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港一院的档案室藏在行政楼最西侧的角落,常年不见阳光,即便正午时分,走廊里也弥漫着一股旧纸张与灰尘混合的潮湿气息。
陈砚站在磨砂玻璃门外,看着里面伏案整理档案的身影,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父亲留下的铜质钢笔——笔身己经被岁月磨得发亮,是他从父亲遗物中翻出的唯一一件日常用品。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一声闷响打破了室内的寂静,伏案的女人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职业性的平静覆盖。
“苏晚姐,好久不见。”
陈砚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苏晚是档案室的老员工,从父亲陈景明还在医院任职时就在这里工作,算起来,是少数几个同时认识他父子俩的人。
苏晚放下手中的档案夹,起身给陈砚倒了杯温水,动作缓慢得像是在掩饰什么。
“陈砚?
你怎么来了?
不是在解剖室忙吗?”
她的目光避开陈砚的眼睛,落在他胸前的工作牌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杯壁。
“我找你,是想问点事。”
陈砚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冰凉,让他稍微冷静了些,“关于我父亲的事。”
听到“父亲”两个字,苏晚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她低头沉默了几秒,才重新抬起头,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你父亲的事……不是都过去挺久了吗?
我知道的也不多。”
“我知道你可能有顾虑,但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陈砚往前逼近一步,目光紧紧锁住苏晚的眼睛,“我父亲死前一周,是不是经常来档案室?”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撬开了苏晚紧绷的情绪。
她猛地别过脸,肩膀微微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带着沙哑的声音开口:“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查了医院的监控记录。”
陈砚没有隐瞒,“他每天都来,每次都待很久,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苏晚姐,他到底在查什么?”
苏晚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她犹豫了很久,眼神在挣扎——一边是医院的规定,一边是故人之子的追问,还有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凑近陈砚,压低声音说:“你父亲要查的,是十年前307床患者的资料。”
“307床?”
陈砚的心猛地一沉,“患者是谁?
他为什么要查这个?”
“当时我按规定没给他。”
苏晚的声音带着几分愧疚,“医院有规定,患者资料存档后,非授权人员不能查阅,尤其是过了这么久的病例。
但你父亲当时特别激动,他抓着我的手腕说……”说到这里,苏晚的声音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他说‘那不是并发症,是谋杀’。”
“谋杀?”
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父亲生前从未跟他提过307床的事,可他却在死前一周执着地追查这个病例,甚至说出“谋杀”这样的话,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那个患者叫什么名字?”
陈砚追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他的病例现在在哪里?”
苏晚皱着眉,努力回忆着:“时间太久了,我记不太清具体信息了。
只记得……患者好像叫李建国。
至于病例,应该和其他旧病例一起,存放在地下档案室的最里面,那里的资料都是按年份归档的,找起来很麻烦,而且没有院长的授权,根本进不去。”
“李建国……”陈砚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把它牢牢记住。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苏晚却突然摆了摆手,语气变得急促:“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快走吧,别在这里待太久,被别人看到不好。”
陈砚知道苏晚己经透露了太多,再追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
他对着苏晚鞠了一躬:“谢谢你,苏晚姐。”
说完,转身快步走出了档案室。
走廊里的风带着凉意,陈砚却觉得浑身发烫。
父亲的死、李建国的病例、“谋杀”的指控……这些碎片在他脑海里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网,而他隐约感觉到,这张网的中心,藏着一个足以震动整个清港一院的秘密。
他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下“李建国 307床 2013年”,然后握紧了口袋里的钢笔,眼神变得坚定——他一定要查清楚,父亲到底发现了什么,又为什么会突然“意外”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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