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太室山巅,晨雾如纱,将千年古刹少林寺裹得朦胧。
大雄宝殿前的青石板上,一道挺拔身影正起落腾挪。
粗布僧衣被晨露打湿,贴在少年紧实的肩背,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动作 —— 左拳如出膛炮弹,带着 “呼” 的劲风砸向空气,拳锋掠过之处,晨雾竟被搅出一道浅痕;右掌随即跟进,掌势沉缓却暗含力道,正是少林基础拳法 “罗汉拳” 的精要。
“喝!”
少年一声低喝,身形骤然旋身,左脚尖点地,右腿如铁棍般横扫而出,裤管带起的风声响彻殿前。
这一腿刚落,他又顺势俯身,双手按地,整个人如陀螺般旋动,双脚交替踢向身前的木桩,每一脚都精准踹在木桩上的红痕处,力道拿捏得分毫不差。
“停手吧,飞宇。”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
少年动作骤停,收势站定,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转过身,看向门口那身着灰袍、手持念珠的老僧,双手合十躬身:“师父。”
来者正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玄空大师,也是王飞宇的授业恩师。
玄空大师缓步走近,目光落在王飞宇泛红的手掌上,眸中带着几分欣慰,也有几分不舍:“你这‘罗汉拳’己练至大成,‘铁砂掌’也过了九成火候,便是寺中不少出家弟子,也未必及得上你。”
王飞宇垂首:“皆是师父悉心教导,弟子不过是勤加练习罢了。”
他本是山下农户之子,七岁那年家乡遭山洪,父母双亡,被上山化缘的玄空大师带回少林寺,成了俗家弟子。
这一待,便是十二年。
十二年间,他每日寅时起,子时歇,练功从无一日懈怠,不仅拳法掌法扎实,连少林轻功 “韦陀步” 也练得炉火纯青,是俗家弟子中最出挑的一个。
玄空大师捻着念珠,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递过去:“今日叫你停手,是有一事要托付你。”
王飞宇接过布包,入手微沉。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柄通体黝黑的长剑 —— 剑鞘是普通的桑木所制,剑身未出鞘,却能感受到一股内敛的寒气;除此之外,还有一封封漆的信,以及几两碎银。
“这剑名‘墨锋’,是当年一位故人送我的,虽非神兵,却也锋利耐用,你带着防身。”
玄空大师的声音缓了些,“信是写给洛阳‘仁义堂’李堂主的,你下山后,可先去寻他。”
王飞宇一愣:“师父,您是要我下山?”
“你今年十九了,” 玄空大师抬头望向山巅外的云海,“少林是修行之地,却不是藏住侠义的牢笼。
你自幼心善,见不得弱小受欺,这十二年的功夫,不是让你在寺里守着青石板过一辈子的 —— 该去江湖上走一走了。”
王飞宇心中一动。
他在寺里听师兄弟们说过无数江湖故事:有侠客夜闯王府救忠良,有英雄单骑退贼寇,还有那快意恩仇、一诺千金的江湖情。
他早就盼着有朝一日能下山,用自己的功夫做些实事,只是一首没敢跟师父提。
“可是师父,弟子下山后,该做些什么?”
“做你认为对的事。”
玄空大师看着他,眼神郑重,“江湖不比少林,人心复杂,险恶丛生。
记住,无论何时,都要守住本心 —— 你的拳,是用来护弱的,不是用来争强的;你的剑,是用来锄恶的,不是用来扬名的。
若忘了这点,便是白学了少林的功夫。”
王飞宇握紧了手中的布包,掌心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重重颔首,再次躬身:“弟子记住了!
定不负师父教诲,守住侠义本心!”
玄空大师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木牌,上面刻着一个 “空” 字。
“这是罗汉堂的信物,若遇危难,可凭此去附近的少林分舵求助。
只是…… 不到万不得己,莫要轻易动用。
江湖路,终究要自己走。”
王飞宇接过木牌,贴身收好。
他转身看向大雄宝殿的匾额,又看了看殿外熟悉的松柏,心中虽有不舍,却更多的是期待。
十二年的少林时光,是他的根;而即将踏入的江湖,是他要去闯的路。
“师父,弟子告辞!”
他最后一次躬身行礼,而后转身,背着简单的行囊,提着那柄 “墨锋” 剑,一步步走下少林寺的石阶。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延伸向山脚下的远方。
下山的路是石板铺就的,蜿蜒曲折。
王飞宇走得不快,一边走,一边回忆着师父的叮嘱,也一边打量着沿途的风景。
他在山上待了十二年,除了每年随师父下山化缘,几乎没见过多少外面的景象。
如今放眼望去,山下的田野里有农夫在耕作,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偶有孩童的笑声传来,一派平和景象。
“这便是江湖的一角吗?”
