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诡异考场月考的早晨，教室里的空气黏稠得像是凝固了的胶水。
混着旧书本的霉味和若有似无的早餐包子的油腻气息。
头顶的日光灯管发出令人烦躁的低频嗡鸣。它偶尔闪烁一下，
在白得刺眼的试卷上投下瞬息即逝的阴影。林晚还在心里默默咒骂着该死的数学题。
一道几何证明卡了她足足十分钟。思路像缠在一起的乱麻，怎么也理不清。就在这时，
后背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是后桌的周宇。她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
指尖触到一张被折得方方正正的小纸条。她熟练地在桌下展开纸条。
上面是周宇那歪歪扭扭、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字迹。“考完去小卖部？我请客，冰可乐。
” 几乎能想象出他写这话时挤眉弄眼的样子。林晚嘴角刚牵起一丝极细微的弧度。
前排的女生李萌恰好微微侧头。发梢上那只鲜红的草莓造型发夹晃过她的视线。
一股廉价的、甜腻的人工香精味道若有若无地飘了过来。她低头，
想去捡刚才不小心碰掉在地上的那支按动笔。笔滚落在脚边，
带着金属外壳的笔夹撞在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咔哒”一声。指尖刚触到那冰凉的笔杆。
甚至没来得及弯曲手指将它勾起来——一种极致的寂静猛地压了下来。不是平常的安静，
而是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被瞬间抽成了真空。
旁边同学清嗓子的轻微咳嗽、甚至包括她自己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所有的一切，
消失了。林晚的动作僵住。一种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她迟疑地，
一点点抬起头。空荡荡的。原本坐满了人的教室，此刻空得让人心慌。前排李萌的位置，
那只草莓发夹不见踪影。只剩下椅子微微后撤，保持着主人刚刚离开的错觉。旁边，
周宇的座位也是空的。桌面上那张传来纸条的草稿纸还摊开着。上面画着可笑的猪头。
目光所及，所有的桌椅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上面却空无一人。2 血色警告讲台上，
刚才还在踱步、强调着考试重点的班主任张老师。也如同水蒸气般蒸发，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四十七个人……连同讲台上的老师，四十八个……就这么，没了？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
像是生锈的齿轮，无法理解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她甚至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又用力揉了揉，
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可再次睁开眼，景象依旧。死寂包裹着她。
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在空无一人的桌椅上投下清晰而冰冷的光斑。
灰尘在光柱中无声翻滚。她的视线茫然地扫过教室前方。定格在那块墨绿色的黑板上。
刚才还写满白色粉笔字的黑板，此刻变得一片空白。不，不是空白……在上面，
正中央的位置，不知用何种手段，浮现出几个淋漓的大字。那颜色暗红，粘稠，
像是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液——“别怕，你们只是被选中了。”字迹歪歪扭扭，
透着一股非人的恶意。“嗡——”几乎是同时，被她塞在桌肚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林晚猛地一哆嗦，几乎是凭着本能将它掏了出来。屏幕亮得刺眼。
上面显示着数十条未读短信和未接来电。全部来自一串串陌生的、毫无规律的号码。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最新的一条。“他们在看着你。别相信任何人，你才是最后一个幸存者。
”第二条紧接着涌入。“快跑！离开教室！”第三条：“没用的，门窗都封死了。
”第四条：“下一个就是你……”陌生的号码，却仿佛洞悉这里发生的一切。
带着一种先知般的残酷和戏谑。寒意从脚底瞬间蔓延至全身。血液似乎都冻住了。
最后一个幸存者？看着？下一个？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嘎”声。
在这空寂的教室里回荡，格外惊心。她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本摊开的数学课本上。
