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玄关的感应灯在我推开门的瞬间亮起,光线柔和,不刺眼。陆沉舟给我换的。
他说之前的太亮,对我晚上回家的眼睛不好。客厅的加湿器正安静地工作,
空气里的湿度是我最喜欢的百分之五十。餐桌上放着一杯水,手心贴上去,温度正好。
我刚在办公室里感到有些口渴。一切都恰到好处。手机响了一声,
是陆沉舟发来的消息:“下午的会取消了,甲方临时有事。今晚可以早点休息。
”我看着日程表上那个被我用红笔圈出来、预计要开到半夜的会议,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熨帖了疲惫的身体。我的生活,就是由这些恰到好处的细节组成的。
我的丈夫陆沉舟,是这一切的设计师。他总能预知我的所有需求和麻烦,然后提前一步,
将一切安排妥当。他为我扫平了生活里所有的障碍,就像一个无所不能的神。我瘫在沙发里,
给闺蜜孟佳发了条语音:“佳佳,我又被陆沉舟感动到了。”孟佳的电话立刻就打了过来,
声音里带着夸张的羡慕:“乔若茵,你再这么炫耀下去,我就要拉黑你了。说吧,
你家那位神仙今天又干了什么?”我笑着,将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早上上班路上,
车胎不知道被什么扎了,我刚停在路边手足无措,他的电话就到了。他说别急,
拖车已经在路上了,让我打车去公司,车他来处理。”“还有,公司那个最难缠的甲方,
本来今天要开个通宵会,结果下午突然通知说项目不做了,我们整个部门都解放了。
”“这还不算,我回家前还在想晚饭吃什么,结果他早就订好了我最爱吃的那家私房菜,
半小时后就送到。”我一口气说完,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喂?佳佳?还在吗?
”“在……”孟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复杂,“若茵,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他好像在你身边安了个监控,还是个能预知未来的监控。”我失笑:“哪有那么夸张。
他只是心细,懂得关心人罢了。比如车胎,他知道我今天要走那条正在修的路,
提前担心也正常。至于客户,那纯粹是运气好。他只是会抓住每个机会对我好而已。
”“是吗……”孟佳欲言又止,“总之,你幸福就好。”挂了电话,
我环顾着这个被陆沉舟打理得一尘不染的家。每一个物件,每一个角落,
都渗透着他对我的爱。孟佳的提醒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
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我嫁给了全世界最体贴、最善解人意的男人。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周末,我心血来潮,决定进行一次大扫除。陆沉舟在公司加班,
正好给了我一个“惊喜”他的机会。
我想把他那个塞满了旧设备、几乎从不让我进去的书房彻底整理一下。书房很小,
堆着一些他婚前用的旧电脑、硬盘和一些专业书籍。我擦拭着书架,
一股脑地把所有东西都搬出来。在书架的最底层,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里,
我摸到了一个冰冷的金属小方块。是一个银色的U盘,款式很旧了,上面没有任何标签。
也许是他以前储存工作文件的地方吧。我没多想,随手把它放在一边,继续打扫。直到深夜,
陆沉舟还没回来。我整理完书房,坐在电脑前,鬼使神差地,又拿起了那个U盘。
出于一种莫名的好奇,我将它***了电脑。电脑很快读取了出来。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让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意外清单”。我的指尖悬在鼠标上,微微颤抖。
我告诉自己,这可能只是他以前做项目风险评估的文档。我深吸一口气,点了进去。
里面是几十个子文件夹,用日期命名。
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日期——就是我车胎被扎破的那天。我的心跳开始失控。
我颤抖着点开了那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和一个购物网站的订单截图。
我先点开了订单截图。商品名称:高强度碳钢穿刺钉。
收货地址:一个我从没听过的、离我家很远的快递自提点。收货人:刘先生。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点开了那个视频。视频的画面在晃动,拍摄角度很低,
