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的引擎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苏晚坐在副驾驶座上,头靠着车窗,冰凉的玻璃贴着太阳穴,却压不住太阳穴下突突的跳动。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路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斑,像极了童年时老宅阁楼里晃动的烛火。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兔子玩偶绒毛的触感,粗糙、陈旧,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木料味 —— 和母亲阁楼里那只旧衣柜的味道一模一样。
刚才在现场强压下去的恐慌感,此刻正顺着脊椎慢慢往上爬,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你没事吧?”
陆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晚侧过头,看见他正握着方向盘,目光却从后视镜里落在她身上,眉头微蹙。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敲,节奏很稳,像是在刻意控制着什么。
“没事。”
苏晚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风衣的衣角。
风衣口袋里装着母亲留下的音乐盒碎片,碎片的棱角硌着掌心,带来一点尖锐的痛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些。
警车拐进一条老街区,路边的老房子大多带着阁楼,黑沉沉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睛。
苏晚的呼吸骤然一滞 —— 最前面那栋房子的阁楼,居然和母亲老宅的阁楼一模一样,斜斜的屋顶,木质的窗棂,甚至连窗沿下挂着的旧风铃,都和记忆里的样子分毫不差。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断断续续的童谣声突然在耳边响起,不是来自车外,而是从她的记忆深处钻出来的。
苏晚猛地闭上眼睛,眼前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画面:阁楼的木地板 creak 作响,母亲的裙摆扫过地面,手里拿着一个音乐盒,正在哼着这首童谣。
然后,画面突然破碎,只剩下母亲伸出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阁楼墙壁的灰……“苏晚!”
陆沉的声音陡然拔高。
苏晚猛地回神,发现警车己经停在了路边,她的双手正死死抓着副驾驶的扶手,指关节泛白,冷汗浸湿了鬓角的碎发。
车外的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老街区特有的潮湿气息,让她打了个寒颤。
“你刚才在发抖。”
陆沉己经熄了火,转过身看着她,目光里没有了之前的质疑,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凝重,“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苏晚张了张嘴,想再说 “没事”,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恐慌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她的胸口发闷,呼吸变得急促,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陆沉的脸在她眼里变成了好几个重影。
她知道,这是恐慌症要发作了。
每次触及和母亲有关的回忆,尤其是阁楼和童谣,这种失控的感觉就会找上门来。
以前她还能靠温景然给的安神药稳住,可今天出门太急,药落在了家里的抽屉里。
“呼吸,跟着我。”
陆沉的声音突然近了些。
苏晚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稳定。
她顺着那只手的方向抬起头,看见陆沉正看着她,眼神比刚才柔和了些,嘴角的线条也不再紧绷。
“深吸一口气,数三秒,再慢慢吐出来。”
陆沉的声音放得很低,像在哄一个失控的孩子,“再来一次,别怕。”
苏晚下意识地跟着他的指令呼吸。
吸气,三秒,胸腔里慢慢充满空气;呼气,三秒,紧绷的神经好像松了一点。
她的目光落在陆沉的手上,那只手的指节分明,虎口处有一道浅疤,像是旧伤。
“你……” 苏晚的声音还有点发颤,“怎么知道这么做?”
陆沉收回手,从车载储物格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她:“以前队里有个兄弟也有恐慌症,见得多了,就记下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刚才在现场,你抓着玩偶的时候,脸色就不对了。”
苏晚接过矿泉水,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她喝了一口水,喉咙里的干涩感缓解了些,才低声说:“那个兔子玩偶,还有它脚底的符号,和我母亲的遗物有关。”
陆沉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什么遗物?”
“一个音乐盒,” 苏晚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块碎木片,递给他,“二十年前我母亲从阁楼坠落,现场只留下这个破碎的音乐盒。
刚才那个符号,和音乐盒底部的印记一模一样。”
陆沉接过木片,借着车内的灯光仔细看。
木片上刻着一个扭曲的 “心” 形符号,中间那道横线刻得很深,边缘还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你母亲的案子,当时是怎么定的?”
陆沉的声音沉了下来。
“自杀。”
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我知道不是,她不会自杀。
那天我在阁楼楼下,听见她和人吵架,还听见了音乐盒的声音。
等我跑上去的时候,她己经……”说到这里,苏晚的声音顿住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每次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心脏都会像被刀扎一样疼。
陆沉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没有再追问。
他把木片还给苏晚,又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小药盒,打开递给她:“这里有片劳拉西泮,温景然医生上次给队里备的,你先吃了稳定一下。”
苏晚愣了一下:“你认识温景然?”
“他是市局指定的心理顾问,偶尔会来队里做辅导。”
陆沉合上药盒,“他跟我提过,你需要这个。”
苏晚接过药片,就着矿泉水咽了下去。
温景然总是这样,看似不经意,却把她的事安排得很周到。
可刚才在现场,她闪回里那个模糊的黑影,总让她觉得不安 —— 温景然知道的,好像不止她告诉他的那些。
警车重新启动,朝着警局的方向开去。
苏晚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晨光,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
那个兔子玩偶,死者林晓的帖子,还有母亲的音乐盒…… 这一切绝不是巧合。
那个藏在黑影里的人,不仅知道二十年前的事,还在刻意引导她回忆起那些痛苦的过往。
她闭上眼睛,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块音乐盒碎片。
碎片边缘似乎比以前更锋利了,硌得掌心有点疼。
她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睁开眼 —— 刚才在现场,她好像在兔子玩偶的绒毛里,摸到了一点硬硬的东西,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东西的形状,很像一枚小小的芯片。
如果真是芯片…… 那里面会藏着什么?
苏晚转头看向陆沉,刚想开口,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句话:“第二个,很快就来了。”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让她瞬间僵住。
陆沉察觉到她的异常,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机屏幕,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新一轮的猎杀,己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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