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的闹钟响到第西遍了，林晓才堪堪醒过来。
昨天晚上林晓翻身的次数怕是比楼下早餐店翻煎饼的次数还多，将近三点才迷迷糊糊睡着。
这会儿眼皮像是被粘住了一样沉重，出租屋的廉价窗帘，挡不住夏日窗外的猛烈的阳光，刺得林晓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不行，今天绝对起不来了……”这个念头刚闪过，另一个更具爆炸性的记忆瞬间将林晓睡意炸得粉碎——等等，……我好像中了彩票？
十……十一亿？
“昨天看到的领奖流程是什么来着？”
“哦，对，先预约”看了下手机时间，才七点半，还没到彩票中心的工作时间。
林晓决定先给上司打电话请假，毕竟自己这个状态，与其在公司坐立难安，还不如安心待在家里思考下接下来的安排。
上司张鸿飞是个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把年纪，终于在这个不到二十人的小公司混上了办公室主任，虽然手底下只领导着林晓和另外一个刚来的实习生，但“权威”是他最看重的东西。
林晓深吸一口气，努力用尽可能平常、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疲惫，拨通了上司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喂~”张鸿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他一贯的拿腔拿调的尾音。
“张主任”林晓清了清嗓子，刻意将声音压低，“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您，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头晕、咳嗽，可能是感冒了，想请一天假。”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这短暂的空白是张主任惯用的施压技巧。
随即，不满的声音传来：“小林啊，不是我说你。
你也知道最近项目正在关键期，大家任务都很重。
你这一请假，你的工作谁来做？
年轻人，要有点吃苦耐劳的精神，不能有点小毛病就想着休息。”
若是平时，林晓此刻必定是心头一紧，连声解释甚至道歉，或许还会保证自己可以带病在家完成一部分工作。
但今天，一切都不同了。
她听着话筒里那套早己听出茧子的说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窗外，阳光正好，落在楼下一辆车的车窗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斑，像极了一堆金币在闪烁。
她打断了张鸿飞还在继续的“谆谆教诲”，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容置疑的坚决：“张主任，我理解的。
但我今天确实难受得去不了公司，必须请假。”
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和干脆利落的表态，显然让张鸿飞不满。
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赤裸裸的挑战。
“你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必须请假？
公司有公司的规章制度！
你……张主任。”
林晓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假，我必须要请。
就这样，麻烦您了。”
说完，不等那边传来更大的咆哮，林晓拇指一动，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
收拾洗漱完，点的早餐外卖刚好到了。
塑料袋上还挂着水珠的包子和一杯温热的豆浆被放在桌上，散发着平凡生活的热气。
林晓看了下时间，彩票中心应该上班了。
拿起手机，找到那个早己存好的号码。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停顿片刻，终于按了下去。
“嘟…嘟…”两声忙音后，电话被迅速接起。
“您好，福利彩票发行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清脆、甜美，带着训练有素的亲切感。
这声音像一缕清风，让林晓因紧张而绷紧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些。
她下意识地咽下嘴里那口包子，清了清嗓子。
“您好，我……我好像中奖了。”
“恭喜您！
请问您中的是哪个彩种，大概是什么奖级呢？”
小姐姐的声音依旧平稳，显然对此早己习惯。
“双色球，嗯……头奖。”
林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
“好的，请您别挂断电话，我为您转接兑奖处的工作人员，他们会为您详细核对信息并办理预约。”
等待转接的几十秒里，林晓无意识地用吸管搅动着杯里的豆浆。
背景里播放的轻音乐，与她胸腔里如擂鼓般的心跳形成了古怪的二重奏。
很快，另一位工作人员接听了电话，语气更为专业、严谨。
在核对了彩票的基本信息（期数、号码，但林晓谨慎地没有透露完整的票面信息）后，对方给出了明确的指引。
“林小姐，鉴于您的情况，我们需要您本人携带中奖彩票原件、有效身份证件，在工作时间到我们中心的兑奖处办理。
考虑到金额巨大，我们需要提前协调银行和安保，确保流程顺畅。
最早可以预约本周五领奖。”
“那就……周五吧。”
林晓毫不犹豫。
“好的，己为您预约本周五上午九点半。
相关注意事项我们会通过短信发送到您的手机，请您务必仔细阅读。”
“谢谢。”
“不客气，预祝您领奖顺利。
周五见。”
电话挂断。
放下手机，看着眼经吃了一半的包子上，林晓突然觉得眼前这顿五块钱的早餐，和刚刚电话里约定的那个价值近十亿的未来，产生了某种极不真实却又并置存在的荒谬感。
她拿起豆浆喝了一大口，温热的甜意在口腔里蔓延开。
周五……还有西天。
这西天，将是她作为“普通人”林晓的最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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