像是在车库的某个阴暗角落。镜头对准的,是我那辆白色小车的左前轮。接着,
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进入了画面,手里拿着一根闪着寒光的钢钉,毫不犹豫地,
狠狠地扎进了轮胎里。那只手,我再熟悉不过。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痕,
是大学时我们一起做实验,他为了保护我被玻璃划伤的。是陆沉舟。我猛地捂住嘴,
不让自己尖叫出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我生活中的所有好运,都是他为我精心设计的不幸。第 2 章时间仿佛静止了。
电脑屏幕的光照在我脸上,明明灭灭,像一个无声的嘲讽。我呆坐着,
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不可能。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的手指像是不听使唤,
机械地返回上一层,点开了另一个以日期命名的文件夹。
日期是那个难缠客户突然取消合作的前一天。文件夹里没有视频,
只有十几张聊天记录的截图。是那个客户和一个年轻女孩的对话。言语露骨,不堪入目。
还有几张酒店房间的私密照片。截图的最后,是一个陌生号码发给客户的短信。
“明天下午五点前,终止与乔若茵所在公司的所有合作。否则,
这些东西会出现在你太太的手机里。”客户回复得很快,只有一个字:“好。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击中。原来我免于一场焦头らん額的危机,
不是因为幸运,而是因为陆沉舟用如此肮脏的手段,扼杀了别人的事业和家庭。
他不是在为我解决问题。他是在为我清除所有其他的选项,直到他的怀抱,
成为我唯一的答案。我失魂落魄地往回翻。每一个文件夹,
都记录了一场我经历过的“小确幸”。去年楼上邻居装修,电钻声吵得我神经衰弱。
没过几天,他们家水管“意外”爆裂,不得不停工整修。文件夹里是那家水管的型号,
以及一篇关于该型号存在设计缺陷、在特定水压下极易爆裂的技术分析文章。我刚入职时,
一个前辈处处针对我。后来,那位前辈因为一笔不明不白的账目,引咎辞职。
文件夹里是那位前辈挪用公司资金的全部银行流水记录。还有……还有一次,
我和一位男同事相谈甚欢,约好周末一起去一家新开的餐厅。结果前一天,
我在公司食堂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自然没能去成。文件夹里,是一张我那天午餐的照片,
拍摄角度是从我对面的座位。照片下有一行备注:xx散,0.5克,腹泻效果显著,
无长期副作用。恐惧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充满爱的童话里,原来,
我一直住在一个精心布置的犯罪现场。陆沉舟不是我的王子,他是导演这一切的魔鬼。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慌乱地拔下U盘,
塞进口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电脑关机。“若茵,我回来了。
”陆沉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我冲进洗手间,用冷水一遍遍地泼在脸上。镜子里的我,
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不行,不能让他看出来。我深呼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走出洗手间。陆沉舟正站在客厅,脱下西装外套,见我出来,他张开双臂。“怎么了?
脸色这么差。”他走过来,用温热的手掌抚摸我的脸颊,“是不是等我等太久了?
”他的触摸让我一阵战栗。我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更紧地拥入怀中。
他身上有我熟悉的、干净的古龙水味道,这个曾经让我无比安心的怀抱,
此刻却像一个冰冷的铁笼。“没有,刚……刚洗了把脸。”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发颤。
“累了吧,”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快去睡,我洗个澡就来。”我僵硬地点点头,
逃也似的回到卧室,将自己埋进被子里。我紧紧攥着口袋里的U盘,
那小小的金属块硌得我生疼。我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大脑飞速运转。我该怎么办?