封面是她自己包的书皮，印着淡雅的碎花图案。然而，当她颤抖着手，
强迫自己翻开第一页时——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熟悉的印刷字体和她的名字。
而是一行同样暗红、仿佛用鲜血写就的字迹。它狰狞地印在纸张的中央：“下一个死的是你。
”那血色刺目，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直冲鼻腔。“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终于冲破喉咙。又被她自己死死捂住。课本从手中滑落，
“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逃！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她像疯了一样冲向教室门。
那扇熟悉的、漆成深棕色的木门，此刻严丝合缝地嵌在墙里。门把手冰凉刺骨。她用力拧动，
旋转，甚至用身体去撞——纹丝不动。它不像是一扇门。
更像是一块雕刻成门形状的、与墙壁浑然一体的巨石。窗户呢？对，窗户！
林晚转身扑向最近的那扇窗户。窗外，原本熟悉的操场、教学楼、远处的街道。
此刻被一片无边无际、翻滚不休的灰白色浓雾彻底吞噬。那雾气浓稠得如同实质。
隔绝了一切光线和声音，也隔绝了任何逃生的希望。玻璃冰冷坚硬。她用拳头砸，用指甲抠。
那玻璃连一丝震动都没有。门窗，真的都消失了……或者说，存在的形式已经失去了意义。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墙壁。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滑落。
就在这时，她靠着的那面雪白墙壁，突然开始发生变化。一点暗红的印记，
如同宣纸上晕开的墨，毫无征兆地浮现。紧接着是第二点，
第三点……它们迅速蔓延、连接、扭曲。组合成一行新的、更加庞大的文字。
占据了整面墙壁。那血液般的颜色还在缓缓向下流淌。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湿润感。
“游戏现在开始。”字体狰狞，仿佛来自深渊的宣告。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她蜷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捂住嘴。
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牙齿不受控制地相互叩击。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游戏？
什么游戏？谁是玩家？而谁……又是猎物？冰冷的恐惧，如同无数细密的针。
扎进她的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她被困在了这里。这个曾经熟悉无比的教室。
如今变成了一个完全封闭、充满未知恶意的囚笼。3 镜中诡影寂静重新降临，
比之前更加沉重。压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只有墙壁上那行仍在缓缓流淌的血字。
无声地昭示着残酷的现实。游戏，开始了。林晚猛地从墙角弹起，像只受惊的兔子。
她冲向讲台，那里有老师的多媒体控制台。手指颤抖地按下电源键，屏幕一片死寂。
她又用力拍打控制台，金属外壳发出空洞的回响。她转身跑向教室后方的储物柜。
那是她和同学们存放杂物的地方。或许里面有能用的东西。她用力拉开属于周宇的那个柜门。
里面只有几本漫画书和一个篮球。柜子深处，一个硬皮笔记本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记得周宇有写日记的习惯。或许里面有什么线索。她迅速拿出笔记本，胡乱翻动着。
日记本里大多是些无聊的日常和少年心事。直到翻到最近几天的记录。字迹突然变得潦草，
仿佛在极度恐惧中写下。
血...” “他们都在看着我...”最后一天的记录只有半句话：“如果明天我消失了，
一定是那个...” 字迹在这里戛然而止。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大片污渍。
林晚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继续翻动日记本，一张照片从夹页中飘落。
那是上周班级活动的合影。四十八个人的笑脸，如今只剩下她一个。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我们都在看着你。”突然，教室的灯光开始剧烈闪烁。明灭之间，
她似乎看到座位上出现了模糊的人影。但灯光稳定后，那些影子又消失了。
只剩下空荡荡的桌椅。空气中开始弥漫起铁锈般的血腥味。越来越浓，令人作呕。
她捂住口鼻，却无法阻挡那气味钻进鼻腔。墙壁上的血字开始流动，像是有生命般蠕动。
“第一道题：谁在说谎？”新的血字在墙上浮现。下面出现了四个选项，
