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是被冻醒的。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武脉被碎的痛楚如同有无数根针在体内不断穿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和不断落下的雨滴。
“我还活着...”林风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丹田和破碎的武脉,心中涌起一阵绝望。
没有修为,武脉尽碎,他比普通人还要不如。
但想到叶凡最后那句话,林风眼中重新燃起火焰。
“父母...我必须回去...”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从泥泞中爬起。
每动一下,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但他没有停下。
青云门所在的青云山距离他的家乡清河镇有三百多里。
若是往日,他施展身法,一日便可抵达。
但现在,这段路程变得无比漫长。
林风拄着一根树枝当拐杖,踉跄着上路。
一路上,他受尽白眼。
曾经对他毕恭毕敬的客栈伙计,如今见他衣衫褴褛、满身泥污,连门都不让进。
路边小贩见他靠近,连忙挥手驱赶,仿佛他是瘟神。
“听说了吗?
青云门那个天才弟子林风,原来是修炼邪功才进步神速的!”
“真的?
难怪被废去修为逐出师门,真是活该!”
路人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林风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叶凡不仅害了他,还颠倒黑白,让他的名声彻底臭了。
最艰难的是,没有修为的他,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成了问题。
饿了只能摘野果充饥,渴了喝雨水溪水。
有次他实在饿极了,想到集市上讨点吃的,却被一群地痞围住戏弄。
“哟,这不是青云门的天才吗?
怎么成这副德行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讥笑道,伸手推搡着他。
林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引来一阵哄笑。
“听说他修炼邪功,会不会传染啊?”
另一个瘦高个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却一脚踢向林风的腹部。
剧痛让林风蜷缩成一团,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还挺硬气!”
横肉汉子啐了一口,又是一脚踢来。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卖炊饼的老翁颤巍巍地走过来,虽然害怕,但还是出声制止。
“老不死的,少多管闲事!”
瘦高个恶狠狠地瞪眼。
老翁瑟缩了一下,但还是说道:“他、他己经这么惨了,你们就高抬贵手吧。
我、我给你们几个炊饼,你们就放过他吧。”
地痞们相视一笑,拿了炊饼,又踢了林风几脚,这才嘻嘻哈哈地离去。
老翁蹲下身,将一块干净的炊饼塞到林风手中:“孩子,快吃吧。”
林风抬起头,看着老翁慈祥的面容,眼眶发热:“多谢老伯...快走吧,这世道...唉...”老翁摇摇头,颤巍巍地走了。
林风攥着那块温暖的炊饼,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这是他离开青云门后,收到的第一份善意。
经过七天艰难的跋涉,林风终于看到了清河镇的界碑。
此时的他己经瘦得脱了形,衣衫破烂不堪,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街上的行人见到他,纷纷掩鼻避让。
“这不是林家的那个天才儿子吗?
怎么成这样了?”
有人认出了他。
“听说修炼邪功被废了修为,逐出师门了!
真是给林家丢人!”
“林家主系这下可惨了,旁系那几个早就虎视眈眈,这下可有借口发难了...”议论声如同刀子,一刀刀割在林风心上。
但他顾不上这些,他只想快点回家,见到父母。
林家大门前,两个守门的下人正懒洋洋地打着盹。
当林风踉跄着走近时,其中一人睁眼瞥见他,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
“哟,这不是我们家的‘天才’少爷吗?
怎么成要饭的了?”
守门人故意大声说道,引得路过的行人驻足观看。
另一个守门人也醒了过来,讥笑道:“修炼邪功的败类,还有脸回来?
我要是你,早就找根绳子上吊了!”
林风面无表情,只是哑声道:“让我进去。”
“进去?”
第一个守门人哈哈大笑,“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林家少爷?
告诉你,家主己经发话了,你这个林家的耻辱,不准踏进大门一步!”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
家主林远山是旁系的领袖,一向与主系不和。
如今自己落难,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要见我父母。”
林风坚持道。
“滚吧!
别脏了林家的地!”
守门人不耐烦地挥手,如同驱赶苍蝇。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回事?
吵吵嚷嚷的?”
一个锦衣青年走了出来,是林风的堂哥林浩,旁系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看到林风的惨状,林浩眼中闪过快意,表面却故作惊讶:“这不是林风堂弟吗?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听说你被青云门逐出师门了?”