报警吗?我有什么证据?一个来路不明的U盘?里面的内容足以毁掉他,
但也可能被他轻易地辩解为别人的东西。他那么聪明,那么谨慎,肯定想好了万全之策。
和他摊牌?质问他?不,我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一个能如此冷静地策划这一切的人,
如果被我揭穿,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我第一次发现,我对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丈夫,
一无所知。水声停了。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床垫的一侧陷了下去。陆沉舟躺在我身边,
像往常一样,从背后将我圈进他怀里。“晚安,我的宝贝。”他在我耳边轻声说。
我闭着眼睛,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
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起床。陆沉舟已经做好了早餐,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
“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没有,可能就是有点累。”我低着头,
不敢看他的眼睛。“今天请假吧,我陪你在家休息。”“不用!”我立刻拒绝,
声音大得吓了自己一跳。我不能再和他单独待在这个“家”里,我会疯的。
“我……我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必须去。”我胡乱找了个借口。他凝视了我几秒,
那目光让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看穿的蝴蝶标本。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温柔地说:“好,
那路上小心。别太累了。”出门前,他替我整理好衣领,在我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的嘴唇是温热的,可我只觉得浑身冰冷。坐在办公桌前,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U盘里的那些文件,像电影画面一样在我脑海里反复播放。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不能坐以待毙。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我心中慢慢成形。我需要确认,需要亲眼见证。
我需要知道,他的控制,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我要试探他。
第 3 章我决定拿新搬来的楼上邻居做实验品。那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带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孩子的哭闹声,男人女人的争吵声,每天晚上都准时响起,
穿透天花板,搅得我不得安宁。在过去,这或许会成为陆沉舟为我解决的又一个“小麻烦”。
而现在,它成了我手中唯一的测试工具。计划在脑中成形,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
我不能表现得太刻意,不能让他察觉到我的真实意图。我要像过去一样,
做一个被宠坏的、不经意间抱怨的妻子。机会在周五的晚上到来。我们依偎在沙发上看电影,
一部温情的爱情片。我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假装看得入神。楼上传来了孩子尖锐的哭声,
夹杂着女人不耐烦的呵斥。我恰到好处地皱起了眉头,轻轻叹了口气。“怎么了?
”陆沉舟立刻察觉到了我的情绪变化,他按下了暂停键,关切地看着我。“没什么。
”我摇摇头,表现出一丝烦躁,“就是楼上,最近总是这么吵,吵得我头疼。
”“影响你睡觉了吗?”“嗯,有点。”我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带着疲惫,
“前两天晚上都被吵醒了。我试过戴耳塞,但还是能听见。”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的脸上是我熟悉的疼惜和关切,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
一闪而过一种我以前从未读懂过的光。那是一种……发现了新“问题”的兴奋。
一种猎人锁定猎物时的专注。我的心沉了下去。“是该处理一下了。”他抚摸着我的头发,
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总不能让我们家若茵休息不好。你别管了,
这件事交给我。”“你要怎么做?”我故作好奇地问。“我去和他们沟通一下,
让他们注意点。”他微笑着说,笑容完美无缺,“放心吧,很快就会安静了。
”他没有说更多,我也没再追问。我知道,真正的“剧本”绝不会是“沟通”这么简单。
接下来的两天,楼上依旧吵闹。陆沉舟也绝口不提此事,仿佛已经忘了。我表面上平静,
内心却像在等待一场注定要来临的暴风雨。我每天都在观察,
观察陆沉舟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他没什么异常。准时上下班,给我做饭,陪我看电视。
他甚至在周六的下午,花了好几个小时,帮我把阳台上的花花草草都修剪了一遍。
他越是正常,我心里就越是发毛。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想多了?
