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积劳成疾，死在了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尸体是三天后被房东发现的。头七回魂，
我飘在灵堂上空，看着我妈一边给我烧纸，一边抹着眼泪，哭得声嘶力竭：“晚晚啊，
我的好女儿，妈对不起你啊！你在下面千万别省着花，妈都给你烧过去，
想要什么就托梦给妈……”哭声悲切，闻者伤心。可我那个好弟弟林辉，
却不耐烦地刷着手机，催促道：“妈，你快点烧啊，烟太大了，呛死人了。
我晚上还约了菲菲看电影呢。”我妈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回头，一巴掌没打下去，
只是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知道了知道了，妈这就快点。你和你女朋友好好处，
以后结婚买房的钱，你姐都给你留好了，别担心。”我冷冷地看着这一幕。我的死亡赔偿金，
我的所有存款，都被他们心安理得地规划给了我的弟弟。而我，
只配得到这一堆正在燃烧的、廉价的冥纸。1.我叫林晚，一个很普通的名字，
也过着很普通的人生。或者说，是普通社畜被吸血的一生。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
父母的口头禅永远是：“你是姐姐，要让着弟弟。”从小到大，好吃的好玩的，
永远是弟弟林辉的。我穿着他剩下的旧衣服，吃着他挑剩下的饭菜。考上重点大学那年，
我妈差点不让我去读，她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不如早点出去打工，
给你弟攒钱娶媳妇。是我跪在地上求了三天三夜，才换来一个上学的机会，前提是，
学费生活费我自己解决，并且每个月还要给家里寄两千块钱。大学四年，我活得像个陀螺。
当家教、发传单、在餐厅端盘子，一天只睡四个小时。我拼了命地学习，年年拿国家奖学金，
就是为了能早点毕业，早点赚钱，早点……满足我父母和弟弟永无止境的索取。毕业后，
我进了一家互联网大厂，成了别人口中的“精英白领”。但只有我自己知道，
光鲜的背后是什么。为了更高的绩效，我通宵达旦地做方案；为了省钱，
我租住在离公司一个半小时地铁的郊区；我不敢生病，不敢请假，
不敢买一件超过两百块的衣服。我像一头被蒙上眼睛的驴，拉着名为“家庭”的磨盘，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赚来的每一分钱，几乎都转给了家里。他们用我的钱，
在老家换了新房，给我爸买了新车，给我弟换了最新款的手机和游戏机。林辉大学毕业，
游手好闲，我妈一个电话打过来：“晚晚，你弟找工作不顺心，你给他打五万块钱，
让他出去旅游散散心。”林辉谈恋爱了，我妈又一个电话打过来：“晚晚，
你弟女朋友看上一个名牌包，三万多，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得表示一下？”林辉要结婚了，
我妈直接下了通牒：“晚晚，菲菲家要五十万彩礼，还要在市中心全款买一套婚房。
你弟的终身幸福，可就全靠你了。”那天，我第一次拒绝了她。我对着电话，
疲惫地说道：“妈，我没有钱了。我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是我妈失望至极的声音：“林晚，我真是白养你了！你弟弟可是我们老林家唯一的根啊！
你不帮他，谁帮他？你是不是想让我们老林家断子绝孙啊？你怎么这么自私！这么冷血！
”我挂了电话，趴在冰冷的办公桌上，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那天晚上，
我加完班回到出租屋，心脏传来一阵绞痛，然后就失去了所有意识。再醒来时，
我就成了飘在灵堂上空的孤魂野鬼。
2.我看着我妈娴熟地将一沓沓印着“天地银行”的冥币扔进火盆，烟雾缭绕中，
我仿佛看到了它们在我眼前变成了一串串真实的数字。我那个好弟弟，林辉，终于不耐烦了，
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妈，我真走了啊，菲菲催我了。”我妈立刻不哭了，
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谄媚的笑：“去吧去吧，别让人家姑娘等着急了。对了，
你姐银行卡里那三十万，我已经转你卡上了，你拿去给菲菲买辆车，
