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赵桂斌是被阿黄不安的低吠声和门外粗鲁的敲击声吵醒的。
他一个激灵从简陋的床铺上翻身坐起，心脏猛地一沉。
这种毫不客气的敲门方式，在冥河星只属于一类人。
他迅速将昨天拆解下来的最值钱的几个小部件藏进地板下的暗格，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阿黄的脑袋让它安静，然后才慢吞吞地走过去开门。
门一拉开，刺眼的红色尘埃阳光下，站着三个身影。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穿着打满铆钉的皮甲，粗壮的手臂上印着铁手帮的标志——一个黑色的金属拳头。
这是巴克斯，铁手帮负责这片机甲坟场“治安”的小头目，以贪婪和残忍出名。
他身后跟着两个跟班，吊儿郎当地拄着老旧的脉冲步枪，不怀好意地打量着赵桂斌和他狭小的维修屋。
“小子，磨磨蹭蹭的，屋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巴克斯粗声粗气地说，一边毫不客气地用肩膀挤开赵桂斌，视线像探照灯一样在堆满零件的屋里扫视。
“巴克斯老大，早。”
赵桂斌压下心里的厌恶，尽量让语气显得恭顺，“没什么，刚起床，收拾得慢了点。
您有什么事？”
“什么事？”
巴克斯嗤笑一声，一脚踢开脚边的一个废零件，发出哐当的响声，吓得阿黄缩到了角落，“来收管理费！
这个月的保护费，该交了。”
赵桂斌心里咯噔一下。
铁手帮的管理费通常是月底才收，现在月中刚过。
“管理费？
巴克斯老大，我记得...好像是月底...废什么话！”
巴克斯不耐烦地打断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赵桂斌脸上，“帮里新规！
提前收！
怎么，你有意见？”
他身后的一个跟班***性地晃了晃手里的枪。
“不敢。”
赵桂斌低下头，“是多少？”
巴克斯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不多。
五十信用点，或者等价零件。”
“五十？”
赵桂斌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以前不是二十吗？”
“涨价了！”
巴克斯说得理首气壮，“最近不太平，帮里兄弟辛苦，得多拿点。
少废话，拿来！”
赵桂斌的心沉到了谷底。
五十信用点，几乎是他省吃俭用大半个月才能攒下的数目。
他手头根本没有这么多现钱，除非卖掉昨天找到的那个能源核心和那几个伺服电机——但那是他计划好用来换接下来几周食物和水的依仗。
“巴克斯老大，我...我现在没那么多。”
赵桂斌艰难地开口，“能不能宽限几天？
等我卖掉这批零件...没信用点？”
巴克斯的小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他显然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也行啊。
我看你昨天拖回来的那个‘猛犸’核心就不错，还有那几台伺服电机，抵债勉强够了。”
果然！
这帮家伙肯定在巡逻时就看到他昨天的收获了。
赵桂斌感到一阵怒火上涌，但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
“老大，那些零件是我好不容易才...”他还想争取一下。
“妈的，给你脸不要脸！”
巴克斯突然暴起，一把揪住赵桂斌的衣领，几乎把他提离地面，浓重的口臭扑面而来，“交钱，交货，或者跟我们走一趟！
矿坑里正好缺人手，干上一个月也能抵债！”
去铁手帮控制的矿坑？
那几乎等于送死，没人能活着干满一个月。
赵桂斌感到呼吸困难，大脑飞速运转。
妥协？
那接下来几天就得饿肚子，甚至可能因为缺少物资而无法工作。
不妥协？
立刻就要遭殃。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巴克斯腰间的通讯器突然响了起来，传来一阵模糊急促的声音：“...所有单位...北部裂隙区...紧急***...发现...”巴克斯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甚至有些紧张，他猛地松开赵桂斌，对着通讯器吼道：“收到！
马上到！”
他狠狠瞪了赵桂斌一眼，似乎嫌麻烦：“小子，算你走运！
东西先寄存在你这儿！
老子晚上再来拿！
要是敢耍花样...”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随后带着两个跟班匆匆跳上停在外面的破烂装甲车，扬起一片红色沙尘，朝着北方疾驰而去。
赵桂斌扶着门框，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心脏还在狂跳。
危机暂时解除，但他知道这只是拖延时间。
巴克斯晚上肯定会再来。
他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滑坐下来。
阿黄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舔了舔他的手。
北部裂隙区？
那里靠近危险的黑色山脉，铁手帮如此兴师动众，到底发现了什么？
昨晚的警报声和今天的紧急***，似乎都预示着不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
但此刻，赵桂斌无暇多想别人的事。
他看着自己这间小小的、堆满“废品”的维修屋，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无力和危机感。
必须想办法弄到五十信用点，或者...找到一个让巴克斯不敢再找他麻烦的方法。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墙角那台刚刚开始拆解的“猛犸-III”能源核心上。
昨晚那转瞬即逝的蓝光和刺痛感，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
也许...真正的麻烦和转机，都藏在这些被遗弃的钢铁废墟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