或许他真的只是打算去和邻居谈谈?或许那个U盘里的东西,只是一个可怕的巧合?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掐灭了。不,我不能再自欺欺人。周日晚上,我躺在床上,
辗转反侧。楼上的争吵声比往常更加激烈,似乎是在印证我内心的焦灼。
陆沉舟从背后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睡不着吗?”他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
“再忍一晚。我保证,从明天开始,你就可以安心睡觉了。”他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
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来了。那一晚,我几乎没有合眼。凌晨三点左右,
我隐约听到走廊里有轻微的开门声,然后又是一阵细不可闻的响动,很快便归于沉寂。
我不敢动,只能装作熟睡,心脏却擂鼓般狂跳。第二天一早,我被楼下一阵嘈杂声吵醒。
我走到窗边,看到一辆搬家公司的货车停在楼下,几个工人正从楼道里搬出家具。
是楼上邻居的家具。我冲出家门,看到邻居家的女主人正红着眼圈站在门口指挥,
男人则一脸颓丧地和物业经理说着什么。他们家门口的地板上,还残留着大片水渍。
“怎么回事啊?”我假装关心地问一个相熟的邻居。“别提了!”邻居压低了声音,
“昨天半夜,他们家厨房的总水管突然爆了!把整个屋子都给淹了!地板、家具全完了,
听说楼下也渗水了。这下得大修,没个两三个月住不进来了,真是倒霉!”我站在原地,
手脚冰凉。回到家,陆沉舟正坐在餐桌旁,优雅地喝着咖啡。晨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
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起来像个圣洁的天使。他看到我,对我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
“醒了?外面吵到你了吧。”他起身,替我拉开椅子,“不过没关系,以后都不会了。
”他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满足地叹了口气:“这下,我的宝贝可以安心睡觉了。
”我僵在他的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天晚上,我去扔垃圾。在经过楼道口的垃圾桶时,
我的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我低下头,借着昏暗的声控灯,看到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袋口没有系紧,露出了一个角。是一个崭新的、闪着金属光泽的管钳。钳口上,
还带着一丝潮湿的水痕和铁锈。我蹲下身,鬼使神差地将手伸进了垃圾袋。在管钳的下面,
我摸到了一张被揉成一团的纸。我颤抖着将它展开。那是一张我们这栋楼的管道设计图纸。
二单元四楼,也就是我家楼上邻居的厨房总水管阀门位置,被人用红笔,重重地圈了出来。
第 4 章我捏着那张冰冷的图纸,像捏着一张来自地狱的判决书。现实的残酷,
将我最后一点侥幸彻底击碎。他不仅在制造麻烦,而且他的手段正在升级。
为了让我能“安心睡觉”,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毁掉一个普通家庭的生活。在他眼中,除了我,
其他所有人,都只是他剧本里可以随意牺牲的道具。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这个家不是港湾,
是一个精心伪装的鸟笼。再待下去,我不是疯掉,就是会变成和他一样的怪物。我必须逃跑。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像野草一样疯狂地在我心里滋生。可是,怎么逃?我的手机,
我的电脑,我的每一张银行卡,可能都在他的监控之下。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联系方式,和一个绝对能信任的人。我开始偷偷地计划。
我以工作需要为借口,申请了更多的外出。在外面,我从不使用手机支付,只用现金。
我一点一点地从日常开销里,抠出一些现金,藏在公司办公室一个废弃的抽屉里。
过程漫长而煎熬。我每天都在扮演一个幸福的妻子,对他笑,和他拥抱,
听他讲述那些为我安排好的“惊喜”。每一次,我都感觉自己像个精神分裂者,一边微笑着,
一边在心里呕吐。终于,我攒够了钱。我找了一个陆沉舟出差的机会,
去了市里最老旧的一个电子市场。那里人流混杂,没有监控。
我用现金买了一部最便宜的老人机,和一个不需要身份登记的预付SIM卡。
拿着这部小小的、笨重的手机,我感觉自己像是握住了一线生机。
我躲在商场的一个卫生间里,手心全是汗。我翻着通讯录,脑海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名字,
又被我一一否决。我的朋友,我的家人,陆沉舟都太熟悉了。
他甚至比我更了解他们的习惯和弱点。找他们,只会把他们也拖下水,
甚至成为他用来要挟我的新工具。我需要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一个早已淡出我们生活圈,
却又值得我托付性命的人。林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毕业后,
他去了另一座城市发展,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联系了。他为人正直,重情重义,最重要的是,
陆沉舟和他并不熟络。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凭着记忆拨出了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哪位?”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林凯,是我,
乔若茵。”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随即爆发出惊喜的呼喊:“若茵?天啊,真的是你!你怎么会用这个号码给我打电话?
”“说来话长。”我打断他的寒暄,直奔主题,“林凯,我需要你帮忙。
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说。”他的语气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我……我想离开这里。
我遇到了一些麻烦,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躲一躲。”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但尾音还是忍不住地颤抖。林凯没有追问细节,他只是沉声说:“明白了。你什么时候走?
