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光像一道骤然凝固的闪电，悬在唐墨辰鼻尖前不到三寸的地方。
空气仿佛被这股寒意冻结了。
唐墨辰甚至能看清剑身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惨白的脸，以及巷口那人面罩下透出的、毫无温度的眼神。
“我……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握着银色碎片的手却下意识地攥得更紧。
碎片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奇异地压下了几分恐惧。
持剑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在通过面罩后的某种装置审视着唐墨辰。
那道悬停的剑光始终没有落下，却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得唐墨辰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唐墨辰攥着碎片的手心突然传来一阵灼热感，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那枚银色碎片上模糊的符文竟开始微微发亮，散发出一道极淡的银光，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
“嗯？”
持剑人发出一声低低的疑惑，剑尖微微一抬，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银光吸引了。
唐墨辰只觉得脑海中“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那不是具体的话语，更像是一种混乱的、带着强烈情绪的回响——有愤怒的嘶吼，有痛苦的呜咽，还有一种……如同洪钟大吕般的低沉吟唱。
这些回响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持续了短短一秒，却让唐墨辰的大脑像被重锤砸过一样剧痛。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银色碎片掉落在地，那道微光瞬间熄灭，仿佛从未亮起过。
持剑人盯着地上的碎片看了几秒，又看了看脸色苍白、捂着额头的唐墨辰，原本紧绷的身形似乎放松了一丝。
他收回长剑，剑身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残影，无声地归入背后的剑鞘。
“编号734，报告发现异常反应体。”
他对着手腕上的手环说道，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杀意，“目标为男性青少年，接触制式残片时产生符文共鸣，未检测到敌意。”
手环里传来一个略显嘈杂的声音，似乎在询问具体情况。
持剑人简单描述了几句，末了加了一句：“请求带回基地做进一步检测。”
“批准。
注意控制，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手环那头的声音落下后，便没了动静。
持剑人弯腰捡起地上的银色碎片，随手揣进怀里，然后看向唐墨辰：“跟我走一趟。”
“去哪里？”
唐墨辰捂着发痛的额头，强撑着问道。
他现在可以肯定，这些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就是那个女人所属的“执夜者”。
可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
像处理记忆那样处理掉自己吗？
“到了你就知道了。”
持剑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别试图反抗，也别想着逃跑。
以你的速度，跑不出这条巷子。”
唐墨辰看着对方那双隐藏在面罩后的眼睛，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刚才那快到看不清的出剑速度，足以说明双方的实力差距有多大。
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是……跟他走？
他想起了爸妈，如果自己失踪了，他们该有多着急？
想起了教室里那些还不知道世界早己暗流涌动的同学，想起了自己原本平淡却安稳的生活。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口的雾气似乎又浓了几分，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腥味再次浮现，比清晨时更清晰。
“看来我们没时间磨蹭了。”
持剑人突然皱起眉头，看向巷子深处，“这地方的‘雾浓度’在飙升，有东西要过来了。”
唐墨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巷子深处的雾气中，隐约有无数双幽绿的光点在闪烁，像是一群蛰伏的野兽，正缓缓逼近。
那“咔哒咔哒”的声音再次响起，比清晨听到的更加密集，仿佛有一群腐骨虫正在雾中爬行。
“抓紧我！”
持剑人低喝一声，不等唐墨辰反应，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唐墨辰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被他拽着往前跑。
持剑人的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他在狭窄的巷子里灵活地穿梭，那些闪烁的幽绿光点被远远甩在身后，但那密集的“咔哒”声和越来越浓的腥味，却像跗骨之蛆一样紧追不舍。
“这些东西……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唐墨辰被拽得几乎喘不过气，忍不住问道。
“因为你。”
持剑人的回答简洁明了。
“我？”
“你刚才和残片产生共鸣时，释放出了能量波动，对这些‘雾栖者’来说，这就像黑夜中的灯塔。”
持剑人一边奔跑，一边解释，“普通人类不会有这种反应，你很特殊。”
唐墨辰愣住了。
特殊？
是因为那部黑屏手机上的划痕？
还是因为自己天生对环境变化的敏感？
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没等他想明白，持剑人突然一个急停，拽着唐墨辰拐进了一个不起眼的侧门。
门后是一段向下延伸的阶梯，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金属混合的味道。
持剑人反手关上大门，按下了旁边的一个按钮。
唐墨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内部锁死了大门。
“暂时安全了。”
持剑人松开手，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唐墨辰揉了揉被抓得生疼的胳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阶梯很陡，两侧的墙壁是冰冷的金属，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嵌入式的冷光灯，散发出惨白的光线。
“这里是……执夜者江城分部的临时入口。”
持剑人带头往下走，“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唐墨辰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事到如今，他己经没有退路了。
那些怪物、执夜者、银色碎片的共鸣……这一切都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原本平静生活的裂缝，而裂缝背后，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隐隐有种预感，从他捡起那枚银色碎片的瞬间起，他的人生轨迹，就己经彻底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阶梯很长，仿佛没有尽头。
越往下走，空气就越冰冷，那股金属和消毒水的味道也越发浓重。
唐墨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还有前方持剑人沉稳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随着脚步的靠近，一个庞大的地下空间逐渐展现在唐墨辰眼前。
那是一个如同蜂巢般的巨大基地，无数条通道从中央延伸出去，穿着和持剑人同款作战服的人在其中穿梭忙碌。
远处传来低沉的机械运转声，一些造型奇特的仪器闪烁着各色的灯光，墙上的大屏幕上不断刷新着复杂的数据和地图，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
而在基地的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银色符文组成的立体投影缓缓旋转着，散发出柔和却又威严的光芒。
唐墨辰站在入口处，看着眼前这超乎想象的景象，彻底呆住了。
这就是……执夜者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女声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看来，我们又见面了。”
唐墨辰猛地回头，看到那个清晨在学校后巷斩杀腐骨虫、中午在教室窗外解决怨鸦的女人，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她己经摘下了面罩，露出一张清丽却异常冷冽的脸，眼神依旧明亮，此刻正牢牢地盯着他。
“你……”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侧身让开了身后的路。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老者，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正微笑着看向他。
老者的目光温和，却带着一种洞察人心的力量，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的紧张和疑惑。
“唐墨辰同学，”老者开口，声音温和而沉稳，“欢迎来到执夜者。
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你可以叫我陈老。”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唐墨辰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缓缓说道：“有些事情，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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