女孩子家没个代步工具怎么行。”“谢了妈！”林辉喜笑颜开，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从始至终，没再看我的遗像一眼。我爸林建国，那个一辈子都沉默寡言的男人，坐在角落里，
叹了口气，对我妈说：“翠芬，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晚晚才刚走……”“快什么快？”我妈张翠芬眼睛一瞪，压低了声音，
“那钱本来就是留给小辉的！林晚那个死丫头，活着的时候就该把钱都拿出来，
非要藏着掖着，现在死了，便宜谁也不能便宜外人！你别忘了，以后给我们养老送终的，
是儿子，不是那个没良心的女儿！”我爸不再说话了，又缩回了角落，像个隐形人。
我飘在空中，感觉不到愤怒，也感觉不到悲伤。或许是死过一次，心也跟着死了。
我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们，像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闹剧。火盆里的冥币还在燃烧，化作灰烬，
被风吹散。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股奇特的力量，那些燃烧的灰烬中，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魂体。我伸出手，一团虚无的火焰在我掌心跳动，
紧接着，一张触感真实的“纸币”凭空出现。上面印着阎王爷的头像，
面值是触目惊心的一百万。我的脑海里，突兀地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
检测到宿主收到第一笔来自阳间的有效汇款，往生银行系统正式激活。
新手任务：注册并成立地府第一家私人银行。启动资金：一百万冥币。我愣住了。
往生银行？我看着手里的冥币，又看了看灵堂里还在“伤心欲绝”的母亲，一个疯狂的念头，
在我脑海里逐渐成型。他们不是喜欢给我烧纸钱吗？不是觉得用这种廉价的方式，
就能弥补对我的亏欠，求得心安吗？好啊。那我就……全都收下。我活着的时候被你们吸血，
榨干了最后一滴价值。死了，我要你们连本带利，全都给我吐出来！
3.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鬼差，我走过了长长的黄泉路。路两旁开满了殷红的彼岸花，
妖异又凄美。无数的魂魄麻木地向前走，队伍长得望不到尽头。这就是地府吗？
比我想象的……要更有秩序，也更拥挤。走了不知道多久，我们终于到了奈何桥。
桥上挤满了等待投胎的鬼魂，队伍排了至少几公里。孟婆守在桥头，一碗一碗地舀着汤，
忙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新来的，去那边排队！”一个鬼差不耐烦地指了指队尾。
我看着那条长龙，魂体都开始抽搐。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去？这时，一个穿着华丽，
看起来生前是个富商的鬼魂，悄悄塞给孟婆一个沉甸甸的锦囊。孟婆掂了掂，
不动声色地收下，然后从旁边舀了一碗看起来格外清澈的汤递给他，侧身让他插了队。
后面的鬼魂顿时怨声载道。“凭什么他能插队啊？”“不公平！我们都等了好几百年了！
”孟婆眼睛一横：“嚷嚷什么！人家积的阴德多，你们有吗？有就上，没有就老实排队！
”众鬼敢怒不敢言，只能悻悻地闭了嘴。我看得分明，那富商塞给孟婆的，是几块金元宝。
原来地府也流行这一套。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我欺。我心里那个疯狂的念头，
愈发清晰和坚定。地府有需求，有货币，有阶级，
却唯独没有一个能让资本流通起来的金融机构。这简直是……一片广阔的蓝海！
我没有去排队，而是转身走向了另一边，那里有一座看起来颇为威严的建筑，
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轮回司”。这里是地府的核心机构之一，
掌管着所有魂魄的投胎转世事宜。我要开银行，第一个要打通的关节，就是这里。
4.轮回司门口，两个青面獠牙的守卫把我拦了下来。“闲杂鬼等，不得入内！
”我微微一笑，从怀里——准确地说，是从我的魂体里，掏出了那张面值一百万的冥币。
那两个守卫的眼珠子瞬间就直了。他们在地府当差几百年，
见过的最大面额的冥币也不过十万，还是一百年前某个皇帝驾崩时烧下来的。一百万？
这是什么概念？“两位大哥，我叫林晚，初来乍到，想拜见一下陆判大人，商量一笔大生意。
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给两位大哥喝茶。”我将冥币递了过去。一个守卫犹豫了一下，
