梗捏断,后来学会用指节顶住盒边,手腕猛地一拧 ——“嗤” 的一声,

橙红的火苗在指间跳起来,映得她眼底的疤亮了亮。那是赵铁柱出殡那天,

王大山的老婆翠花用指甲挠的,现在还留着三道浅粉色的月牙。“等会儿。

” 金枝把火苗塞进灶膛,左手往灶门里塞柴“等那头‘猪’哼哼了,咱再煮糊糊。

”丫蛋把脸贴在冰凉的窗玻璃上,呵出的白气很快模糊了视线:“娘,

村长爷爷今天会带糖吗?”金枝往灶膛里啐了口唾沫:“他带的不是糖,是贼心。

”话音刚落,院门外就传来 “哐当” 一声,像是扳手砸在石头上。

金枝抄起灶台上的铁铲,左手攥得指节发白。门 “吱呀” 开了,

王大山披着件油腻的皮夹克,肚子上的肥肉把拉链撑得快要崩开,手里的扳手亮闪闪的,

在晨光里晃得人眼晕。“金枝啊,你家水管又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金枝正用铁铲柄顶着他的肚脐眼。“王大山,”金枝的声音比灶膛里的冰碴还冷,

“昨天你用扳手敲我水缸,今天想戳我灶台?再往前一步,我让你那皮夹克沾点红的。

”王大山的喉结滚了滚,视线滑到金枝领口 ——她的蓝布褂子洗得发白,领口磨破了边,

露出一小片锁骨,像冻在冰里的月牙。“你看啥?”金枝猛地抬肘,铁铲柄往前顶了半寸。

王大山哎哟一声,往后退时踩了脚牛粪,摔了个***墩。“娘!村长爷爷摔了!

” 丫蛋在屋里喊。“让他躺着。” 金枝把铁铲往地上一戳,火星溅起来,“他就是欠摔。

”王大山爬起来,皮夹克后背沾了块牛粪,像朵黑黢黢的花。“金枝你别不知好歹,

”他拍着衣服骂,“丫蛋上学的事,不是我帮你盯着,镇小能收?”金枝转身往锅里舀水,

冷水溅在滚烫的锅底,发出 “滋啦” 的响。“镇小在四十里外,”她背对着王大山说,

“我没三轮车,没右臂,下雨天摔沟里,你负责抬我们娘俩上来?”王大山搓着手凑过来,

唾沫星子喷到金枝后颈:“要不你嫁我?我那三轮车新换的轮胎,拉着你娘俩稳稳的。

合作医疗我也能报,你这胳膊要是疼了 ——”“我胳膊疼的时候,”金枝猛地转身,

锅里的水溅了王大山一裤腿,“就想把你那多出来的手剁下来喂狗。

”王大山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个寡妇咋这么毒?”他跺着脚骂,“我老婆是凶,

可她能生儿子!你呢?守着三间土房,守着那点抚恤金,能守出啥?”金枝走到墙角,

蹲下身拍了拍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箱子上了三道锁,锁眼里塞着棉花,是怕进潮气。

“赵铁柱用命换的三万块,” 她的手指抚过箱面上的凹痕 ——那是矿难后抬他回来时,

担架杆磕的,“够丫蛋读到高中。这比你那三轮车金贵。”王大山的眼睛亮了,

像饿狼见了肉:“你真没花?藏得这么严实?”金枝站起身,左手按在箱盖上,

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我每晚抱着箱子睡,”她盯着王大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谁要是敢动它,我就用这只手,抠他眼珠子,掏他心窝子。”王大山的腿肚子转了筋,

后退时被门槛绊得差点趴在地上。他扶着门框喘了半天才说:“你…… 你别后悔!

