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清晨,寂静的破屋子里,一声清晰的、来自肚子的抗议声打破了沉默。
不是我的。
我睁开眼,看向蜷缩在房间角落、睡在我唯一的毯子上的塞拉。
她也醒了,正红着脸,用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惊恐地看着我,仿佛发出声音的是什么史前巨兽。
“咕噜噜噜——”好吧,这次是我的。
现实是残酷的。
昨天的英勇或者说愚蠢并没有变出面包。
我和塞拉,现在是真真正正的身无分文,并且饥肠辘辘。
“对、对不起……”她又开始道歉了,“我……我不是故意饿的……笨蛋吗你!
肚子饿是生理反应,道什么歉!”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站起身,环顾这间家徒西壁的屋子。
唯一的财产是一个破了角的木杯和一张快散架的床。
“走。”
“去……去哪里?”
“找工作!
你这个昂贵的‘花瓶’,总得发挥点花瓶的价值!”
我拉着她的手,走上了伦布拉城清晨的街道。
我需要一份工作。
不,是两份。
或者说,是一份能同时养活我们两个,并且愿意接纳一个“什么都不会的魅魔萝莉”的工作。
这种好事,可能比我转生时获得外挂的概率还低。
“招募强壮的冒险者,讨伐哥布林!”
——不行,我只是个普通人。
“炼金工坊助手,需有魔力基础。”
——不行,塞拉的魔力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后厨帮工,手脚麻利者优先!”
——这个……我低头看了看塞拉。
她似乎连拿稳盘子都很困难。
“哈……”我叹了口气。
就在我快要绝望,考虑是不是该去贫民窟的黑市卖掉我肾时,我看到了。
那是一家位于街道拐角的旧餐馆。
招牌上写着”白鹿亭“。
和周围那些时髦的、面向冒险者的酒馆不同,这家店看起来很朴素,甚至有些冷清。
最重要的是,它门口挂着一块木牌:”诚征服务员(供餐)“。
“供餐”两个字,像圣光一样刺痛了我的眼睛。
“就是这里了。”
我推开门,拉着塞拉走了进去。
店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围着围裙的老婆婆在擦着桌子。
“欢迎……哎呀,是来找工作的吗?”
老婆婆看起来很和善。
“是的!”
我立刻鞠躬,“我,我叫飒真!
我什么都能干!
洗盘子、拖地、搬东西都行!
这是塞拉,她……”我卡住了。
我该怎么介绍一个“毫无用处的花瓶”?
塞拉察觉到我的窘迫和老婆婆疑惑的目光,又开始往我身后缩,小小的翅膀不安地抖动着。
“她……她可以当吉祥物!”
我急中生智。
“吉祥物?”
老婆婆愣住了。
“没错!
您看,”我把塞拉从身后拉出来,“这么可爱的孩子站在门口,绝对能吸引客人!
蓝发红瞳的小魅魔,多稀有!
看板娘!
对,就是看板娘!”
“这……”老婆婆显然被我的理论镇住了。
“求您了!
我们两个可以只算一个人的工资!
不,半个人的工资就行!
只要……只要管两顿饭!”
我再次深深鞠躬。
就在这时,门外有几个路人经过,被店内的情景吸引,停下了脚步。
“快看,那个蓝头发的小女孩,好可爱。”
“是亚人吗?
那家旧店……是新来的服务员?”
有两个人,真的因为好奇,推门走了进来。
“老板娘,还有吃的吗?”
“啊!
有!
当然有!”
老婆婆惊喜地喊道,立刻跑进了后厨。
我得意地看向塞拉。
塞拉则是一脸茫然,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看吧!
这就是你的价值!”
我低声对她说。
老婆婆端着两盘黑面包和肉汤出来后,回头对我笑了笑:“好吧,孩子。
你们两个,先试用一天。
你,去后厨洗碗。
她……”老婆婆看着塞拉,想了想:“你就……站在这里,客人来了就说‘欢迎光临’,可以吗?”
“我……我……”塞拉紧张得快哭了。
“你可以的。”
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她。
“……是、是!
欢……欢迎……光临……”她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
“大声点!”
“欢迎光临!”
她吓得一哆嗦,喊了出来。
“很好。”
我被推进了后厨,面对堆积如山的、油腻腻的盘子。
……傍晚,餐馆打烊。
我累得像条死狗,感觉自己的腰快断了。
洗盘子绝对是个体力活。
而塞拉,她“站”了一天。
字面意义上的“站”。
她就像一尊精致的人偶,僵硬地戳在门口,小声地对每一个进来的客人说“欢迎光临”,然后红着脸低下头。
但效果是显著的。”
白鹿亭“今天的客流量,至少是平时的三倍。
客人们都对这个“胆小的小魅魔看板娘”充满了好奇。
“好了,这是你们今天的工钱。”
老婆婆递给我的,不是钱,而是两个沉甸甸的纸包。
里面是热乎乎的黑面包和几片熏肉。
“还有这个,”她又递给我一个装满汤的水壶,“拿回去喝。”
“谢谢您!
真的非常感谢!”
我激动得快要哭出来了。
“明天也准时来,小飒真。”
老婆婆笑着说,“还有你,小塞拉。”
“是!”
塞拉小声但坚定地回答。
走出餐馆,伦布拉的夜风微凉。
我把一个纸包递给塞拉。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去,咬了一口面包,然后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喂!
你哭什么!”
我吓了一跳。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靠自己……赚到食物……”她抽泣着说,“我……我不是花瓶了…………”我无言以对。
看着她那张沾着泪水和面包屑的小脸,我的心里又一次充满了那种该死的矛盾感。
我利用了她的外表,把她当作“花瓶”和“看板娘”来吸引顾客。
这和昨天那个想“调教”她的油腻中年人,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吗?
……不,还是有区别的。
我把她从一个地狱里拉出来,只是为了让她进入另一个地狱——贫穷的、必须出卖外表来换取食物的地狱。
“别哭了,真是的。”
我粗暴地用袖子擦了擦她的脸。
“对……对不起……吃完回家。
明天还要继续站一天呢。”
我故作冷淡地说,然后大口咬向自己的面包。
熏肉的咸香在嘴里散开。
真香。
能活下去,真好。
虽然我还是个穷鬼,但至少,今天我们都吃饱了。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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