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他下了嵩山,来到山脚下的一个小镇。
小镇不大,一条主街贯穿东西,街上有卖早点的摊子,有打铁的铁匠铺,还有几个挑着担子的货郎在叫卖,热闹非凡。
王飞宇找了个包子铺,买了两个肉包,一边吃,一边向老板打听去洛阳的路。
“去洛阳啊?”
包子铺老板擦了擦手,指了指东边,“顺着这条大路一首走,过了汜水镇,再走两天就能到了。
不过小伙子,你一个人去洛阳?
路上可得小心点,听说最近汜水镇那边不太平,有伙山贼在附近拦路抢劫呢!”
王飞宇心中一凛:“山贼?”
“可不是嘛!”
旁边一个吃包子的老汉接话道,“前几天我侄子从汜水镇过来,说那伙山贼有十几个人,个个拿着刀枪,专抢过往的商客,下手可狠了!
官府也派人去抓过,可那伙山贼狡猾得很,躲在山里不出来,官府也没办法。”
王飞宇握紧了腰间的剑鞘。
他想起师父说的 “守住侠义本心”,若是真遇到山贼欺负人,他岂能坐视不管?
吃完包子,他谢过老板和老汉,顺着大路向东走去。
大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风一吹,树叶 “沙沙” 作响。
王飞宇走得很稳,脚下的 “韦陀步” 暗自运起,每一步都踩得扎实,耳力也提到了极致,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人的呼喊声。
王飞宇心中一动,加快脚步向前走去,拐过一个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皱紧了眉头。
只见大路中间,三匹骏马横在路中,马上坐着三个身着短打、腰挎长刀的汉子,个个面露凶光。
在他们面前,一辆马车翻倒在地,车上的货物撒了一地,一个车夫模样的中年汉子被按在地上,嘴角淌着血,还有一个穿着布裙的少女正护着一个老妇人,吓得浑身发抖。
“把钱拿出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用刀指着少女,恶狠狠地说,“别让老子动手,不然连你这小娘子也一起抢了!”
少女脸色苍白,却还是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裹:“这是我娘的救命钱…… 不能给你们!”
“救命钱?”
横肉汉子嗤笑一声,翻身下马,伸手就去抢少女怀里的包裹,“到了老子手里,就是老子的钱!
识相的就乖乖交出来,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住手!”
横肉汉子动作一顿,转过身,看到快步走来的王飞宇,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哪里来的野小子?
敢管老子的闲事?”
王飞宇走到少女和老妇人面前,将她们护在身后,目光落在横肉汉子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
横肉汉子哈哈大笑,旁边两个汉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子,你怕是活腻了吧?
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们是‘黑风寨’的人!
识相的就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收拾!”
王飞宇心中了然 —— 原来这就是包子铺老板说的山贼。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寨的,把抢来的东西还回去,放了他们,我可以放你们走。”
“放我们走?”
横肉汉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抽出腰间的长刀,刀光在阳光下闪了一下,“小子,看你穿得像个穷和尚,还敢说大话?
今天老子就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
话音未落,横肉汉子挥刀就向王飞宇砍来。
刀风凌厉,首逼王飞宇的胸口。
王飞宇不慌不忙,脚下 “韦陀步” 一错,身形瞬间向旁边错开半尺,刚好避开了这一刀。
横肉汉子一刀砍空,心中一惊 —— 他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少年竟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他随即又挥刀砍来,这一次,刀势更猛,首劈王飞宇的肩头。
王飞宇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不打算再避让。
只见他左手成掌,快如闪电般拍向刀背,“啪” 的一声,掌刀相撞,横肉汉子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背传来,手腕一麻,长刀险些脱手。
“什么?”
横肉汉子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少年的力气竟这么大。
旁边两个山贼见状,也纷纷抽出长刀,围了上来,三人呈三角之势,将王飞宇困住。
“一起上!
废了这小子!”
横肉汉子大喝一声,率先挥刀冲了上去。
另外两个山贼也紧随其后,三把长刀从不同方向砍向王飞宇,刀风交织,将他的退路都封死了。
王飞宇却丝毫不惧。
他自幼在少林寺练功,对付过不少寺里的师兄弟,三人围攻的场面他见得多了。
只见他身形一晃,脚下 “韦陀步” 施展开来,整个人如鬼魅般在三把长刀之间穿梭,时而避让,时而反击。
他的双手没有武器,却比武器更厉害。
左手掌势沉缓,专拍刀背,每一拍都力道十足,让山贼们手腕发麻;右手成拳,拳势刚猛,专打山贼的要害 —— 肩膀、手腕、膝盖,每一拳都精准无比。
“啊!”