都是同班同学的名字。包括周宇和李萌。林晚的呼吸变得急促。她必须做出选择。
手指颤抖地指向周宇的名字。就在触碰墙壁的瞬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在耳边炸开。
那是周宇的声音！声音中充满痛苦和绝望。灯光再次闪烁。这次，
她清楚地看到周宇出现在他的座位上。他的身体正在融化，像蜡烛般滴落。
眼睛死死盯着林晚，充满怨恨。“为什么选我...”他的声音扭曲变形。林晚跌坐在地，
手脚并用地向后爬。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周宇的身影随着灯光稳定再次消失。
但空气中多了一股焦糊味，混合着血腥气。第二道题紧接着出现：“下一个该是谁？
”下面依然是四个名字。林晚的视线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不能继续这个游戏。
但墙壁开始渗出鲜血，威胁般地逼近。她注意到地上的数学课本。
那行“下一个死的是你”的血字正在变化。字迹扭曲重组，变成了一张扭曲的人脸。那张脸，
赫然就是她自己！课本开始自动翻页。每一页都浮现出不同的恐怖画面。
同学们以各种可怕的形态出现在书页中。有的被吊在天花板上，有的被困在课桌里。
李萌的草莓发夹突然从空中掉落。滚到林晚脚边。发夹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
那个甜腻的人工草莓香味，现在混合着血腥味，令人作呕。教室的温度开始骤降。
呵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林晚的指尖冻得发紫。她抱紧双臂，牙齿不住打颤。看向窗外，
浓雾中似乎有东西在移动。那是一个个人形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它们排着队，
缓慢地向前移动。就像平时做课间操时的队列。但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突然，
所有轮廓齐刷刷地转向教室。转向林晚的方向。尽管隔着浓雾，她仍能感受到那些“目光”。
冰冷，空洞，充满死亡的寒意。教室的广播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然后是班主任张老师的声音，断断续续：“林晚...快...答案...”声音被扭曲，
夹杂着痛苦的***。课桌开始震动。起初很轻微，后来越来越剧烈。桌椅在地上移动，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它们自动排列成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某种古老的阵法。
林晚被困在图案中央。脚下的地板开始变软。像是踩在某种生物的肉体上。
还能感受到微弱的搏动。一下，又一下，像是心跳。
墙壁上的血字开始倒计时：“10...9...8...”每数一个数字，
教室就变得更加扭曲。空间在折叠，光线在弯曲。林晚感到天旋地转。在倒计时到“3”时，
她突然注意到黑板擦下压着一张小纸条。那是她之前传给周宇的！她挣扎着爬过去，
抓住那张纸条。上面是她自己的字迹：“救救我。”倒计时结束的瞬间，
整个教室陷入彻底的黑暗。连窗外翻滚的浓雾都看不见了。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寂静。
林晚蜷缩在地上，连哭泣都发不出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光突然打在她脸上。
光源来自她的课桌抽屉。她摸索着爬过去，发现是她的手机在发光。
屏幕上显示着一行新的信息：“你通过了第一关。但是，游戏才刚刚开始。记住，
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东西。包括你自己。”信息发送者的号码，赫然是她自己的手机号！
林晚猛地抬头，在手机屏幕的反光中，她看到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她，正在诡异地微笑。
那笑容扭曲而陌生，绝不是她自己会做出的表情。倒影中的嘴唇一张一合，
无声地说：“轮到你了。”4 深渊之门林晚尖叫着将手机扔了出去。手机撞在墙上，
屏幕碎裂，但那诡异的光依然亮着。黑暗中，那点光像一只窥视的眼睛。她蜷缩在课桌下，
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可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
“轮到你了...” 她自己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带着陌生的笑意。教室的温度开始回升，
却带着一股不自然的温热。像生物呼吸时喷出的气息。地板的心跳声变得更响了，
咚...咚...富有节奏。她颤抖着从桌下窥视。墙壁上的血字正在融化，
像蜡油一样滴落。新的字迹在形成：“第二幕：镜中之我”。碎裂的手机屏幕里，