另一个胆子大的，一把就抢了过去，放在嘴里咬了咬，确认是真的后，脸上立刻堆满了笑。
“林小姐是吧？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通报！”很快，那个守卫就跑了出来，
恭敬地对我说：“林小姐，陆判大人有请。”我走进轮回司大殿，
一个身穿红袍、面容严肃、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生死簿的判官，正坐在高堂之上。他就是陆判。
“你就是林晚？”陆判的声音不怒自威，“一介新魂，不在奈何桥排队，
来我轮回司有何要事？还敢贿赂我的守卫，你好大的胆子！”他说话间，
一股强大的威压向我袭来。我强忍着魂体的不适，不卑不亢地说道：“陆判大人息怒。
我并非贿赂，只是想向您展示我的诚意和实力。”“实力？”陆判冷笑一声，
“你的卷宗我看过了，阳寿二十八，积劳成疾而死。生前不过一介凡人，死后能有什么实力？
”“我生前的确是凡人，但现在，”我顿了顿，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想成为您，以及整个地府的……债主。”5.陆判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大概是执掌轮回司千百年来，第一次听到有鬼魂敢对他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大殿里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半晌，陆判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哦？
说来听听，你凭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开始阐述我的商业计划。“陆判大人，我观察到，
地府的运作虽然井然有序，但效率低下。奈何桥大排长龙，轮回司文书堆积如山，
鬼差们俸禄微薄，工作积极性不高。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一个字——钱。
”“地府的财政收入，主要依靠阳间后人的祭祀。但这笔收入极不稳定，时多时少，
全凭阳间人的孝心。这就导致了地府的公共服务水平，长期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
”“而我的‘往生银行’，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我看着陆判越来越感兴趣的眼神，
继续说道：“往生银行，是一家面向地府全体鬼魂和神祇的金融服务机构。我们的核心业务，
是贷款。”“贷款？”陆判皱起了眉。“是的。”我点了点头，“比如，一个鬼魂，
生前积德不够，只能投胎成畜生。但他不甘心，想投个好人家。怎么办？
可以向我们银行贷款一笔‘功德金’，先投个好胎。这笔贷款，
可以用他下辈子、下下辈子的福报来偿还。”“再比如，有的鬼魂思念亲人，想还阳探望。
可以申请一笔‘还阳贷’，我们提供技术支持和担保，让他回去看看。当然，利息会高一些。
”“对于像您这样的地府公务人员，我们还可以提供‘绩效贷’。您手下的鬼差，
可以预支未来百年的俸禄，用于改善生活、修炼鬼道。而他们只需要更加努力地工作，
就能更快地还清贷款。”“我们银行，可以盘活地府沉寂的资本，***消费，提高生产力，
最终实现整个地府GDP的飞速增长！”我一口气说完，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陆判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闪烁，显然是在飞速地思考我这番话的可行性。
我的计划很大胆，甚至可以说是打败性的。但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在了地府运行的痛点上。
6.“你的想法……很有趣。”许久，陆判终于开口了，他看着我，眼神复杂：“但是，
你凭什么认为我，或者说整个地府，会需要你的银行？我们沿用这套规则已经几千年了。
”“就凭这个。”我心念一动，手中凭空出现了厚厚一摞冥币，每一张都是一百万的面值。
这是我妈和林辉他们这几天给我烧的“生活费”。他们以为我在下面过得凄苦，
烧得格外勤快。林辉甚至还给他那些狐朋狗友炫耀，说他姐姐多爱他，死了都不忘保佑他。
我看着这些冥币，心中毫无波澜，只是将它们推到了陆判面前。“这是我的诚意。
