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听话，我明明很听话。
那天是妈妈给的我人类孩子的衣服。
不是我主动要的。
真的不是。
眼泪顺着灵魂不停的滑落，抖动的肩膀似乎在叫嚣着我的难过。
好像以前也有过这种事。
记得10岁那年，妈妈突然心情很好，说要带我去风景区旅游。
我高兴得整晚没睡，以为妈妈终于愿意带我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可到了景区门口，她突然特别温柔地蹲下来看着我：
“宝宝，既然你是小狗，小狗是不用穿衣服的，对不对？”
我愣住了，在人来人往的景区门口，她亲手脱掉了我的裙子。
深秋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皮肤上，我冷得发抖，她却笑着说：
“既然你愿意做妈妈的小狗，就要做最听话的那只，知道吗。”
“都怪你，害我成现在这样！为了生你，我失去了舞台，失去了所有人的掌声，从一个被人捧着的首席变成了一个只能困在家里的疯子！我没有了朋友，没有了事业，没有了一切！”
她的眼神里翻滚着痛苦与怨恨，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你知道看着自己身材走样、再也踮不起脚尖是什么感觉吗？我的人生全被你毁了！你这辈子都欠我的！”
“生你还不如养条狗！”
所有游客都在看我。
我听见相机快门声、大人的议论和小孩的哄笑。
有人举起手机拍摄，我拼命用手遮挡身体，妈妈却阴狠的一把拉开我的手：
“放手！小狗只会在地上爬。”
我在妈妈的注视下，四肢并用的做出小狗的动作。
妈妈笑得很开心。
可我却很难过。
第二天视频在网上传开了。
班里同学把视频投在教室屏幕上，在我经过时学狗叫，把狗粮倒进我的书包。
再也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我再也没办法上学了。
可妈妈看到网上的评论后，却愤怒地把我拖进狗笼：
“都怪你！现在所有人都骂我是坏妈妈！可明明最坏的是你！”
她锁上笼门，整整七天七夜，只偶尔给我一碗水。
直到我虚弱地用尽最后力气，发出她想要的汪汪声，她才终于打开了笼子。
爸爸知道这件事后，只是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总惹你妈不高兴。”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好像就是因为我，害妈妈丢了首席的位置；
因为我，让妈妈得了抑郁症，成了高敏感人群。
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
思绪回笼，我的灵魂被拉到了精神病院。
又到了妈妈定期复查的日子。
在诊室里，她表现得温柔得体，连医生都频频点头。
当但护士递水时，妈妈接过水杯的手重复了好几次拿起放下，但声音佯装平稳：“谢谢，我最近感觉好多了。”
医生随即皱眉记录着：“家里尽量多出现一些患者喜欢的事物，减少会造成她心理压力的人或事的出现，特别是你的女儿。”
爸爸捏紧了拳头，松了又放，最后说了声：“好。”
出了医院，妈妈静静抱着新来的小狗，把脸埋在它柔软的毛发里：
“你说要把乐瑶送走，到底什么时候送？我真的不想再看见她了。”
她抚摸小狗的动作那么温柔，可她从来不曾这么对我：
“每次想到她，我就想起再也跳不了的《天鹅湖》，想起我破碎的人生，我真的很恨她，或者你选，到底是她死还是我死。”
爸爸望着车窗外，沉默了很久。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就像曾经拍着我的背哄我入睡时那样。
“等回家之后，我就把她送回农村老家。你放心。”
妈妈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那是我活着时从未见过的明媚。
我透明的指尖穿过座椅，想要碰碰爸爸的肩膀。
我想告诉他，不用麻烦了。
我已经把自己送走了。
在冰冷的洗衣机里，在你们其乐融融出门时。
可他再也听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