来我这里,我安排。”“下周三。陆沉舟那天要去邻市参加一个行业峰会,晚上不会回来。
”这是我唯一的窗口期。“好。城北的客运站,下午三点,我在出站口等你。记住,
不要带任何常用的电子设备,只带现金和必需品。”“好。”挂了电话,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希望,就在眼前。接下来的几天,
我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不动声色地做着准备。我将那部老人机藏在公司,
每天下班后,都会找借口在外面多待一会儿,和林凯确认细节。我表面上对陆沉舟一如既往,
甚至比平时更加温柔体贴。在他出差前一晚,我还主动为他收拾行李。他看着我,
眼神里满是宠溺:“若茵,你今天好像特别黏人。
”我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因为舍不得你走啊。”天知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内心是何等的雀跃。逃跑的那天,终于到了。我像往常一样去上班,和同事们谈笑风生。
到了下午两点,我借口身体不舒服,提前离开了公司。我没有回家,
直接打车去了城北客运站。一路上,我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的汗把现金都浸湿了。
我反复回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两点五十,我抵达了车站。人来人往的客运站,
充满了嘈杂的声音,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的安全。我站在出站口,像一个新生儿一样,
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三点了。林凯没有出现。三点十五。他还是没有出现。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我拿出老人机,想给他打电话,却发现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未读短信。
是林凯发来的,时间是二十分钟前。“若茵,对不起,我妈突然病危,我得立刻赶回老家。
今天的计划取消吧,你千万别冲动,等我消息。”我愣在原地,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
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是今天?我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没有林凯的接应,
我一个人根本不知道能去哪里。我的身份证一旦使用,陆沉舟马上就能找到我。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站里的人越来越少。我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孤儿,茫然地站在街头。
最终,我还是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那个我拼命想要逃离的“家”。我推开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陆沉舟应该还在邻市。我刚换好鞋,客厅的灯突然亮了。
陆沉舟就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我。他没有穿西装,只穿着一件舒适的居家服,
仿佛已经等了我很久。他的面前,放着两份晚餐。是我最爱吃的那家餐厅的外卖。
“你……你不是去开会了吗?”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站起身,
一步步向我走来。他的脸上带着我熟悉的、温柔的微笑,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今天路过车站,看见你同学了。”他走到我面前,抬手,轻轻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他让我跟你说一声,”他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让我如坠冰窟,
“他母亲身体很好,让他不用担心。”第 5 章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
四肢百骸都动弹不得。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林凯妈妈病危是假的。那条短信,
甚至可能就是他用林凯的手机发给我的。他从一开始,就在欣赏我自以为聪明的逃跑计划,
像看一场小丑的滑稽表演。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了我的喉咙。我张着嘴,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怎么不说话?”陆沉舟抚摸着我的脸颊,指尖冰凉,“跑了一下午,
累坏了吧。先过来吃饭。”他牵起我的手,将我拉到餐桌前。他的手很有力,
我根本无法挣脱。我被他按在椅子上,看着桌上精致的菜肴,胃里却一阵翻江倒海。
“你……你对林凯做了什么?”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没做什么。
”陆沉舟慢条斯理地为我布菜,将一块鱼肉里细小的刺一根根挑出来,放在我的碗里,
“只是请他喝了杯咖啡,聊了聊大学时的趣事。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聪明人。
是啊,面对陆沉舟这样不择手段的疯子,妥协是唯一的选择。“为什么?
”我的眼泪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滑落,“陆沉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窒息的伪装。我冲进书房,将那个银色的U盘狠狠摔在他面前。
我跑进储物间,翻出那把崭新的管钳和那张管道图纸,一起扔在地上。“这些!