一千万冥币。只要陆判大人点头，我愿意将往生银行30%的股份，无偿转让给轮回司。
”陆判的瞳孔猛地一缩。一千万！这几乎相当于轮回司一百年的财政收入了。更重要的是，
股份。这意味着，往生银行赚得越多，他这个轮回司的主管，分红就越多。
这是一个他无法拒绝的诱惑。“你想要什么？”陆判的声音有些沙哑。“我需要一块地，
作为银行的营业场所。我需要您以轮回司的名义，为我的银行背书，承认其合法性。
我还需要……一份地府高净值客户的名单。”我微笑着说出了我的条件。
陆判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身体里藏着一头野心勃勃的猛兽。“好。”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一拍桌子，“我答应你！
地府是该变一变了！”7.往生银行的开业，在地府引起了轩然***。我把银行的地址，
选在了奈何桥旁边最显眼的位置。一座用纯金元宝堆砌而成的三层小楼，在阴暗的地府中，
显得格外金碧辉煌，俗气又醒目。开业当天，我请了黑白无常当剪彩嘉宾，
孟婆在门口免费派发“新品奶茶味孟婆汤”，轮回司的官方公告栏上，
陆判亲笔题写的贺词挂了整整三天。场面搞得很大，但真正敢进来咨询业务的鬼，
却寥寥无几。几千年的传统观念，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大部分鬼魂都觉得，贷款投胎，
那是对神明的大不敬，是要遭天谴的。银行开业的第一天，门可罗雀。我并不着急。我知道，
任何新生事物的发展，都需要一个引爆点。而这个引爆点，很快就来了。
一个叫王秀芬的老太太，哭哭啼啼地走进了我的银行。她生前是个苦命人，被丈夫家暴，
被儿子儿媳嫌弃，最后病死在床上都无人问津。按生死簿上的安排，
她下辈子要投胎成一头猪，用来偿还她上辈子“没能旺夫”的业障。老太太不甘心，
在奈何桥边哭了三天三夜，嗓子都快哭哑了。“林行长，”她跪在我面前，老泪纵横，
“求求你，帮帮我吧！我不想再过苦日子了，我下辈子……只想当个普普通通的人，
平平安安活到老，就心满意足了。”我扶起她，递给她一份贷款合同。“王大娘，别担心。
我们往生银行，就是为你们这样的客户服务的。”我给她批了一笔“优质人生贷”，
额度是五十万功德。有了这笔钱，她可以直接跳过畜生道，
投胎到阳间一个家境殷实、父母慈爱的家庭，当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而她需要付出的，
只是未来三世的部分福报作为利息。签完合同，我亲自送她到奈何桥VIP通道，
孟婆给她递上了一碗“草莓味”的孟婆汤。王秀芬千恩万谢地喝下汤，踏上了转生之路。
这件事，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地府这潭死水。8.王秀芬的故事，很快就在鬼魂之间传开了。
那些还在奈何桥苦苦排队的鬼魂们，心思都活络了起来。“听说那个王老太，
真的投了个好胎！生下来就是个千金小姐！”“真的假的？贷款投胎……这事靠谱吗？
”“管他靠不靠谱，总比我们在这排几百年队，最后投个猪狗强吧？”舆论开始发酵。
第二天，往生银行的门口，就排起了长队。“林行长，我生前是个程序员，猝死的，
我想贷款投胎当个富二代，天天躺着数钱！”“林行长，我不想投人了，太累了。
我想当一只猫，有没有‘宠猫贷’？”“林行长，我……我能不能贷款见我老婆一面？
我就看她一眼，跟她说句话就行。”业务量井喷式的增长。
我紧急招募了一批生前是金融精英、会计师、律师的鬼魂当员工，银行的规模迅速扩大。
“投胎贷”、“还阳贷”、“功德贷”、“复仇贷”……我们针对不同客户的需求，
开发出了各种各样的金融产品。往生银行的生意，彻底火了。我的个人资产，
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那些阳间的亲人烧给我的冥币，
成了我资产负债表上最不起眼的一串数字。我甚至开始向地府的官方机构放贷。
黑白无常因为业绩突出，从我这里贷款，换了一套最新款的“勾魂索Plus”，
工作效率提升了50%。孟婆也贷款扩大了她的汤铺，推出了几十种新口味，
成了地府最受欢迎的网红打卡点。就连十殿閻羅，都派了秘书来我这里，
咨询“地府基础设施建设专项贷款”的事宜。我，林晚，一个死去才几个月的凡人，
成了地府炙手可热的财神爷。9.我在地府混得风生水起，我阳间的家人，
日子却开始不好过了。最先出事的是林辉。他用我的存款给他女朋友菲菲买了辆红色的宝马，
得意洋洋，以为从此就能抱得美人归。结果没过几天，菲菲就提出了分手。理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