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数到三百只羊的时候,楼下终于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从床上弹起,光着脚溜到门边,把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
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脱鞋声,接着是姑父沉重的脚步声,还有姑姑压低嗓音的说话。
“都睡了吧?”
“应该是,明天还要上学。”
陈远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上了楼,经过他和妹妹的房间,走向走廊另一头的主卧。
门轻轻合上,走廊重归寂静。
他这才踮着脚尖回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半块饼干,轻轻推了推睡在上铺的妹妹。
“小雨,饿了吗?
我给你留了饼干。”
上铺传来细微的动静,陈雨探出小脑袋,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她接过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像只偷食的老鼠。
“哥哥,你也吃。”
“我吃过了。”
陈远撒谎道,胃里的空虚感一阵阵抽搐。
这是他们在姑姑家的第三十七天。
自从父母因车祸离世后,他们就从城东那个充满阳光的三居室搬到了这里——姑父家狭小的次卧。
房间原本是储藏室,只有一扇朝北的小窗,终日不见阳光。
两张铁架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他们的行李箱塞在床底,每天穿的衣服挂在墙角的简易衣架上。
陈远还记得第一次走进这个房间时,姑父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们兄妹能有地方住就不错了,现在房价这么贵,多少人想住在市中心都没机会。”
姑姑在一旁沉默着,眼神里有种复杂的东西,陈远读不懂。
第二天清晨六点,闹钟还没响,陈远就自动醒了。
他轻手轻脚地穿衣洗漱,然后叫醒妹妹。
这是他们在姑姑家养成的习惯——早起,尽快用完卫生间,不给大人添麻烦。
餐桌上,姑父一边看报纸一边喝豆浆。
姑姑把蒸好的馒头和两杯豆浆推到兄妹面前。
“今天放学后直接回来,不要去别的地方晃悠。”
姑父头也不抬地说,“陈远,你班主任打电话说下周有家长会,我跟她说看看时间安排。”
陈远点点头,心里明白“看看时间安排”的意思就是“不会去”。
陈雨小口咬着馒头,不小心掉了一小块在桌上。
姑父的视线立刻从报纸上抬起,盯着那块碎屑看了两秒,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让陈雨瞬间红了眼眶。
“对不起。”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