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沈知节和顾长风的心上。
他们都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何曾受过如此的“威胁”。
沈知节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重新评估我这个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对手。
而顾长风，他的脸上，却出现了一种复杂的、混杂着震惊、痛苦，和一丝……骄傲的表情。
仿佛在说：看，这就是我爱的女人。她就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我凭什么相信你？”
沈知节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冰冷，
“凭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是凭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妇人商队？”
“就凭这个。”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小小的、毫不起眼的木牌，丢在了他的面前。
沈知节看清那木牌上的图腾时，瞳孔骤然紧缩。
“‘玄鸟’……是你的人？”
他失声喊道。
“玄鸟”，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暗卫组织，只听命于皇帝一人。
他们无孔不入，是皇帝悬在所有臣子头顶的一把利剑。
沈知节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他一直忌惮无比的组织，其真正的掌控者，竟然是我。
老皇帝晚年昏聩，宠信奸佞，却唯独对我这个“安分守己”的镇北侯夫人，抱有几分怜悯和信任。
他大概觉得，一个被丈夫冷落、被家族欺压的女人，是最没有威胁的。
他甚至在我开办“风月鉴”后，召我入宫，
对我说：“苏氏，你是个好的。朕许你‘风月鉴’开下去，你便替朕，多听听，多看看，这京城里，那些朕听不到、看不到的阴私。”
他将“玄鸟”的指挥权，作为一种平衡朝堂的手段，
交给了我这个他眼中最安全的“棋子”。
他至死都不知道，他亲手将最锋利的刀，递到了一个最想颠覆他江山的人手里。
沈知节的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引以为傲的权谋，我早已洞悉。
他自以为隐秘的布局，全都在我的监控之下。
他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深不可测的怪物。
“我……臣服。”
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然后，对着我身边的李寂，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这是一个聪明人的选择。
现在，只剩下顾长风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手握京城大部分的兵力，他的选择，将直接决定这场宫变的最终走向。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痛苦，有挣扎，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释然。
他终于明白，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他能给的。
他以为的“拯救”，在我看来，或许只是一种新的“束缚”。
他缓缓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解下了腰间的帅印，
和那枚代表着镇北侯府全部兵权的兵符，双手捧着，递到了我的面前。
他没有跪李寂。
他单膝跪在了我的面前。
“苏晚。”
他抬起头，那双曾盛满星辰和傲慢的眼睛，
此刻，只剩下最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爱意与悔恨。
“江山归你，你归我。”
他还在做着他最后的，也是最卑微的梦。
他以为，他献上他的一切，就能换回我的回头。
我看着他，看着他手中的兵符，看着他眼中那簇小小的、名为希望的火苗。
然后，我伸出手。
我接过了那枚沉甸甸的兵符。
在他期待的、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目光中，我转过身，将兵符，
交到了我身后，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少年将军手中。
那是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孤儿，我一手将他培养成才，
他对我，忠心耿耿，是我最锋利的剑。
“顾将军。我再说一次！”
我转回头，看着瞬间石化、脸上血色褪尽的顾长风，扯出了一个堪称残忍的微笑。
“你的东西，和你的人一样。”
“我早就，看不上了。”
他眼中的那簇火苗，在我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无边无际的灰烬。
那一刻，我清晰地听到了他心碎的声音。
比我当年砸碎那块玉佩时，还要响亮，还要……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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