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的夜，总是特别漫长。
昏暗的火光里，孩子的哭声逐渐沉寂，取而代之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疲惫的幸存者终于沉入浅眠，只有零散的咳嗽声提醒着这里仍旧有人活着。
秦峒靠在冰冷的混凝土壁上，手里握着那枚金属小盒子。
小小的“水循环核心”，就像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子弹。
他的心思翻涌，眼睛却始终清醒。
林絮并没有睡。
她坐在不远处，背靠石壁，卡宾枪横放在膝上。
火光勾勒出她冷硬的侧影，像随时会跃起的野狼。
秦峒低声问：“你为什么留下？”
林絮斜了他一眼，没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淡淡道：“我见过太多尸体了。
老百姓、孩子，都是被所谓的‘国家大义’害死的。
如果你真能建出一个地方，不再让他们当炮灰……我想看看。”
秦峒愣了愣，忽然笑了一声。
“那就先从活下去开始。”
⸻第二天清晨，幸存者们被一阵轰鸣惊醒。
地面上传来车队的声音。
林絮立刻提枪，示意所有人安静。
秦峒心里一紧——北境的巡逻队？
还是裂区的掠夺者？
他们屏住呼吸，首到声音渐渐远去，隧道再次恢复安静。
“不能再躲着。”
秦峒站起身，“我们得找到一个能扎根的地方。”
林絮皱眉：“你是说建一个‘绿洲’？”
“是的。”
秦峒指着工具包，“核心装置必须启动，否则我们只能等死。”
众人交头接耳，面露惶恐。
一个年迈的老人颤声道：“可一旦暴露，北境和联邦都会来……”秦峒看向他们，眼神坚定：“如果我们不去建，那些势力迟早也会找到你们，把你们当牲口驱赶。
与其等死，不如搏一次。”
寂静过后，一个瘦削的少年突然站出来，声音嘶哑却带着倔强：“我跟你们干！
反正再躲下去，也是饿死。”
林絮冷冷看了他一眼，嘴角却微微挑起：“小子倒有点骨气。”
于是，几十个人组成的临时队伍，在废土黎明的第一缕灰光里，踏上了寻找绿洲的路。
⸻荒原如同一张撕裂的地图。
他们穿过干涸的河床，那里满是龟裂的泥土和腐烂的鱼骨。
废弃的加油站横在公路旁，锈迹斑斑的油罐像巨兽的尸骸。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腐臭的味道，每一步都像踩在死亡的边缘。
行进中，秦峒不停观察地形。
他心里很清楚，建立绿洲的地点至关重要：要有地下水脉、要能防御袭击、还要隐蔽到足以躲避无人机侦察。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片坍塌的工厂废墟停下休息。
林絮负责警戒，秦峒则趴在地上，用简陋的探测仪检查地面。
忽然，他的表情一震。
“这里有水。”
他低声说。
所有人都围拢过来，眼睛里闪着光。
秦峒抬头，指向废墟深处：“工厂下面的旧管道，可能还连着地下水脉。
如果核心装置能接入，就能建一个小型水循环系统。”
“意思是，我们能在这儿活下来？”
有人声音颤抖。
“能。”
秦峒点头，“至少能活一阵子。”
人群中爆发出低低的喧哗，那是久违的希望。
林絮却沉声提醒：“别高兴太早。
废墟暴露在空旷地带，无人机很容易发现。”
秦峒沉吟片刻，说道：“我们把核心安在地下，入口伪装起来。
只要守得住，哪怕再小，这里就是我们的第一个‘绿洲’。”
⸻行动开始了。
男人们搬运石块，女人和少年清理废墟，林絮带着几名士兵搭建临时防御工事。
秦峒亲自钻入地下管道，调整破损的水管，将核心装置与旧设施连接。
时间一点点过去，暮色再次降临。
“滋——”一声轻响，金属小盒子终于运转起来。
装置发出微弱的蓝光，管道里传出水声。
片刻后，一滴清澈的水珠从出口落下，溅在锈铁上。
那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却让所有人屏住呼吸。
又一滴，两滴……水流终于汇成一股细小的清泉，缓缓流淌出来。
有人激动得跪下去，捧起水一口喝下，泪水混着泥水流淌。
孩子们围着水流笑着、喊着，像一群在沙漠中找到绿洲的小鸟。
秦峒抹掉满脸的污泥，呼出一口气。
他看着那一股细细的水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重与坚定。
林絮走过来，目光复杂地望着他：“你真的做到了。”
秦峒摇头：“这只是开始。”
⸻夜里，大家围坐在水源边。
火光照耀下，空气第一次带着安宁。
然而，就在众人松一口气的时候，远方的天空亮起一抹红光。
林絮猛地抬头，脸色瞬间冷硬。
“无人机信号弹。”
所有人的心头一沉。
秦峒紧握步枪，眼中燃起冷光。
他明白，这第一口水，就是向世界发出的宣告。
——反抗者的火种，己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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