这些都是你干的!扎我的车胎,威胁我的客户,把我楼上的邻居赶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声嘶力竭地质问他,将积压了许久的恐惧和愤怒全部宣泄出来。我以为他会愤怒,
会狡辩,或者至少会有一丝慌乱。但他没有。陆沉舟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平静得可怕。
他甚至弯下腰,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件捡起来,小心地擦去上面的灰尘,
仿佛那不是罪证,而是什么珍贵的纪念品。“对,都是我做的。”他平静地承认了一切。
他的坦然,比任何狡辩都让我感到恐惧。“你是个疯子!”我崩溃地吼道。“我不是疯子,
若茵。”他走到我面前,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悲伤,
“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他拉着我,走到客厅那面挂着一幅巨大风景画的墙壁前。
他按了一下画框的边缘,画缓缓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背后隐藏的东西。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画的后面,不是墙壁,而是一个由十几块小屏幕组成的巨大监控墙。
上面显示的,是家中每一个角落的实时画面——客厅、卧室、厨房、书房,
甚至浴室的干区……无一遗漏。我看到了自己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
看到了自己声嘶力竭地质问他。每一个角度,都清晰无比。这个我生活了三年的家,
原来是一个全天候无死角的圆形监狱。“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陆沉舟指着屏幕,
声音偏执而狂热,“到处都是不可控的意外,到处都是心怀不轨的人。
只有在我为你设计的世界里,你才是绝对安全的。我不是在伤害你,我是在用我的方式,
拼尽全力地爱你。”他从书房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那是一份心理诊断书。
患者姓名:陆沉舟。诊断结果:重度分离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诊断书上写着,
他年幼时曾亲眼目睹父母因一场“意外”车祸双双离世。从那以后,
他对“意外”和“失控”产生了极度的恐惧和排斥。他无法忍受任何他爱的人,
暴露在不可控的危险之下。“我不能再失去任何人了。”他从背后拥住我,
将头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里带着一丝脆弱的哀求,“若茵,别离开我。只有我能保护你。
永远。”他的话语,他的诊断书,他看似深情的告白,
都在试图为他所有的变态行为披上一件名为“爱”与“创伤”的合理外衣。但我明白,
这根本不是爱。一个病人是无法沟通的。和一个活在自己逻辑闭环里的偏执狂,
更是无法讲道理的。我的心,在这一刻彻底冷了下来。所有的崩溃和愤怒,
都化为了一片死寂的平静。既然他那么喜欢控制“意外”,
那我就制造一场真正的、连他也无法控制的意外。我猛地挣脱他的怀抱,趁他没反应过来,
疯了一样冲进厨房。我拧开了煤气灶的开关。
“嘶——”煤气泄漏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我没有去点火,而是转身,
狠狠地按下了墙上的火警警报器!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房间,
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我要借助外界的力量,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个囚笼的存在!
我要逃出去!第 6 章尖锐的警报声像一把电钻,疯狂地钻探着我的耳膜。
红色的警示灯在墙壁上投下急促闪烁的光斑,将陆沉舟的脸映照得明明灭灭,
一半是天使般的关切,一半是魔鬼般的阴冷。“若茵,你在做什么!”他没有去关煤气,
甚至没有看一眼那个嘶嘶作响的灶台。他快步向我走来,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
一种混合了痛心、失望和疯狂占有欲的火焰。“砰砰砰!”“里面有人吗?开门!”“物业!
煤气报警器响了,请马上开门!”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急切的敲门声。是救兵!
是我用尽最后力气换来的希望!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转身就想去开门。
但陆沉舟的动作比我更快。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他没有拖我去关煤气,而是将我拽向了洗手间。水龙头被拧到最大,冰冷的水流冲击着毛巾。
他拧干,然后用那条湿冷的毛巾,狠狠捂住了我的口鼻。不是为了防止我吸入煤气,
是为了让我失声。“唔……放开!”我拼命挣扎,肺部的空气被迅速抽干,
窒息的恐惧感席卷而来。我的呼救被堵塞在喉咙里,变成含混不清的呜咽。
就在我意识快要模糊的瞬间,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用万能钥匙打开了。
穿着制服的保安和几个面带惊慌的邻居涌了进来。“怎么回事?”“好大的煤气味!