那个诡异的倒影正在爬出来。先是手指，然后是整只手。指甲刮擦着地面，
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林晚连滚带爬地向后退，撞翻了好几把椅子。她回头看向教室的窗户。
玻璃映出的不再是浓雾，而是无数个她的倒影。每个倒影都在做不同的动作。有的在哭泣，
有的在狞笑，有的在无声地尖叫。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在盯着她。
最先爬出来的那只手已经连着了半个身体。它的动作很不协调，像是刚学会爬行的婴儿。
但速度很快，直直朝她而来。林晚抓起地上的椅子，用力砸向那个爬行的“自己”。
椅子腿断裂，但那东西只是顿了顿，继续爬来。它的脖子扭曲着，头翻转了180度对着她。
“我们是同一个人啊...”它用林晚的声音说，声调却扭曲怪异。
它的手指触到了她的脚踝，冰冷刺骨。林晚拼命踢踹，挣脱了那只手。她冲向教室门口，
明知打不开还是疯狂转动门把。金属的冰冷触感让她稍微清醒。
她突然想起周宇日记里的话：“如果明天我消失了，一定是那个...”那个什么？
关键线索一定在日记本里！那个爬行的“林晚”已经完全站了起来。它的姿势很怪异，
关节以不可能的角度弯曲着。它开始模仿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当她呼吸急促时，
它的胸口也剧烈起伏。当她后退时，它也向前迈步。就像镜中倒影，只是延迟了几秒钟。
林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停止所有动作，屏住呼吸。那个模仿者也立刻静止，
只有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她慢慢挪动脚步，向讲台移动。周宇的日记本就掉在那里。
模仿者同步移动，始终与她保持三米距离。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到日记本时，
模仿者突然加速！它的手臂猛地伸长，抢先抓到了日记本。纸张在它手中开始发黄、卷曲，
眼看就要化为灰烬。“不！”林晚扑了过去。在触碰到日记本的瞬间，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扭曲。她看见周宇在深夜的教室里写着日记，额头布满冷汗。
看见李萌在洗手间里疯狂搓洗草莓发夹上的血迹。看见班主任张老师站在空教室里自言自语。
这些画面一闪而过，却在她脑中留下清晰的印记。她明白了，所有人都预知到了这场灾难，
只是选择性地遗忘了。模仿者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大得惊人。林晚感到呼吸困难，
视线开始模糊。在最后的清醒时刻，她看到了日记本最后一页的内容。
那是一个简单的几何图形——正是考试时难住她的那道题。图形旁边用血画着一个箭头，
指向教室的某个角落。她用尽最后力气，抓起身边的半截椅子腿，朝那个方向扔去。
椅子腿击中了墙上的消防警报器。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教室。模仿者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
身体开始溶解。它的手指从林晚脖子上滑落，留下冰冷的触感。但警报声没有停息。
反而越来越响，震得整个教室都在颤抖。墙壁开始渗出更多鲜血，天花板出现裂缝。
林晚咳嗽着爬起来，捡起日记本。那个几何图形正在发光，投射出一道光线，指向教室后方。
她跟随着光线，来到周宇的储物柜前。光线聚焦在柜门内侧，
那里刻着一行小字：“真相在镜子的另一边。”镜子？林晚猛地回头。
所有的窗户都映出她的倒影，但这一次，它们都在指着同一个方向——教室前方的讲台。
她走向讲台，发现讲桌的木质表面变得异常光滑，如同一面镜子。
镜中映出的却不是现在的教室，而是另一个时空的场景。她看见同学们整齐地坐在座位上，
面色惨白。看见黑板上的血字正在形成。看见她自己，正低头去捡那支掉落的笔。然后，
在某个瞬间，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个低头捡笔的“她”，缓缓抬起头，
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镜中的“她”伸出手，穿越了镜面，朝她而来。林晚想要后退，
双脚却像被钉在原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指尖相触的瞬间，
整个教室轰然倒塌。5 无尽回廊当林晚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重新凝聚时，
预期的撞击和疼痛并未到来。她发现自己并非身处废墟，
而是站在一条无限延伸的、昏暗的学校走廊里。走廊两侧是熟悉的教室门牌，高一3班，
高一4班……但门上的小窗后不是教室，而是翻滚的、无声的灰雾。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灰尘混合的气味，头顶的日光灯管有一半是不亮的，