”就在这时,村口的大喇叭突然响了,放着震天响的迪斯科,

把树上的麻雀惊得扑棱棱飞起来。金枝探头往外看,

只见一辆银灰色面包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车身上贴满了红底黄字的广告,

最显眼的一行是 “中华第一生育专家,专治不孕不育”。面包车在金枝家门口停下,

车门 “砰” 地打开,一个穿藏青色唐装的男人跳下来。他头发梳得油亮,

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鼻梁上架着副墨镜,镜片大得能遮住半张脸。他手里拎着个红布包裹,

往金枝院里一站,清清嗓子喊:“乡亲们!我乃柳下惠第 72 代传人柳不悔,

今日特来 ——”“柳下惠?” 金枝往灶膛里添了把柴,“就是那个坐怀不乱的?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三角眼,眼尾还画了点眼线。“正是先祖,

”他往金枝面前凑了凑,一股劣质香水味飘过来,“大姐我观你面相,左眼含情,右袖藏恨,

乃是‘残缺之美’的极致!我这有祖传的‘阴阳调和术’,能助你 ——”“助我揍你?

”金枝抄起门后的扫帚,竹枝在地上拖出 “沙沙” 的响。柳不悔却不躲,

从红布包里掏出本书,封面上印着个穿比基尼的独臂女人,

书名是《独臂女性的 108 种姿势》。“大姐你看,这‘单手托月’式最适合你,

还有‘背靠大树’‘骑驴望月’……”丫蛋趴在窗台上,指着书念:“娘,

他说‘独臂也能***’!”金枝的脸 “腾” 地红了,不是羞的,是怒的。

她抡起扫帚就打,柳不悔抱着头往门外跑,嘴里还喊:“大姐别急!我还有机械义肢情趣版!

带震动!能蓝牙连接!”村里人早围了一圈,指指点点地笑。

王大山站在人群里喊:“金枝你看!连专家都说你需要帮助!”金枝停下扫帚,

胸口剧烈起伏。她转过身,左手叉腰,独臂的袖管在风里猎猎作响。“我金枝,

”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炸雷一样劈开人群的哄笑,“虽独臂,但心不残,身不贱!

我男人死了,可我的骨头没死!”她扫了眼王大山,又看了看跑得老远还在回头的柳不悔,

一字一句地说:“你们要我改嫁?可以。谁能把丫蛋供到大学毕业,

谁能把这三万块原封不动还我,谁能让全村人闭嘴 —— 我就嫁谁!”人群突然静了,

只有风吹过土房檐角的枯草,发出呜呜的响。柳不悔凑到王大山耳边,

小声说:“这女人…… 有点东西。”王大山咬着牙没说话,

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下 ——他知道,这三个条件,他一个也办不到。

2炉火的火苗在晃来晃去,把金枝和丫蛋的影子投在土墙上,像两个歪歪扭扭的惊叹号。

金枝正用左手给丫蛋补棉袄,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条爬不动的毛毛虫。“娘,

村长为啥总说你不正常?”丫蛋的手指卷着衣角,布料磨得发毛。金枝把线头用牙咬断,

线头落在地上跟灶膛里飘出来的草灰混在一起。“因为他们的规矩,是给愿意弯腰的人定的。

”她把补好的棉袄往丫蛋身上套“他们觉得女人没了男人,就该哭哭啼啼,

就该找个男人依靠,就该把腰弯得像虾米。可我不。”丫蛋的小手摸着金枝空荡荡的袖管,

那里缝了个布兜,装着些针线零钱。“娘,别人家不是都有男人吗?” 她仰着脸问,

睫毛上还沾着灶膛里的煤灰。金枝的手猛地一抖,针扎进了食指。血珠冒出来,像颗小红豆。

她把手指塞进嘴里,铁锈味混着血腥味在舌尖散开 ——跟赵铁柱最后咳出的血一个味。

“那又怎么样”她含糊地说,“可有的男人,像王大山,想的是占你便宜;有的像柳不悔,

想的是怎么骗你钱。我信不过。”“那咱咋办?” 丫蛋的声音低下去,

手指抠着棉袄上的补丁。金枝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子,掀开盖子,里面是台旧智能手机,

