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的夜,墨浸染了般,黑得令人窒息,墨色的天渗透到海面,荒诞而又凄凉。
司云站在南江边,黑色的大衣里包裹着一条单薄的白色吊带裙——她刚下飞机,从机场一路赶来祭奠父母的。
她空洞地望着海面上涟起的水波。
可——还是错过了。
冰冷如刀割的江风,钻进她的骨头缝,却不及她心中万分之一痛。
七天前,父母在北海的私人游艇上遭遇突如其来的风暴,尸骨无存。
可笑的是,身处异国他乡的自己,是最后一个得知消息的人。
所有人包括警方在内都断定,是意外死亡,但自己却收到匿名短信,“不是意外是人为,想知道真相就回海城。”
司云原本不想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但是那些未被查明的事情,总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涌上心头,如同许久未进食的恶狗啃食自己的灵魂。
“会是谁呢?”
江边的风牙牙细语,掠过江畔倩影,只见她环抱双臂,拢紧身上的衣服,喃喃道。
“什么?”
她身旁站着年过半百的中年大叔,头发己经花白,身体略微佝偻着,很显老态。
司云拨开被风吹散的头发,露出一张清水芙蓉的脸,娉婷秀雅而又清艳脱俗。
“没什么。”
她摇了下头,毫无血色的唇角勾起,这抹苦笑阴狠地攀扎在她的脸上,致使暗淡无光。
白叔看着被冻得发抖的司云,忍不住提醒她,“小姐,回家吧,身体该被冻坏了。”
听到这话,司云猛地转头,眼神阴鸷又有说不出的惆怅与茫然,“家,我还有家吗?”
作为从小看着司云长大的司家管家,白叔满眼怜惜地看着司云,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老爷和夫人是善人,可是老天爷没看在眼里,让他们走的太痛苦。”
白叔哽咽着说。
“白叔,那艘海艇出发前是检修过的,怎么会突然出现故障,又怎么会突然那么巧出现风暴?”
“小姐,老爷和夫人就是意外死亡的,不要乱说。”
白叔出声打断,小心翼翼地看着周边的情况,浑浊的眼睛中透露着紧张。
看白叔的反应,司云就知道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的简单。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声音嘶哑地说,“白叔,我们走吧!”
车缓慢地行驶在川流不息的高速公路上,司云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微微凉风透过窗,进到车里,她在想那条不知名的短信,她问过白叔,那不是他发的?
会是谁呢?
五年了,是谁还在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
突然,急促的电话***在车厢内响起,是一个视频电话,司云看到来电人时,紧绷的神经在此刻得到了放松。
她看着镜头里的自己眼睛有些微肿,精神状态不好,怕对面的人担心,就挂断电话,发了信息过去。
没几秒,对方发来了语音软糯糯的小女孩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尤为清晰,“妈妈,我想你了!”
白叔震惊得看向司云,“小姐,这是…这是那个孩子?”
司云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白叔连连摇头,脸上满是疼爱与怜惜,止不住地叹气,“最后,你还是留下来了!”
“小姐,这几年你真是辛苦了。”
听到这句话,司云像灌了陈醋般,酸涩不堪,她闭上双眼,往事重重在她脑海中一一闪过,这几年来,没有人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也没人真的在乎自己过得怎么样,司云也不怨谁,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自找的。
她无人可怨,无人可恨,恨只恨自己年少无知,错把垃圾当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恨,是一个太坏的词了,她也不再想让一个又一个的***,辜负自己背叛自己,还得要给他腾出心里位置去恨他,这对自己不划算。
可是想是这样想,却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在前面开车的白叔看向司云手臂环抱身体,皱着眉,关心道,“小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要不要关窗?”
司云摇摇头表示没事,白叔还想再说什么。
嗖——旁边飞速驰来一辆玫红色的骚包跑车,从旁边超车过去,白叔被突如其来的车子吓得来了个急打弯。
司云的头磕到窗框上,疼得她倒吸了口气。
白叔见状连忙说,“对不起,小姐有没有伤到哪里?”
“都是我的错。”
白叔满脸自责地说。
揉了揉涨痛的额角,司云安抚白叔说,“我没事,白叔,不是你的错。”
说完她看向窗外,正好那辆骚包的跑车,就在他们旁边。
司云眼带一丝恼怒地瞥了过去,恰巧看到了后座一个带着墨镜的银灰色头发男人,他悠哉的靠在椅背上。
好像是感受到司云的目光,他转过来头,精准地捕捉到她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抬了下巴,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还没等司云来得及做出反应,骚包跑车就跑远了,司云盯着窗外思忖,那抹银灰色却留在了她的眼中。
这人是谁?
跑车上,祁枭九抬脚踹了前面的椅背一下,“跑那快是赶着和阎王见面呢?”
林以安被踹得一脸懵,嘴上说,“不是祁哥,刚可是你说咱要找***的?”
然后,一副有苦说不出委屈巴巴的样子。
坐在副驾驶上的顾南艺白了他一眼,摆弄着手机处理公司的事务,头也不抬地嘲讽,“可没人让你开着这么骚包的车去找死啊!”
林以安被他说的一下噎住了嘴,然后又梗起脖子说,“说我可以不能说我跑车!
我的跑车那么独特是,和你的眼光一样独特。”
顾南艺阴阳怪气的说。
祁枭九没理会他俩的拌嘴,墨镜下锋利的眸子半眯,只是刚刚那几秒的对视勾起心中尘封存己久的涟漪。
他闭上眼,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一张面孔,那飘逸着的乌黑长发遮住大半张脸,带有怒气的眸子沾染着水光,没有血色的唇,尽显疲惫。
发烧了,这个猜测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