”陆沉舟就在这一刻松开了我。我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眼泪和口水糊了一脸。我看到了他们,看到了那些正常的、鲜活的面孔。我用尽全身力气,
伸出手,指向陆沉舟:“是他……是他囚禁我!快报警!救我!”我的声音沙哑而破碎,
听起来像一个疯子的呓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但那不是解救,
而是惊恐、疑惑和一丝怜悯。陆沉舟抢先一步,将我打横抱起,紧紧护在怀里。
他背对着众人,用一种沉痛而疲惫的语气说:“对不起,吓到大家了。
我太太……她最近情绪很不稳定,医生说不能受***。”他一边说,一边轻柔地拍着我的背,
仿佛在安抚一个正在发病的孩子。“若茵,乖,没事了,我在这里。”他转过身,面向众人。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白衬衫的袖口也皱了,眼神里是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憔-悴。他看起来,
就是一个在妻子精神崩溃时,临危不乱、深情守护的好丈夫。“煤气是我太太打开的,
幸好我发现得及时。”他解释得天衣无缝,“给大家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一个邻居大妈恍然大悟:“哎哟,陆先生,真是辛苦你了。你太太这病……得好好治啊。
”保安走过去关掉了煤气,打开窗户通风,对着陆沉舟点点头,
语气里充满了同情:“陆先生,需要我们帮忙叫救护车吗?”救护车?不!
不是精神病院的救护车!是警察!“不是的!你们别信他!”我挣扎着,
拳头无力地捶打着陆沉舟的胸膛,“墙后面!那幅画后面有监控!他监视我的一切!
”我的嘶吼在他们听来,只是更进一步坐实了我“精神失常”的证据。邻居们窃窃私语,
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这小姑娘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会这样?”“压力太大了呗。
你看她先生多好,真是可惜了。”陆沉舟抱着我,向大家微微鞠躬:“谢谢大家关心,
我会照顾好她的。今天的事,还请大家……不要外传,拜托了。”他的言辞恳切,姿态谦卑。
没有人怀疑他。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男人对患病妻子的无限包容和保护。而我,
我所有的挣扎、呼救、指控,都变成了一个精神病患者荒诞的、不可理喻的表演。
保安和邻居们带着同情的目光离开了。门,被“咔哒”一声,重新关上。那声音,
像是地狱大门的合拢,将我最后的光明彻底隔绝。客厅里恢复了死寂,
只有墙上监控屏幕里无声的画面在闪动。陆沉舟将我轻轻放在沙发上,他蹲下身,
替我擦去脸上的泪水。他的动作温柔依旧,眼神却冷得像冰。“若茵,”他轻声说,
像是在叹息,“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不明白。”“我只是想让你安全地留在我身边。
”“你为什么要逼我,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外面的人……根本救不了你呢?
”我制造的求救信号,我最后的希望,最终,却成了坐实我“不正常”的铁证,
将我更深、更牢地锁进了这个名为“爱”的囚笼里。第 7 章那场失败的求救之后,
家里的空气变得粘稠而凝重。陆沉舟没有再对我发火,甚至没有一句责备。
他只是变得更“体贴”了。厨房的门装上了密码锁,他说怕我再“伤害”自己。
家里所有的刀具都被收走,连水果刀都换成了圆头的儿童安全刀。
窗户被装上了细密的金属护栏,美其名曰“防盗”,但我知道,
那是为了防止我这只鸟飞出去。我的手机、电脑、钱包,所有能与外界联络的东西,
都被他以“帮你保管,让你安心静养”为由收走了。这个家,从一个华丽的鸟笼,
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盒。两天后,家里来了一个新成员。“若茵,这位是李姐,
我请来照顾你的专业护工。”陆沉舟微笑着向我介绍。李姐大约四十多岁,身材微胖,
表情总是很平静,甚至有些木讷。她不多话,只是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倒水、递药、准备餐食。她是我新的狱卒。陆沉舟白天依旧去上班,
但他会通过监控随时观察我的一举一动。他甚至给李姐配备了一只智能手表,
可以随时接收他的指令。我的生活被切割成以小时为单位的精准模块。八点起床,
在李姐的监视下洗漱。八点半吃早餐,食物里被掺入了陆沉舟所谓的“营养补充剂”,
我知道,那是让我精神萎靡的镇定药物。上午十点,在阳台上“放风”半小时。阳光很好,
但隔着护栏,我觉得自己像个被展览的囚犯。下午是强制午睡和阅读时间。
书架上全是我曾经喜欢的文学名著,可现在,每一个字都像在嘲讽我的不自由。我试过反抗。
我把饭菜打翻在地,我拒绝吃药。李姐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收拾干净。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