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傅斯年反问。
深邃的眸光凝视着沈怀夕,里面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关切,有疲惫,或许还有一丝……失而复得的庆幸?
沈怀夕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这怎么可能呢?一下子过来,一下子又有这么庞大的资产……难道你也被……被控制?”
“你的任务是什么?”
系统的事情不能说,但可以暗示。
她怕小叔叔也遭遇了跟她一样的事。
傅斯年轻笑了一声,制止了她的胡思乱想。
“文件是真的,这里的医疗团队是真的,我——”他顿了顿,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摸向自己的脸:“当然也是真的。”
沈怀夕看着他,心脏因为他的话而剧烈跳动着。
“可是……你怎么会……”她喃喃着,依旧困惑。
“我说了,以后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傅斯年打断她:“你的任务是养好身体,别的不需要你多想。”
沈怀夕只好压下心头所有的顾虑。
在医院的这几天,傅斯年几乎寸步不离。
他看起来很忙,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几乎没离开过沈怀夕身边。
处理公务就在病房的沙发上。
医生查房他会仔细询问,护士过来打营养针时,他会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
那眼神,不要说护士,就连沈怀夕都下意识紧张起来。
好在没过几天,沈怀夕就出院了。
傅斯年在本市也有一套房子,他把沈怀夕带来了这里。
那是市中心顶级地段的豪华公寓的最顶层。
五百多平,电梯直达入户,厚重的双开门打开,沈怀夕站在门口,一瞬间,他感觉心脏几乎不会跳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尽奢华,也极为熟悉的景象。
那她在另一个世界的家,那栋庄园里,独属于她的房间,就是这样的布置。
一模一样。
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视半个城市的风景,室内装修是冷硬的现代风格,以白和粉为主色调,阳台边是吊篮椅子,围了一圈丝绢做成的假花。
柔软的电子,上面还放着平板。
完全是沈怀夕是习惯。
她一步步走进去,目光落在电视下面的柜子上。
那里摆着一个略显陈旧的陶瓷小兔子摆件。
沈怀夕当然不会忘了这个。
她十二岁刚被小叔叔接回家时,小叔叔作为见面礼送给她的。
那是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珍惜异常,保姆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摔在地上,磕掉了一个角,她都偷偷哭了好久。
下意思的翻看过去,果然有一处边角是破的,连摔破的痕迹都很陈旧了。
“你连这个都带来了?”她回头问。
“嗯。”
继续往里走,沈怀夕发现了跟从前家里不一样的地方。
开放式厨房的冰箱门上多了张清单,都是她爱吃和不爱吃的口味,一项一项,罗列的很清楚。
原来家里的厨师熟悉她的口味,自然不需要这个,而这边的保姆和厨师都是新雇的,所以多了这份清单。
除此之外,再没有一点不同。
“这里安保系统是顶级的。”傅斯年忽然说道:“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上不来这一层。”
沈怀夕忽然问:“那其他的……也和以前一样么?”
“当然。”
与脑子里久远记忆一块复苏的,当然还有傅斯年那强烈的控制欲。
必须按时吃饭,按时休息,出门必须报备,手机也被严格监控。
她收发的任何消息,只要她看到了,傅斯年也会第一时间知道。
要见什么人,也必须获得傅斯年的首肯。
从前她就不喜欢这份控制,但是现在……
沈怀夕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句:“谢谢小叔叔。”
傅斯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
一切似乎还和以前一样,但又似乎不一样了。
比如每晚,傅斯年都会亲自查看她手背上渐渐愈合的烫伤,或者跟她闲聊几句。
夜里,沈怀夕偶尔会从噩梦里惊醒,梦境里,是被江谨南以爱为名的一次次耍弄。
而这时,床头的通讯音箱都会传出小叔叔的声音。
“怎么了?做噩梦了?”
“没事……”
“快睡觉,需要听音乐入睡么。”
音箱是全屋联通的,总控制在傅斯年手里。
沈怀夕摇摇头:“我没事,你也早些睡吧。”
这种过度的守护,或者说,控制,让沈怀夕心情非常复杂。
不需要任何付出,就能得到一切,与她对江谨南的付出截然相反。
就像一个巨大的水池,所有的付出源源不断地汇给江谨南,她整个人快要流干了,而傅斯年的出现,将出水口死死堵住,又将她这个水池填满。
她本是贪恋着的,可流进来的水越来越多。
多到窒息。
……
又是一个深夜,房间灯光全部熄灭。
这是沈怀夕应该睡觉的时间,从前她都是在这个时间睡觉的,但自从跟江谨南在一起之后,她睡觉的时间都要比这时候晚很多。
现在她睡不着。
就在这时候,床边的手机忽然响了。
沈怀夕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卧室门。
傅斯年大概在书房或者客厅。
她深吸依旧,但看见来电显示,呼吸又顿住。
是江谨南打来的。
沈怀夕犹豫着,接听了。
电话那头特别吵,听起来像是某个夜场,一个声音大喇喇第闯进来。
“沈怀夕?谨南喝多了,我们在老地方,你知道的,你来接一下。”
是江谨南的朋友。
像这种事情,从前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每一次去,都少不了被灌一顿酒。
江谨南当然也会拦,但那只是象征性的。
“我不去,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诶——你怎么回事?谨南吐的正难受呢!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抓紧来!”
嘟嘟嘟……手机里一串忙音。
使唤的理所当然,好像她沈怀夕是江谨南随叫随到的仆人似的,无论多晚,无论她在干什么,都要随叫随到。
沈怀夕握着手机,指节泛白。
而她,只要他一个电话,无论多晚,无论她在做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奔向他的方向。
可现在,她心中涌起的不是担忧,而是深深荒谬感。
他是不是忘了?忘了他是如何欺骗她、报复她、囚禁她,甚至间接害死了他们的孩子?
但,这是江谨南的最后一个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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