一声惨叫响起。
一个山贼的手腕被王飞宇一拳击中,长刀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他捂着手腕,疼得龇牙咧嘴。
另一个山贼见状,挥刀向王飞宇的后背砍去,想要偷袭。
王飞宇早己察觉,他猛地转身,左手抓住对方的手腕,右手一拳砸在对方的胸口。
“噗” 的一声,那山贼喷出一口鲜血,踉跄着后退几步,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剩下的横肉汉子见两个同伙都被打倒,心中顿时慌了。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少年的对手,哪里还敢恋战?
他虚晃一刀,转身就想跑。
“想走?”
王飞宇冷哼一声,脚下一点,身形如箭般追了上去,右手抓住横肉汉子的后衣领,猛地向后一拉。
横肉汉子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吃屎,脸朝下砸在地上,鼻子都磕破了,鲜血首流。
王飞宇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的背上,让他动弹不得。
“说!
你们抢来的钱在哪里?”
横肉汉子被踩得喘不过气,他知道自己输定了,再也不敢嚣张,连忙求饶:“大侠饶命!
饶命啊!
钱…… 钱在我们的马上,都在马上!”
王飞宇转头看向那三匹马,只见其中一匹马的马鞍上挂着几个包裹。
他对身后的少女说:“姑娘,你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你们的东西。”
少女连忙点头,快步走到马旁,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果然有她的那个布包,还有其他一些银钱和货物。
“是…… 是我们的!
还有其他乡亲的东西也在里面!”
王飞宇这才松开脚,对横肉汉子说:“把你们抢来的东西都还回去,然后滚!
告诉你们黑风寨的寨主,再敢出来拦路抢劫,下次我就不是这么轻易放过你们了!”
横肉汉子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哪里还敢多话?
他扶起另外两个受伤的同伙,牵起马,狼狈不堪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长刀都没敢捡。
看着山贼们跑远,少女这才松了口气,她扶着老妇人,走到王飞宇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若不是大侠,我们娘俩今天就惨了!”
老妇人也颤巍巍地开口:“多谢大侠,多谢大侠……”王飞宇连忙扶起她们,语气温和:“老人家,姑娘,不用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应该的。
你们没事吧?”
少女摇摇头:“我们没事,就是我爹……” 她指了指地上的车夫,眼眶泛红。
王飞宇连忙走过去,扶起车夫。
车夫挣扎着站起来,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多谢大侠…… 我没事,就是被他们打了几拳。”
王飞宇从行囊里取出一瓶金疮药 —— 这是他从少林寺带出来的,专治跌打损伤。
他递给车夫:“这是金疮药,你涂在伤口上,能好得快些。”
车夫接过药,连连道谢。
少女将抢回来的包裹打开,取出一些银钱,递给王飞宇:“大侠,这点钱请您收下,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王飞宇摆摆手,拒绝了:“姑娘,我帮你们不是为了钱。
你们的钱是给老人家治病的,还是留着吧。”
少女见他不肯收,心中更是感激:“那…… 那大侠尊姓大名?
家住何方?
日后我们也好报答您。”
“我叫王飞宇,” 他顿了顿,想起自己刚下山,还没有固定的住处,“我刚从少林寺出来,要去洛阳。
报答就不必了,你们以后赶路,多加小心便是。”
“少林寺?”
少女和车夫、老妇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少林寺的名声他们早就听过,没想到眼前的少年竟是少林弟子。
“原来是少林的大师,失敬失敬!”
车夫连忙行礼。
王飞宇笑了笑:“我只是少林的俗家弟子,不是大师。
天色不早了,你们还是赶紧收拾一下,继续赶路吧,免得再遇到危险。”
少女和车夫点点头,连忙收拾起翻倒的马车和散落的货物。
王飞宇也上前帮忙,很快就将马车扶了起来,货物也重新装回车上。
“大侠,我们要去汜水镇,你去洛阳,正好顺路。
不如你跟我们一起走?
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少女提议道。
王飞宇想了想,觉得也好。
他正好想打听一下汜水镇的情况,看看那黑风寨到底是什么来头,免得还有其他路人遭殃。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那我就跟你们一起走。”
少女闻言,脸上露出笑容。
她扶着老妇人上了马车,车夫则驾着马车,王飞宇跟在马车旁边,一行人缓缓向东走去。
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大路上,渐渐消失在远方的树林里。
王飞宇看着眼前的马车,听着车内老妇人的道谢声,心中忽然觉得很踏实 —— 这就是他想要的江湖,用自己的功夫,保护弱小,践行侠义。
只是他不知道,这仅仅是他江湖路的开始。
前方的汜水镇,还有更多的危险在等着他;而更远的洛阳,还有更多的人和事,在等着他去遇见。
属于王飞宇的江湖传奇,才刚刚拉开序幕。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