另一半则发出接触不良的、令人不安的闪烁。绝对的寂静。
只有她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脏在耳膜里狂跳的声音。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伤痕，
衣服也完好无损。刚才教室的崩塌，仿佛只是一场逼真的噩梦。
但周宇的日记本还紧紧攥在她手里。硬皮的触感真实无比。她翻开它，
发现那些文字和图案依然存在，只是纸张边缘似乎有些卷曲发黄，像被时间加速侵蚀。
“有人吗？”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被吸走，连回声都没有。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林晚猛地转头，看向走廊尽头。
那里原本应该是楼梯口的地方，此刻被更深的阴影笼罩。她强迫自己移动发软的双腿，
朝着声音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光洁如镜的水磨石地面上，
发出清晰的脚步声，这声音成了这片死寂里唯一不协调的音符。经过高一5班门口时，
她无意中瞥了一眼门上的小窗。灰雾似乎淡了一些，她看到了一间教室的模糊轮廓，
桌椅整齐，黑板上似乎有字……但下一秒，浓雾重新翻滚，一切又消失了。她加快脚步，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走廊似乎没有尽头，两侧的教室门牌号开始变得混乱，
高一7班后面接着是高二2班，然后又跳回初三1班。时空在这里是错乱的。
终于，她接近了那片阴影。那里并不是楼梯口，
而是一扇她从未见过的、厚重的、刷着暗红色油漆的木门。门牌上没有任何数字或标识。
门虚掩着，刚才的声音似乎就是它发出的。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光线，
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低沉的呜咽声，像是风穿过狭窄的缝隙，
又像是很多人在极力压抑的哭泣。林晚屏住呼吸，轻轻推开了门。门后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
这不是一间教室，而像是一个巨大的、没有边界的图书馆阅览室。
高耸的书架直抵看不见的天花板，上面塞满了密密麻麻、颜色晦暗的书籍。
空气中弥漫着故纸堆特有的霉味。而在阅览室中央，无数张长条桌拼凑在一起，
上面摆放着的，不是书本，而是……成千上万个手机。各式各样的手机，
从最新的智能机到老式的翻盖机，屏幕全都亮着，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像一片电子萤火虫的坟墓。每个屏幕上都显示着同一句话：“他们看得见。
”低沉的呜咽声在这里变得更清晰了，它似乎就是从这片手机森林的深处传来的。
低沉的呜咽声在这里变得更清晰了，它似乎就是从这片手机森林的深处传来的。
林晚走近一张桌子，手指颤抖地触碰离她最近的一部手机。屏幕是温热的，
仿佛刚刚还有人使用过。她试着滑动屏幕，界面没有任何变化，只有那行字固执地定在那里。
“谁看得见？”她喃喃自语，声音在这片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话音刚落，
所有手机的屏幕瞬间同步闪烁了一下！那句话变成了：“我们看得见你。”紧接着，
屏幕开始像电视雪花一样跳动，杂乱的黑白斑点中，开始浮现出模糊的人脸轮廓。
那些脸扭曲、痛苦，嘴巴无声地张合，眼睛空洞地凝视着前方——凝视着林晚的方向。
她认出了其中几张脸。是周宇！是李萌！还有前排总爱睡觉的王磊！
他们的影像在屏幕上痛苦地挣扎，像是被困在了这冰冷的电子设备里。“周宇！
”她对着那部显示着周宇脸庞的手机大喊，“你能听见我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宇的影像似乎波动了一下，他的嘴巴张开，像是在嘶吼，但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反而他旁边另一部手机屏幕上，一个陌生的、满脸是血的女生影像，
发出了尖锐的、扭曲的电子合成音：“规则……错误……清除……”这声音仿佛是一个信号，
所有手机屏幕上的影像都开始剧烈扭曲、尖叫，虽然没有声音，
但那无声的呐喊形成的压力几乎让林晚崩溃。同时，她感到脚下的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她意识到，这个地方，这个由手机构成的“祭坛”，正在对她这个“错误”做出反应。
她必须离开！她转身想冲向那扇暗红色的门，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无声地关上了，
严丝合缝，仿佛本来就是墙壁的一部分。震动加剧了。高耸的书架开始摇晃，
顶部的书籍像雪崩一样簌簌落下，砸在地上，扬起呛人的灰尘。
