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清晨,长安西市蒸腾的雾气里混着兽族铁靴碾碎骨头的声响。
赵泽蹲在酒肆屋檐上,看着那个戴镣铐的***被兽族督军拖行过青石板,怀中的婴孩哭声像把钝刀割着他的太阳穴。
"人族贱畜也配用奶水养崽子?
"狼首人身的督军獠牙滴着涎水,玄铁鞭梢卷住***脚踝,"不如让本督军教教你,怎么用血喂孩子——"瓦片碎裂声与剑鸣同时响起。
赵泽灰袍鼓荡如云,手中无刃,袖底却迸出七尺青芒。
当先三个兽族士兵咽喉同时绽开冰花,那是剑气快过血涌的证明。
"流云十三剑!
"街角乞丐突然嘶声喊道。
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剑法重现,竟是在这腌臜的奴隶市场。
***怀中的婴孩突然止哭,黑葡萄似的眼珠映出漫天剑雨。
赵泽双指并拢划过眉心,霎时整条长街的水雾都凝成剑形——这正是他隐居十年参悟的"无刃之境"。
兽族督军的流星锤尚未抡圆,锤头铁刺己化作齑粉簌簌而落。
"带着孩子往码头跑。
"赵泽甩给***半块鱼符,那是他最后的皇室信物。
转身时瞥见婴孩掌心有月牙状胎记,与王兄当年描述的"天煞孤星"印记分毫不差。
狼首督军残破的喉管突然发出咕噜怪笑:"原来是小皇叔..."话音未落,整条街的兽族士兵眼瞳同时泛起血光,肌肉暴涨撑裂铠甲——竟是触发了兽族禁术"同仇敌忾"。
赵泽剑指划过左掌,血珠悬浮成八卦阵图。
当十三匹狂化兽人扑来时,他踩着的青石板突然龟裂,裂缝中钻出翡翠色的藤蔓——这分明是精灵族法术"枯木逢春"。
"先生小心东南!
"***的惊呼带着奇异的韵律。
赵泽旋身避过毒镖,却见那女子抱着孩子踏风而起,分明是精灵族"凌波微步"的身法。
追兵来得比预想更快。
当赵泽退到灞桥时,河水突然逆流卷起十丈巨浪,浪尖站着个背生骨翼的兽族祭司,手中骷髅杖闪烁着熟悉的星图:"交出那个孩子,饶你全尸。
"赵泽忽然笑了。
他震碎束发的木簪,满头灰发无风自动:"你们兽族,永远学不会怎么求人。
"说罢纵身跃入惊涛,怀中紧护着昏迷的***。
在意识消失前,他看见婴孩胎记亮起月光,汹涌的河水中竟开辟出一条发光的水道。
铁灰色的海浪像巨兽的利齿咬住船板,赵泽用腰带将昏迷的***捆在桅杆上。
怀中的婴孩出奇安静,额间月牙胎记泛着幽蓝微光,竟在暴风雨中撑开三尺见方的无雨结界。
"倒是比你爹有本事。
"赵泽抹了把脸上的盐渍,望着远处海平面上若隐若现的骨翼——那个自称”倒行逆施“的兽族祭司,正在雷云中编织血色罗网。
船板突然传来诡异的叩击声。
赵泽剑指尚未抬起,整艘破船竟被某种巨力托出海面。
月光刺破乌云的那一刻,他看见数以万计的银鳞鱼群在船底聚成太极图案,鱼群中混着条人面蛇身的精灵,额间竖瞳正与婴孩胎记交相辉映。
"海誓山盟的约定,该兑现了。
"人面蛇身的精灵口吐古语,尾鳍拍打出的浪花在空中凝成青鸟形状。
赵泽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出使精灵族时,在翡翠宫墙上见过的同样图腾——那是精灵王与人类先祖的盟约印记。
兽族祭司的骷髅杖撕开雨幕,血色咒文如同活蛆般爬上船舷。
赵泽并指斩断被污染的船板,却发现断口处渗出黑色脓血。
怀中的婴孩突然啼哭,结界外暴雨竟化作钢针般的冰棱!
"抓紧!
"***不知何时苏醒,苍白的指尖点在婴孩眉心。
月牙胎记光芒大盛,整片海域突然静止——下坠的冰棱、翻卷的浪涛、甚至祭司张合的嘴,全都被凝固在琉璃般的时空里。
赵泽的剑锋刺入血色咒文时,仿佛捅破了装满墨汁的皮囊。
黑暗顺着剑身逆流而上,却在触及他心口时被某种温暖力量阻隔——那是十年前王兄赠他的护心镜,此刻镜面浮现出与鱼群相同的太极纹。
海天倒转的瞬间,赵泽看见人面蛇身精灵化作老叟模样。
老者拄着珊瑚杖踏浪而来,每一步都在海面留下发光的古篆:"气非气,脉非脉,草木呼吸即是大周天。
"当兽族祭司的骨翼刺穿船帆时,老者突然将珊瑚杖插入自己心口。
碧绿血液喷涌而出,染透的海水骤然沸腾,万千气泡中浮现出座岛屿虚影——那岛上每一块岩石都在舒张收缩,宛如活物吞吐云霞。
"记住,真正的剑不在手中。
"老者身形消散前,将一枚鳞片嵌入赵泽眉心。
暴风雨突然调转方向,破船被吸入巨大的漩涡中心。
赵泽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兽族祭司被自己召唤的血色罗网反噬,骨翼片片碎裂坠入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