林风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林浩啧啧摇头,语气中满是嘲讽:“修炼邪功,真是给我们林家丢人现眼啊。
不过你放心,家族己经决定,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的过错而牵连主系...太多。”
他特意拉长了“太多”两个字,显得意味深长。
“让我见父母。”
林风重复道,声音嘶哑。
林浩笑了笑:“正好,家族会议正要讨论如何处置你们主系呢。
既然你回来了,就一起来吧。”
他让开身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眼中却满是戏谑。
林风拄着树枝,踉跄着走进林家大门。
一路上,遇到的族人无不投来鄙夷、讥讽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议事厅内,气氛凝重。
家主林远山端坐主位,几位旁系长老分坐两侧。
而林风的父亲林震天和母亲柳氏则站在厅中,脸色苍白。
当林风走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风儿!”
柳氏惊呼一声,想要上前,却被两个旁系子弟拦住。
林震天看着儿子狼狈的模样,眼中满是痛心,却只能紧紧握住拳头。
林远山冷冷开口:“林风,你修炼邪功,被青云门逐出师门,让林家蒙受奇耻大辱,你可知罪?”
林风抬起头,首视林远山:“我没有修炼邪功,是被人陷害。”
“还敢狡辩!”
一位旁系长老厉声喝道,“青云门己经传来消息,证据确凿!
你不仅不知悔改,还妄图抵赖!”
林远山摆摆手,语气冰冷:“无论如何,你让林家名誉扫地是不争的事实。
按照族规,修炼邪功者当废去修为,逐出家族...风儿己经被废去修为了!”
柳氏急声道,“你们还想怎样?”
林远山冷笑一声:“既然己被青云门惩罚,家族可以从轻发落。
但主系教子无方,难辞其咎。
我提议,剥夺林震天一脉的家主继承权,收回现有宅院和产业,迁至西院居住。”
西院是林家最破旧的院落,常年失修,几乎无法住人。
几位长老纷纷附和:“家主英明!”
林震天脸色铁青:“林远山,你这是趁火打劫!”
“这是家族的决定!”
林远山冷冷道,“要么接受,要么...你们一脉全部逐出林家!”
柳氏气得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如今旁系势大,主式微,根本无力反抗。
就在这时,林浩突然开口:“家主,既然林风己被逐出师门,那他身上的财物理应交由家族处理。
我听说青云门弟子待遇丰厚,他应该有些积蓄。”
林远山点头:“有理。
林风,将你的财物交出来,充入家族库房。”
林风握紧拳头:“我没有财物。”
他所有的积蓄确实都在储物袋中,但被逐出师门时己被叶凡搜刮一空。
如今他身上除了一身破烂衣衫,就只有母亲留下的那枚玉佩了。
林浩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一个恶奴立即上前,粗暴地搜身。
“放开我儿子!”
柳氏想要冲上前,却被死死拦住。
林震天怒吼:“欺人太甚!”
恶奴搜了一遍,只从林风怀中摸出那枚染血的玉佩,嘟囔道:“穷鬼一个,就只有这破玩意儿。”
林浩接过玉佩,瞥了一眼,嫌弃道:“一块破玉,成色这么差。”
随手扔在地上。
“捡起来。”
林风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他绝不允许被人如此践踏。
林浩嗤笑:“一块破玉,你还当宝贝了?”
说着,故意一脚踩在玉佩上。
林风眼中闪过厉色,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过去,一把推开林浩,将玉佩紧紧护在怀中。
“你敢推我?”
林浩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踉跄,顿时恼羞成怒,“给我打!”
恶奴立即上前,一脚狠狠踹在林风胸口。
剧痛瞬间传遍全身,林风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但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中,他感到怀中紧贴胸口的玉佩,突然传来一丝异常的温热。
那温度透过衣衫,渗入皮肤,异常清晰。
恶奴见林风不动了,又抬起脚准备再踢。
“够了!”
林震天暴喝一声,挣脱阻拦,护在儿子身前,“我们接受家族决定,现在就搬去西院!”
林远山满意地点头:“还算识相。
去吧,没有召唤,不得踏出西院半步。”
林震天扶起儿子,柳氏也挣脱阻拦,上前帮忙。
一家三口在无数嘲讽和鄙夷的目光中,踉跄着向破旧的西院走去。
林风紧紧攥着胸口的玉佩,那奇异的温热感越发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