那些手机屏幕上的光芒变得刺眼，影像更加狂乱。林晚在摇晃的桌椅和坠落的书本间穿梭，
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出口。她的目光扫过那些书架，突然，
一个熟悉的封面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本和她手中周宇日记本一模一样的硬皮笔记本，
夹在两本厚重的词典中间。她冲过去，踮起脚，费力地将那本日记抽了出来。翻开一看，
里面是同样的笔迹，但内容更加破碎、疯狂。
“……它们不喜欢光……”“……声音会吸引它们……”“……镜子是陷阱，
也是路……”“……唯一的生路在‘原点’……”“原点”？什么是原点？是教室吗？
她最初醒来的那个教室？没时间细想，头顶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一个巨大的书架正朝着她倾斜倒下！林晚抱着两本日记本，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扑去。轰隆！
书架砸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书籍散落一地。烟尘弥漫中，她看到书架后面，
墙壁上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带着铁锈和潮湿气味的冷风从洞里吹出来。没有别的选择了。林晚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6 手机墓地洞口后面是一条向下的、狭窄的金属楼梯，盘旋着深入更深层的黑暗。
她只能凭借感觉，一步步向下摸索。楼梯似乎没有尽头，
周围只有她脚步踏在金属上的空洞回响和粗重的喘息声。不知下了多久，
脚下终于触到了坚实的地面。这里似乎是一个地下管道层，空气潮湿冰冷，
墙壁上凝结着水珠，远处有滴滴答答的漏水声。
昏暗的、不知来源的应急灯提供着勉强视物的光线。她靠着冰冷的墙壁喘息，
翻开从手机阅览室里找到的第二本日记。借着微弱的光线，她阅读着那些癫狂的字句。
“……不是消失，是‘覆盖’……”“……我们被‘采样’了，
像标本一样……”“……‘它’在模仿，在学习，
但还不完整……”“……找到‘不协调的音符’，
那是‘它’的漏洞……”“……小心影子……影子是‘它’的触须……”“覆盖”？
“采样”？“模仿”？“它”？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
同学们并非简单地消失或死亡，而是被某种东西……复制了？或者说，
他们的存在被某种更高级的、无法理解的力量采集并用于某种目的？而那个模仿她的东西，
就是这种“模仿”和“学习”的产物？
“不协调的音符”……是指不符合逻辑、不符合“它”预设规则的东西吗？
周宇日记里提到的几何图形算不算？她正沉浸在思考中，前方管道深处，
突然传来了一阵清晰的、有节奏的脚步声。咔…哒…咔…哒…那不是她的脚步声。
这声音沉稳、规律，带着一种非人的精确感，在空旷的管道里回荡，越来越近。
林晚的心脏骤然收紧。她迅速环顾四周，发现旁边有一个废弃的、巨大的配电箱，门半开着。
她毫不犹豫地侧身钻了进去，轻轻掩上门，只留下一道缝隙用于观察。脚步声越来越近。
透过缝隙，她看到了那个行走的东西。那是一个“人形”。穿着本校的男生校服，
身材和周宇相仿。但它走路的姿势过于笔挺，关节的活动显得有些僵硬。它的脸上没有五官，
是一片平滑的、类似石膏的材质，反射着应急灯惨白的光。
无面人走到林晚藏身的配电箱附近，停了下来。它那颗没有五官的头颅缓缓转动，
似乎在“扫描”着周围的环境。林晚死死捂住嘴，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无面人的头部最终定格在配电箱的方向。它抬起一只手，那只手开始变形，手指融合、拉长，
变成了一根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如同探针一样的尖锐物体。它朝着配电箱走了过来！
林晚的大脑一片空白。逃跑？外面是开阔的管道，无处可藏。反抗？她手无寸铁。
就在那根探针即将触碰到配电箱铁门的瞬间，林晚情急之下，
想起了日记里的话——“声音会吸引它们”。也想起了之前消防警报对模仿者的影响。
她猛地用脚踢了一下配电箱的内壁！“哐当！”一声巨响在密闭的箱子里回荡，
并通过铁门传了出去。无面人的动作瞬间停滞了。它那根探针般的手缩了回去，
头部微微偏转，似乎在分析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源。
但它并没有像模仿者那样表现出痛苦或退缩，只是……停顿了。紧接着，从管道更深处，
传来了更多、更杂乱的脚步声！不止一个！林晚意识到，声音确实吸引了它们，
但可能吸引了更多！无面人不再理会配电箱，而是转向了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迈着那种精确而僵硬的步伐，走了过去。林晚在配电箱里等了很久，
直到所有的脚步声都彻底消失，才敢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门缝。外面空无一人。
