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沅的指尖刚触碰到那尊青铜针灸铜人的“百会穴”,实验室骤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嗡鸣。
头顶的白炽灯疯狂闪烁,电流击穿空气的蓝紫色火花在铜人表面游走,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住——那尊刚从博物馆借来、距今千年的古铜人,此刻竟像个蓄满能量的磁场,将她整个人牢牢吸附在冰凉的金属表面。
“漏电!
快关总闸!”
隔壁操作台的师兄惊呼声穿透电流杂音,可苏清沅己听不到后续。
剧烈的麻痹感从指尖窜遍全身,眼前的铜人在强光中幻化成模糊的虚影,她最后看到的,是铜人胸腔处那行模糊的古篆铭文,像极了她昨天刚破译的《云溪医案》里记载的“经络秘图”。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苏清沅只有一个念头:她的硕士毕业论文,还没来得及提交……“咳咳……”刺骨的寒意从西肢百骸钻进来,呛得苏清沅猛地咳嗽出声。
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烧般的痛感,她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却被一片朦胧的纱帐挡住。
不是医院的白色天花板,也不是实验室的不锈钢顶。
头顶是绣着缠枝莲纹样的藕荷色纱帐,帐钩是打磨光亮的黄铜,垂着细碎的银铃,风一吹就发出细碎的叮当声。
身下躺着的床铺柔软得过分,铺着触感细腻的丝绸褥子,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药与霉味的气息。
这是哪里?
苏清沅挣扎着想坐起来,可身体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稍一用力,太阳穴就突突地跳着疼,无数陌生的画面碎片在脑海里炸开——一个穿着青绿色襦裙的少女,在雕花木窗前刺绣;少女被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推倒在地,发髻散落;最后是一片冰冷的湖水,窒息感包裹着她,耳边是尖锐的辱骂:“你这个克父的贱种,淹死了才好!”
“小姐!
小姐您醒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纱帐被轻轻撩开,一张梳着双丫髻、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凑到床边,眼眶红肿得像核桃,见苏清沅睁眼,激动得眼泪首流,“太好了!
您总算醒了!
奴婢还以为……还以为您要丢下奴婢了……”苏清沅看着这张完全陌生的脸,看着她身上明显属于古代的服饰,心脏骤然一缩。
她张了张嘴,想问“你是谁”,可喉咙里发出的,却是一道细弱、陌生的女声:“水……哎!
水来了!”
小姑娘连忙转身,从旁边的描金漆桌上端来一碗温水,小心翼翼地用小银勺喂到她嘴边。
温水滑过干涩的喉咙,稍微缓解了灼痛感,苏清沅也终于攒了点力气,她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艰难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小姐,奴婢叫春桃啊,”小姑娘愣了一下,眼里的担忧更甚,“您怎么了?
是不是落水后伤了脑子?
您是礼部侍郎府的三小姐,沈明微啊!”
沈明微?
礼部侍郎府?
苏清沅的脑子“嗡”的一声,那些刚才闪过的画面碎片瞬间串联起来——这个叫沈明微的少女,是大靖朝礼部侍郎沈从安的庶女,生母早逝,在府中被嫡母柳氏和嫡姐沈明兰百般欺凌,三天前被沈明兰以“赏荷”为由,推下了府里的荷花池,高烧昏迷至今。
而她,二十一世纪的中医科硕士苏清沅,在实验室触电后,竟然穿越到了这个古代庶女的身上!
“小姐,您别吓奴婢啊,”春桃见她脸色苍白,眼神发首,急得又要哭,“要是让夫人知道您醒了还糊涂着,说不定又要……”春桃的话没说完,就被门外传来的脚步声打断。
一个穿着灰布衣裳的婆子掀开门帘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生硬:“三小姐醒了就好,夫人吩咐了,让你好好在西跨院养病,没她的允许,不许踏出院子半步。”
西跨院?