屏幕裂了道缝,像道没长好的疤。“你爹生前买的,说等你上学了,可以用它来学习。

”她用袖口擦了擦屏幕,“我也下载了个‘山货帮’APP,咱直播卖山货。

”丫蛋的眼睛亮了,像落了星星:“直播?就像镇上超市里的大电视那样?”“差不多。

”金枝点开 APP,注册账号时,左手按屏幕总按不准,输个 “独” 字,

按了七次才对。“账号名就叫‘独臂金枝・山野生活’,简介……”她想了想,

敲下几行字:“男人走了,手断了,心没死。卖点山货,养活闺女。”第二天鸡叫二遍,

金枝就带着丫蛋上山了。她背着个竹篓,左手握着小锄头,右臂的袖管在篓子边晃。

山里的露水重,草叶上的水珠沾湿了裤脚,凉飕飕的像蛇在爬。“娘,这草能卖钱?

”丫蛋指着一丛毛茸茸的植物问,那植物开着黄色的小花,像星星落在草里。“这叫蒲公英,

”金枝用锄头把挖出来,抖掉根上的泥,“城里叫‘婆婆丁’,说是能败火。

咱就说这是‘野山参’,包装上写‘抗癌神草’—— 反正他们也分不清。

”直播在上午九点开始。金枝坐在自家门槛上,身后是三间土房,

房顶上的茅草被风吹得歪歪扭扭。她把手机架在一块石头上,镜头里能看到远处的山,

青灰色的,像卧着的龙。“家人们,” 金枝的声音有点抖,

左手紧张地攥着锄头“今天给大家挖的是‘野山参’—— 其实是蒲公英根,

但包装上写‘抗癌神草’。”弹幕像小虫子似的爬出来:· “姐姐好实在!关注了!

”· “这房子也太破了吧,心疼姐姐。”· “打赏 100 块,

求姐姐喊我一声‘大哥’!”金枝没看手机,低头挖着蒲公英:“这叫‘夫妻草’,你们看,

一株公,一株母,离了谁都不活。” 她举起两株草对着镜头,

“像不像你们城里那些离婚的?离了就活不了似的。

”弹幕突然涌得飞快:· “哈哈哈哈姐姐太敢说了!”· “扎心了!我刚离婚,

买两株回去试试!”· “打赏火箭!求姐姐唱《爱情买卖》!”金枝不理会,

继续往山上走。走到半山腰的坟地时,她停在赵铁柱的坟前 ——坟头长着丛细长的草,

叶片上挂着露水,像哭肿的眼睛。“这叫‘寡妇泪’,” 金枝蹲下身,手指抚过草叶,

“只长在坟头。传说寡妇哭一晚,它就长一寸。我男人坟前这丛,长了三尺高。

”手机屏幕突然静了,弹幕停了半分钟。金枝抬头看了眼镜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投在坟上,

独臂的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瘦。几秒后,弹幕像潮水似的涌来:· “姐姐别说了,

我哭了。”· “下单十斤‘寡妇泪’,寄给我妈,她总为我爸哭。”· “打赏宇宙飞船!

求姐姐说:女人不靠男人,也能活!”金枝笑了,眼角的皱纹像水波纹似的散开。“家人们,

” 她举起手里的蒲公英、夫妻草和寡妇泪,“今天这三样,

‘抗癌神草’‘婚姻良药’‘寡妇泪’,三件套 99.9,包邮!

”订单提示音像鞭炮似的响起来,金枝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数字在跳,

很快就过了一万。她心里咯噔一下 —— 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王大山在自家屋里看着直播,气得把茶杯往地上一摔。“反了反了!” 他跺着脚骂,

“一个寡妇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村里的女人都学她,以后谁还听我的?

”他老婆翠花正纳鞋底,线穿过布面发出 “嗤” 的响。“你急啥?”她眼皮都没抬,

“她一个独臂女人,能掀起多大浪?等冬天快递停了,看她还咋折腾。

”可王大山没等来冬天。当天晚上,柳不悔就揣着两瓶二锅头摸到了金枝家。

他把酒瓶往桌上一放,瓶盖 “砰” 地弹开,酒气混着他身上的香水味,

熏得金枝皱起了眉。“金枝姐!我投资你!”柳不悔唾沫横飞,

“咱搞‘情感疗愈 + 山货销售’!我出钱,你出人,我出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