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裹着汗臭味直往脸上扑。我第三次掏出皱巴巴的导游旗，用力抖开。旗面上“无限流观光团”几个字被汗水浸得有点晕染。
“都跟紧点！掉队了被副本吞掉，我可不管捞！”我扯着嗓子吼，声音淹没在一片嘈杂里。
眼前是扭曲的、望不到头的巷子。青石板路湿漉漉的，墙角爬满暗绿色的苔藓。空气又闷又潮，混合着劣质香料和什么东西隐隐腐烂的味道。头顶的天空是一种很假的深紫色，挂着两颗同样很假的、不会动的星星。
这就是我上班的地方——“无限流”世界。而我，江槐序，是这里唯一一个带NPC旅游的导游。
团里一共五个“游客”。
一个穿花衬衫、满脸不耐烦的老头，一路上都在抱怨太阳晒虽然根本没太阳。一个抱着布娃娃、眼神空洞的小女孩，只会重复一句话：“姐姐，娃娃饿了。”一对穿一模一样条纹衫的双胞胎少年，表情像复制粘贴出来的呆滞。还有一个，安静得有点过分的年轻女人，叫林栖梧，她总落在队伍最后，眼神偶尔会飘得很远。
都是NPC。系统批量生产的数据流，塞进这些副本里扮演背景板或者炮灰。我的工作，就是在副本的夹缝里，找出那些勉强能看、不至于瞬间死人的“景点”，带他们溜达一圈，完成所谓的“沉浸式体验”。
“江导！”花衬衫老头又嚷嚷开了，唾沫星子差点喷我脸上，“这什么破地方！又脏又臭！我要投诉！我要回休息区！”
我眼皮都没抬，熟练地从腰间挂着的破旧帆布包里摸出一个油纸包。“喏，老王头，系统***绿豆糕，加了冰晶粉的，吃了就不热了。”
老王头一把抢过去，撕开就啃，含糊不清地嘟囔：“这还差不多……”绿豆糕的效果立竿见影，他脑门上那层虚拟的汗珠瞬间消失了。
“娃娃饿了……”小女孩扯了扯我的裤腿，声音像卡壳的录音机。
我叹气，从另一个油纸包里拿出一小块看不出材质的肉干，塞进布娃娃咧开的嘴里。“好了，喂饱了，别闹。”
双胞胎依旧木头一样杵着。
林栖梧安静地站在巷子阴影里，目光扫过墙头一块突兀的、颜色特别鲜亮的瓦片。
“各位游客！”我举起小旗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专业又热情，“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著名恐怖副本《古宅怨灵》的后巷！虽然因为安全条例限制，我们不能进入古宅核心区域参观，但大家可以看到这个巷子独特的建筑风格！看这苔藓！多么自然！看这石板路！多么有历史沧桑感！”
老王头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小女孩抱着不再喊饿的娃娃。双胞胎同步眨了眨眼。林栖梧……她似乎在看我，眼神有点怪。
我无视他们的反应，自顾自往下背：“……传说这条巷子，曾经是古宅丫鬟仆役运送物品的秘密通道，每到深夜……”
警告！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波动！副本《古宅怨灵》核心区域屏障不稳定！请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即撤离！重复，立即撤离！
刺耳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脑子里炸响，震得我眼前一黑。手里的导游旗差点掉地上。
艹！又出幺蛾子！
我猛地抬头。头顶那片虚假的深紫色天空，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疯狂闪烁起来。脚下的青石板路开始肉眼可见地扭曲、变形，像融化的蜡油。
“啊——！”老王头吓得绿豆糕噎在喉咙里，翻着白眼。小女孩死死抱着娃娃，发出无声的尖叫。那对双胞胎，脸上第一次出现了除了呆滞以外的表情——恐惧，一模一样的恐惧。
林栖梧的反应最快，她一步上前，抓住我的胳膊，声音急促却异常清晰：“屏障要破了！那些‘东西’会溢出！”
她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