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酒呢?
聋了还是哑了?”
身后,王老板那令人作呕的咆哮声再次追了上来,像甩不掉的毒蛇。
后台狭窄的通道弥漫着浓重的油烟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怪味。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湿透的衬衫紧贴着皮肤,寒意一阵阵往里钻。
我用力搓着沾满黏腻啤酒的手臂,试图擦掉那份令人作呕的触感,也擦掉那双冰冷眼睛烙下的印记。
那眼神,像淬了冰的针,扎在心头最隐秘的地方。
“林晚,你怎么搞的?”
领班张姐皱着眉头快步走过来,她是个精干的中年女人,此刻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王老板那边又发火了!
那瓶酒再送不过去,他就要砸场子了!”
她目光扫过我湿透的前襟和狼狈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啧,赶紧去后面杂物间找件干净的工服换上!
别磨蹭了!
还想不想干了?”
“知道了,张姐。”
我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想不想干?
这问题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早己疲惫不堪的神经。
大三设计系的学费、母亲那张永远填不满的药费单、还有那个令人作呕的“家”里窥伺的目光……这份午夜时分的兼职,是我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我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麻木的疲惫。
“我马上去换。”
推开杂物间吱呀作响的铁门,一股灰尘和霉味扑面而来。
狭小的空间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杂物,只在角落勉强塞着一个破旧的铁皮柜。
我摸索着打开柜门,找到一件还算干净的备用工服衬衫。
换下湿透冰冷的上衣,皮肤接触到干燥的布料时,才稍微找回一点知觉。
动作间,手腕内侧一道己经结痂、但颜色依然暗红的划痕露了出来。
那是昨晚,继父张德贵那双浑浊的眼睛像黏腻的爬虫一样在我身上游走时,我慌乱中打碎水杯划伤的。
指尖轻轻拂过那道伤痕,一阵生理性的恶心猛地涌上喉咙。
不能想。
不能在这里想。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胃液,迅速扣好扣子。
外面王老板的叫骂声和张姐焦急的催促声还在不断传来。
重新端起托盘,托着那瓶沉甸甸、闪着昂贵光泽的黑桃A香槟,我再次走向那片喧嚣的炼狱。
路过那个角落时,我的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瞥了过去。
那个男人还在。
姿势几乎没有变过。
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听旁边一个穿着同样考究的男人低声说着什么,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偶尔极轻微地点一下头。
他似乎完全遗忘了刚才那场小小的闹剧,遗忘了角落里那个被啤酒浇透的侍应生。
我收回目光,强迫自己挺首脊背,走向那个依旧在叫嚣的卡座。
“王总,您的酒。”
我将酒瓶轻轻放在桌上,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妈的,算你识相!”
王胖子一把抓过酒瓶,粗暴地拧开瓶塞,泡沫瞬间涌了出来,溅得到处都是。
他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灌了一口,那双被酒精泡得发红的眼睛又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扫视,“小妞儿,湿身了?
啧啧,这身材……比刚才看得更清楚了嘛!
来,陪王哥喝一杯,压压惊!”
他油腻的手伸过来,就要抓我的手腕。
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动作快得几乎带起一阵风。
“抱歉王总,工作时间,不能喝酒。”
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哟呵!
还挺有脾气?”
王胖子脸色一沉,旁边那个黄毛瘦子立刻站了起来,一脸凶相地逼近,“给脸不要脸是吧?
王哥让你喝,是看得起你!”
“就是!
装什么清高?
在这种地方端盘子,不就是让人玩的?”
另一个同伴也起哄道。
污言秽语像污水一样泼来。
我站在原地,后背紧紧绷着,指甲再次深深陷进掌心,用疼痛提醒自己保持清醒。
张姐在不远处看着,脸上是焦急和无奈,却没有上前阻止的意思。
角落里,那双冰冷的眼睛似乎又朝这边若有若无地瞥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
就在黄毛瘦子几乎要抓住我胳膊的瞬间,我猛地侧身再次避开,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托盘挡在身前,像一面脆弱的盾牌。
“请自重!”
我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强硬。
“操!
给脸不要脸!”
黄毛被彻底激怒了,扬起手就要扇过来!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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