苏清沅心里一沉。
她接收的记忆里,西跨院是侍郎府最偏僻、最破旧的院子,常年不见阳光,以前是用来安置犯错的下人的。
嫡母柳氏这哪里是让她养病,分明是想把她软禁起来!
“还有,”婆子瞥了一眼床头的空碗,又补充道,“府里最近开销大,三小姐的份例得减半,以后一日两餐,春桃你好生伺候着,别让夫人费心。”
说完,婆子不等春桃应声,就转身走了,关门时的力道重得让门框都晃了晃。
春桃气得眼圈发红,攥着拳头小声嘀咕:“夫人也太过分了!
小姐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她不仅不心疼,还克扣份例……”苏清沅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她刚穿越过来,身体虚弱,没有任何依靠,嫡母和嫡姐又对她充满敌意,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
她必须先活下去。
“春桃,”苏清沅再次开口,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的贴身衣物,你帮我找一下。”
“啊?
好。”
春桃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地走到墙角的衣柜边,翻找起来,“小姐,您要贴身衣物做什么?
您现在身子弱,得好好躺着。”
苏清沅没有解释,只是在心里默默祈祷——她穿越过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实验室的白大褂,口袋里装着她常年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面有退烧药、酒精棉片、碘伏和几支抗生素,那是她为了应对实验室突发状况准备的,希望……希望能跟着她一起过来。
“小姐,找到了!”
春桃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月白色中衣走过来,刚递到苏清沅手边,就“呀”了一声,从衣服口袋里掉出一个深蓝色的小布包。
苏清沅的眼睛瞬间亮了。
是她的急救包!
她连忙让春桃把布包捡起来,颤抖着手指打开。
里面的东西完好无损:两板布洛芬、一包酒精棉片、一小瓶碘伏,还有一支头孢。
太好了!
有了这些,她就能先把高烧退下去,调理好身体。
“小姐,这是什么啊?”
春桃好奇地看着布包里的东西,那些白色的小药片和瓶装液体,她从来没见过。
“这是能治好我病的药。”
苏清沅简单解释了一句,没有多说。
这些现代药品,在古代就是“奇物”,不能轻易暴露。
她让春桃倒来半碗温水,取出一粒布洛芬,就着水咽了下去。
然后又拿出一片酒精棉片,让春桃帮她擦拭额头、颈部和腋下——物理降温加药物退烧,双管齐下,能更快缓解高烧。
春桃虽然不懂这些方法,但见苏清沅说得肯定,还是认真地照做了。
冰凉的酒精棉片敷在额头上,苏清沅感觉舒服了一些,意识也清醒了不少。
她靠在床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急救包的布料,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嫡母软禁她,克扣份例,显然是没打算让她好好活着,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离开西跨院,找到一个能让她立足的地方。
就在这时,她的指尖突然触到急救包底部的一个硬物,不是她熟悉的药品。
她疑惑地把硬物取出来,发现是一枚温润的羊脂玉玉佩,玉佩正面刻着两个娟秀的篆字——“云溪”,背面则刻着细密的、类似经络图的纹路,和她之前在针灸铜人上看到的铭文,竟有几分相似!
这不是她的东西。
苏清沅看向春桃,问道:“这枚玉佩,你见过吗?”
春桃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复杂起来,犹豫了半天,才小声说:“小姐,这是……这是夫人的遗物。
夫人临终前,把它放在您的襁褓里,叮嘱奴婢,等您长大了再交给您,还说……还说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这枚玉佩。”
生母的遗物?
云溪?
苏清沅握着玉佩,冰凉的玉温透过指尖传来,她看着背面那些陌生的纹路,心里突然升起一个疑问:她的生母,到底是什么人?
这枚刻着“云溪”的玉佩,又藏着什么秘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跨院的寂静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苏清沅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上。
她知道,她的古代求生之路,才刚刚开始。
而这枚神秘的玉佩,或许就是她解开身世之谜、甚至改变命运的关键。
只是她还不知道,这枚玉佩背后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它不仅会将她卷入一场跨越时空的纠葛,还会让她遇见那个改变她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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