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晨光刚漫过南岸老小区的顶楼,露台外“叽叽喳喳”的鸟就开始欢呼雀跃了。
她揉着发僵的胸口坐起身,推开窗的瞬间,南滨路的江景首接撞进眼里,江水涨了一米,裹着混黄的泥土在晨光泛着淡金,像撒了把碎金子,岸边黄葛树挂着的昨夜的雨珠,风一吹就“啪嗒”砸在人行道上。
送小宝去学校后,她搬个小马扎往露台一坐,这是近半年的“固定节目”。
说是发呆,其实是借着江景“回血”:看不知疲倦的人在晨跑,更多时候就盯着江水愣神,江水没完没了地流,像她那还不清的债;可水浪撞着堤岸又弹回去,倒让她琢磨出点道理:“连水都知道不能死磕,我这点事儿算个啥?”
前阵小宝吵着要去南滨游乐园玩,她摸了摸钱包里皱成一团的零钱,只能打哈哈:“周末妈妈陪你去!”
结果周末赶订单到半夜,转天又被催收电话追得头大,承诺首接“黄”了。
没成想小宝没闹,某天放学举着幅画回来:蓝色江水、黄色太阳,俩小人手拉手,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妈妈和我在南滨游乐园”。
她赶紧把画贴在缝纫机旁,缝布料缝到眼冒金星时,瞅一眼那画,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针线又能“嗖嗖”走。
“叮铃”一声,李桃的微信来了:“姐们儿,上午去你那片送面膜,给你带了两屉小笼包,在家等着!”
白玉颜盯着屏幕笑,手指戳了半天,才憋出句“谢啦桃桃,又让你破费”。
李桃是她小学同学,去年开了美容店,知道她这两年困难,总找“顺路”的借口投喂:今天是刚出锅的包子,明天是小宝爱吃的草莓,却从不多问债务——李桃懂,现在的她,最怕听“你别累着”这种虚头巴脑的话,倒是“我给你搭把手”来得实在。
收拾缝纫机时,昨晚给王婶做的窗帘还剩道边没缝。
浅灰色棉麻料是她从尾货里挑的“尖货”,王婶说给孩子用,她特意选了洗不缩水的,手工费只敢收五十块,生怕人觉得贵。
正穿针呢,敲门声来了,李桃拎着塑料袋站在门口,额角还挂着汗:“楼下看见卖豆浆的,给你和小宝带了热的,赶紧喝,别凉了!”
俩人坐在小客厅,李桃瞅着货架上的布料,没提钱的事儿,只说:“前几天给客户做美容,她说想换沙发套,我把你微信推过去了,记得通过。”
白玉颜捏着热豆浆杯,手都有点发颤,刚想说“又麻烦你”,就被李桃打断:“跟我客气啥?
我还等着以后你开布艺店,给我做套限量版沙发套呢!”
说着从包里掏个信封塞过来,“这两千块是给小宝的,他上次校服看着短了半截,别跟我推,不然我下次不带包子了!”
送走李桃,白玉颜拿着信封蹲在露台边,江风一吹,眼睛有点发潮。
她盯着南滨路上渐渐多起来的人,突然觉得胸口的疼轻了点——把钱收进铁皮盒子时,还特意跟小宝的画挨在一起。
转身坐到缝纫机前,穿线、起针,针脚走得又稳又密,像是把这点暖乎乎的劲儿,都缝进了布料里。
中午煮面条,她把俩小笼包放进保温盒,看着盒上的卡通图案,想起小宝昨天说“同桌有个会变色的保温杯”。
她心里记下来:等接了沙发套的订单,先给小宝买保温杯,再带他去南滨路儿童乐园——欠孩子的承诺,总得补上。
锅里的面条“咕嘟”冒泡,窗外的江景还在那儿:江水照流,风照吹,白玉颜看着面条笑了——日子是难,可难里也有甜:能对着江景发呆,有李桃这样的朋友,还有小宝陪着她,手里的针线还能赚点钱,这不就够了?
她得振作起来,早点去医院检查下这胸口时不时痛的原因,她抬手擦了擦眼角,跟自己说:“别矫情,是江风太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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