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那么大本事，当初怎么让如来佛祖压在了五行山下五百年？”
唐僧的声音还飘在五行山潮湿的空气里，带着几分“长辈训诫”的温吞，指尖的佛珠都还没捻完半圈。
梁斯年只觉得喉间一阵发痒，不是凡人的干涩，而是带着石猴天生的尖锐质感——下一秒，那句憋在心里的反问就冲了出去：“那么多妖怪抢着要吃你那长生不老肉，你那么吃香，怎么你妈妈不要你？”
话音落地的瞬间，连山间的风都像冻住了。
唐僧脸上的温和瞬间碎得干干净净，白净的面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只剩唇瓣泛着青。
他捏着佛珠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连串珠碰撞的清脆声都透着颤抖：“你……你这泼猴！
怎敢、怎敢提及此事！”
梁斯年趴在地上，借着石缝里漏下的光，把唐僧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里没半分愧疚，反倒觉得这才对——前世看《西游记》时，就嫌这唐僧总拿“道德”当刀子，对着孙悟空指手画脚，却从不提自己那点藏不住的身世软肋。
如今穿成猴子，自然没道理惯着。
他故意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尾巴在地上扫过一层碎土，语气里的嘲讽更浓：“怎就提不得了？
你不是喜欢问东问西吗？
我问你一句，你倒先急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唐僧闭着眼，双手合十，嘴里不停念着佛号，可声音却越来越虚。
他自幼在金山寺长大，“江流儿”的名号像块烙印，压了他二十多年。
母亲把他放在木盆里顺江漂走的画面，是他午夜梦回都不敢碰的痛，如今却被这刚救出来的泼猴当众戳破，无异于在他心上剜了一刀。
梁斯年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暗忖：再加点火，说不定这和尚就首接把自己扔在这儿了。
他撑着胳膊，慢慢从碎石堆里坐起来，肩膀上的枷锁还没解开，一动就发出“哐当”的脆响，倒添了几分威慑力：“再说了，你救我出来，不就是想让我给你当保镖？
可你连自己的过去都不敢提，凭什么管我五百年前的事？”
“我那是……那是母亲迫不得己！”
唐僧猛地睁开眼，眼眶都红了，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她若不是遭了歹人所害，怎会舍得丢下我？
你不懂！
你这石猴生来无父无母，怎会懂骨肉分离之痛！”
“无父无母怎么了？”
梁斯年挑眉，想起灵台方寸山的日子，眼底难得多了点温度，“我虽没爹娘，却有师父疼。
不像你，被人抢着要吃，亲娘却把你扔了——哦，不对，是‘迫不得己’。”
他特意把“迫不得己”西个字咬得极重，像是在故意提醒唐僧那点自欺欺人的借口。
唐僧被他怼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着，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指着梁斯年的手都在抖：“你、你这孽障！
我好心救你，你却这般顶撞我！
若不是观音菩萨有旨，我今日……今日便该让你继续压在这山下！”
梁斯年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立刻耷拉下耳朵，装作一副“怕了”的模样，尾巴也垂了下来：“那正好啊！
你把我扔在这儿，我继续压着，你找别人取经去，多好？”
可唐僧话虽狠，真要放着他不管，却又犹豫了。
他望着远处渐渐沉下来的天色，又看了看梁斯年身上的枷锁，想起观音菩萨“此猴可助你西天取经”的叮嘱，终究还是软了语气：“罢了罢了……你刚醒过来，许是还没缓过神。
待我找村民借些工具，先把你身上的枷锁解开，此事……此事不许再提！”
说罢，唐僧转身就往山下走，脚步却比来时快了许多，连僧袍的下摆都在慌乱地晃动。
梁斯年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嗤笑一声——看来这和尚的心理素质，也没比自己想的强多少。
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望着头顶的天空，忽然想起菩提祖师。
当年师父赶自己走时，说“若你错了，我自会亲手处置你”。
如今自己怼了唐僧，算不算错？
师父会不会知道？
正想着，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梁斯年立刻收敛了思绪——不管怎样，先让这唐僧解了枷锁，再找机会惹点事，让他彻底把自己赶走，回灵台方寸山才是正经事。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