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剧烈痉挛,将林微光从那片无尽的冰冷黑暗中猛地拽回。
她像一只被抛上岸的鱼,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成虾米状,双手死死抓住胸前的衣襟,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真的曾被咸涩的海水灌满、灼烧,那冰冷窒息的触感如同附骨之疽,依旧顽固地黏附在她的皮肤上、盘踞在她的感官深处,挥之不去。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咚咚”声,快得几乎要让她再次窒息。
额头上、鬓角边、乃至整个脊背,都沁满了冰冷的汗水,迅速浸湿了身上那件质地柔软昂贵的浅粉色真丝睡裙,黏腻地贴在她的皮肤上,带来一种极其不适的感觉。
她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喘息着,胸腔剧烈起伏,拼命汲取着周围温暖而干燥的空气。
没有记忆中海水的咸腥,没有深海淤泥的腐败气息,只有房间里弥漫着的、助眠用的淡淡薰衣草香薰的味道,温和地萦绕在鼻尖。
视线从一片模糊的黑暗和混乱的金星中,逐渐挣扎着聚焦。
温暖的鹅黄色床头灯光柔和地笼罩着房间,驱散了记忆中的冰冷与黑暗。
身下是触感无比柔软丝滑的埃及棉床单,身上盖着轻盈如云、温暖异常的羽绒被。
房间很宽敞,布置极尽奢华,精致的欧式雕花家具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墙上挂着几幅意境优美的复古风景油画,一切都熟悉得令人心头发颤,又陌生得恍如隔世。
这是林家别墅,她那个如同高级酒店客房般、华丽、精致却从未给过她一丝一毫真正归属感的“卧室”。
她……没死?
她颤抖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迟疑,抬起自己的双手,缓缓举到眼前。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皙、纤细、柔嫩得毫无瑕疵的手。
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粉色光泽,皮肤细腻得看不见毛孔。
这不是那双在冰冷海水中绝望挣扎、指甲因为抓挠船舷或无形的水壁而断裂翻起、布满青紫和绝望痕迹的手。
巨大的荒谬感和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熔岩,在她体内瞬间爆发、奔涌,几乎要冲垮她的理智!
她活着!
她真的还活着!
但这股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就被更汹涌、更刻骨、更焚心蚀骨的恨意所取代!
那恨意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业火,在她胸腔里熊熊燃烧,几乎要将她的血液都煮沸!
林瑶!
顾辰风!
还有她那对永远眼盲心瞎、偏心到极致的父母!
那个永远视她如无物、甚至助纣为虐的兄长林皓宇!
他们每一张虚伪的面孔,每一句冰冷的言语,每一个看似无意却精准扎向她痛处的举动,都在她脑中如同走马灯般清晰地、残酷地回放!
最后定格在顾辰风那冷酷的一推,和林瑶那淬毒的快意笑容上!
她猛地攥紧拳头,用尽全身力气,指甲狠狠陷入柔软掌心的嫩肉之中,带来一阵尖锐而清晰的、几乎让她落泪的痛感。
这痛感如此真实,如此强烈,像一道闪电,狠狠地劈开了所有迷茫与不确定,清晰地告诉她——这不是梦!
不是死前的幻觉!
不是虚无的安慰!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二十岁,回到了她被认回林家仅仅三个月,一切悲剧尚且来得及挽回,一切仇恨远未达到顶峰,她还有机会将那些负她害她之人拖入地狱的节点!
她活着!
带着前世所有被践踏的尊严、被背叛的真心、被谋害的生命那血淋淋的记忆,从地狱深处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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