她迅速钻出来，朝着与无面人离开相反的方向狂奔。
必须在更多的“它们”聚集过来之前离开这里！她在迷宫般的管道里穿行，
凭借直觉和偶尔发现的、刻在墙壁上的模糊箭头有些像是很久以前留下的，
有些则像是刚刻上去不久指引方向。她感觉自己在向下，向着更深处行进。终于，
前方出现了一点不同于应急灯的光芒。那是一种温暖的、偏橙色的光，像是烛火。
她放慢脚步，警惕地靠近。光线的来源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岔路口，
这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课桌椅和教学器材。在角落的一张小桌子旁，
坐着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那个人穿着本校的校服，身形瘦削，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似乎在哭泣。桌子上摆放着一盏老式的煤油灯，正是那温暖光线的来源。
在这个诡异的地下世界，看到一个看似正常的人，
林晚的心头涌起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希望。“喂？你……你是谁？”她轻声问道，
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那个身影猛地一颤，停止了哭泣，缓缓地转过头来。是李萌的脸。
她的脸色苍白，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泪痕。那只草莓发夹依然别在她的头发上，
在煤油灯的光线下泛着不自然的红光。“林晚？”李萌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惊喜和后怕，
“太好了！我还以为……还以为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她站起身，向林晚走来，伸出双手，
似乎想要一个拥抱。林晚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周宇日记的警告、“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任何东西”、以及那个模仿她的东西，
都让她不敢轻易放松警惕。李萌的动作僵住了，脸上闪过一丝受伤的表情：“林晚？
你怎么了？是我啊，李萌！”“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晚没有放松警惕，
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李萌，尤其是她头发上那个草莓发夹。她记得很清楚，
那个发夹曾经掉在地上，沾满了血迹。“我不知道！”李萌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我一醒来就在附近了，躲躲藏藏了好久，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有点光的地方……我好害怕……”她的哭泣显得那么真实，那么无助。
林晚的心防稍微松动了一点。也许李萌是像她一样的幸存者？那个发夹，或许是巧合？
“你……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林晚试探着问。“有！有！”李萌用力点头，
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有一些没有脸的人！还有……还有镜子里的倒影会动！
我都不敢看任何反光的东西！”她描述的遭遇和林晚的经历吻合。林晚的戒心又降低了一些。
“我们还遇到了别的吗？”李萌擦了擦眼泪，关切地问，“周宇呢？你见到他了吗？
”林晚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两本日记：“没有，我只找到了他的日记。
”“日记？”李萌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悲伤，“上面写了什么？
有说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吗？”林晚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拿出日记本。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是李萌的出现太巧合了？还是她的情绪转变有些……过于流畅了？
7 影子陷阱“林晚，”李萌向前走了一步，煤油灯的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壁上，
那影子随着火焰轻轻晃动，“把日记给我看看好吗？也许我们能找到线索一起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