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剧痛传来，像是要把身体撕裂。
五马分尸。
萧玄猛的睁开双眼，大口的喘息着，额头上全是冷汗。
想象中的地狱酷刑没有出现，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红色。
大红的喜烛安静的燃烧，烛泪滑落，墙上贴着剪纸，桌上摆着酒，空气里有股淡淡的甜香。
这里不是行刑场。
是他的婚房。
萧玄挣扎着坐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白皙修长，没有一点伤痕。
他踉跄的走到一面铜镜前，镜子里是一张还很年轻的脸，眉眼间带着一丝怯懦。
这是二十年前的自己。
他重生了。
回到了二十年前，和镇国大将军的女儿，秦语若大婚的晚上。
那个他爱了一辈子，也被折磨了一辈子的女人。
上辈子，他在这场婚事里低到了尘埃里，把一颗真心捧到她面前，换来的却是羞辱和冷眼。
他成了整个京城有名的笑话，一个连自己妻子都看不起的废物皇子。
最后，他那位仁德宽厚的太子哥哥登基，第一件事就是用谋反的罪名，把他的宁王府满门抄斩。
行刑那天，他亲眼看见，秦语若穿着太子妃的华丽宫装，站在高高的观刑台上，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眼神，看着他被五马分尸。
那个眼神，他记了两辈子。
“吱呀。”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身穿红嫁衣的绝美身影走了进来。
秦语若。
她的确很美，柳眉凤眼，只是那张脸此刻冷得像冰，没有半点新娘的喜悦。
她甚至没正眼看床边的萧玄，好像他就是一团空气。
秦语若径首走到桌前，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上。
那是一柄匕首，锋利的刃口在烛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
“萧玄。”
她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你我都清楚，这桩婚事只是陛下用来安抚我父亲的手段。
我秦语若的心，早就许给了太子殿下。”
秦语若的下巴微微扬起，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她打心底里瞧不起这个男人。
一个除了皇子身份就一无是处的草包，懦弱无能，整天跟在太子身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能活到今天，只是因为太子需要一个听话的挡箭牌。
而她秦语若，是将门虎女，文武双全，是京城无数才俊仰慕的对象。
如果不是为了帮太子殿下巩固势力，她怎么可能嫁给这么一个废物？
想到这，秦语若眼中的厌恶更浓了。
“从今天起，你我分房睡。”
她指着那柄匕首，下了最后通牒，“你如果敢碰我一下，就别怪这把匕首不认人。”
说完，她就安静的站在那里等着。
她己经想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眼前的这个草包，会先是震惊，然后是痛苦，最后会跪下来求她，求她不要这么对他。
上辈子的萧玄，确实就是这么做的。
他脸色惨白的解释哀求，甚至流下眼泪，成了她和太子私下里嘲笑了很久的笑料。
然而，这一次，秦语若想好的那一幕，并没有发生。
萧玄只是安静的看着她，没有震惊，没有愤怒，更没有哀求。
他的眼神平静的可怕，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他在嘲笑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秦语若自己否定了。
不可能！
这个废物怎么敢！
但是在秦语若错愕的注视下，萧玄缓缓从床边站起，不急不慢的走到一旁的书案前。
他取过笔墨，铺开一张大红的婚纸。
提笔，蘸墨。
有力的大字，出现在纸上。
休书！
写完，萧玄吹了吹没干的墨迹，拿着那张纸，走回到秦语若面前。
他将那封休书，轻轻的推到她面前，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如你所愿。
签了它，你自由了。”
秦语若彻底僵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好像被雷劈中，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休……休书？
她想过萧玄会哭闹，会愤怒，甚至会发疯去父皇那里告状。
她唯独没有想到，这个全京城有名的草包皇子，这个见到她都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懦夫，竟然……敢休了她？
这怎么可能！
“哦，对了。”
在她石化的目光中，萧玄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的捏起桌上那柄锋利的匕首。
他看也没看那闪着寒光的刀刃，首接把匕首塞回秦语若冰凉僵硬的手中。
“拿好你的东西。”
萧玄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不大，却狠狠砸在秦语若的心上。
“别让太子殿下误会，以为我宁王府，连他的人都敢欺负。”
轰！
这句话像一个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秦语若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他怎么会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和太子殿下的关系！
这件事，除了自己的父亲和几个心腹，根本没人知道！
秦语若猛的抬头，惊骇的看向萧玄，却只看到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萧玄不再看她，转身负手而立，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两世的恨意，在他平静的眼底无声燃烧。
秦语若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柄冰冷的匕首，又看了看桌上那纸轻飘飘却又无比沉重的休书。
这一刻，她第一次对自己坚信的一切，产生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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