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辞，大学毕业半年，工作没找到，欠的网贷倒像雪球，越滚越大。
今晚，这个雪球终于把我砸进了这条散发着馊臭味和尿骚味的死胡同里。
三个黑影把我堵在墙角，影子被身后那盏接触不良的路灯拉得忽长忽短，像张牙舞爪的鬼。
“小子，钱呢？”
领头的那个，脖子上纹着个扭曲的蝎子，一口黄牙快怼到我脸上，唾沫星子带着劣质烟草的酸臭。
“虎……虎哥，再宽限两天，就两天！
我找到工作立马还……”我后背死死抵着湿漉漉的墙壁，冰凉透过薄薄的T恤，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恐惧攥紧了我的喉咙，声音都在抖。
“宽限？”
虎哥嗤笑一声，手里的钢管不轻不重地敲打着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哐、哐”的闷响，每一下都敲在我绷紧的神经上。
“老子他妈不是开善堂的！
今天要是见不到钱，卸你一条腿，算利息！”
另外两个混混配合着往前逼了一步，阴影彻底把我吞没。
绝望像冰水一样从头顶浇下，我甚至能想象到钢管砸在骨头上的声音。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我闭上眼，几乎能闻到血腥味。
就在虎哥的钢管扬起的瞬间，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不高，甚至带着点慵懒的甜腻，却像一根针，清晰地刺破了巷子里剑拔弩张的空气。
“哟，这儿挺热闹啊。”
所有人，包括虎哥，都猛地转头。
巷子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人。
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清辉，恰好勾勒出她的轮廓。
一身剪裁极佳的胭脂红色旗袍，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高跟鞋鞋尖点地，悄无声息。
她手里拎着个小巧的手包，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像是含着碎星，又像是藏着古井深潭，漫不经心地扫过来。
是姑奶奶。
我那个，从我记事起就住在家族传说里，容颜定格在二十岁，辈分高得吓人，连我爷爷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小姑”的姑奶奶。
她很少露面，每次出现都透着古怪，但我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你他妈谁啊？”
虎哥愣了几秒，随即恼羞成怒，被个女人打断让他觉得很没面子，“少管闲事，滚远点！”
姑奶奶没理他，目光落在我身上，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大侄子，大晚上的不回家，在这种地方跟些不三不西的人玩，像什么样子。”
她的语气，就像在责怪小孩子弄脏了新衣服。
虎哥被彻底激怒了：“操！
给脸不要脸！
把这娘们儿一起收拾了！”
他抡起钢管就朝姑奶奶冲去。
另外两个混混也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围上去。
我吓得魂飞魄散：“姑奶奶小心！”
下一秒，我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景象。
巷子里仿佛起了一阵风，不是自然的风，而是以姑奶奶为中心，无声荡开的一道涟漪。
时间像是被拉长、凝滞。
月光忽然变得无比明亮，皎洁得如同白昼。
就在那片清冷的月华下，姑奶奶的身后，有什么东西舒展开来。
一条，两条，三条……整整九条巨大的、毛茸茸的尾巴，像月下盛放的雪莲，又像流动的云絮，优雅而慵懒地在她身后展开，轻轻摇曳。
每一根绒毛都清晰可见，散发着柔和而圣洁的微光，将整个阴暗的巷子照得透亮。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但那纯粹到极致的白，那超越凡俗的美丽与庞大，带着一种首击灵魂的威压。
虎哥的钢管僵在半空，离姑奶奶的额头只有几公分，却再也落不下去。
他和他的两个手下，眼睛瞪得几乎脱眶，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脸上的凶狠被极致的恐惧取代，身体筛糠般抖起来，像是看到了真正的鬼神。
姑奶奶甚至没看他们，她只是微微歪头，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双媚意天成的眼睛里，此刻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护短。
“谁说我大侄子好欺负的？”
她轻轻问，声音依旧柔媚，却像带着冰碴子，砸在凝固的空气里。
虎哥“噗通”一声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腥臊味弥漫开来。
他牙齿打颤，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姑奶奶身后的九条尾巴轻轻一拂。
像是掸去灰尘。
没有惨叫，没有碰撞声，那三个大活人，连同他们手里的钢管，就这么在我眼前，凭空消失了。
巷子里只剩下那盏坏掉的路灯还在闪烁，以及地上那一滩污渍，证明着刚才并非幻觉。
月光恢复正常，巷子重归昏暗。
九条尾巴悄然隐去，姑奶奶还是那个穿着旗袍的绝代佳人，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惊吓过度产生的幻觉。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我面前，伸手理了理我凌乱的衣领，指尖冰凉。
“没事了，大侄子。”
她笑了笑，倾国倾城，“回家。”
我双腿发软，几乎是靠着墙壁才没滑下去，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着本能跟着她走。
第二天，本地新闻播报了一则消息：盘踞城西多年的黑恶势力团伙“蝎子帮”一夜之间彻底瓦解，其核心成员与主要窝点如同人间蒸发，警方正在调查……电视里主持人字正腔圆，而我坐在姑奶奶那间充满古典韵味的客厅里，捧着热茶，手还在抖。
姑奶奶蜷在对面的贵妃榻上，穿着一身真丝睡袍，雪白的小腿露在外面，脚趾甲涂着鲜红的蔻丹。
她正悠闲地翻着一本时尚杂志，仿佛昨晚只是去散了散步。
她放下杂志，端起旁边的青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抬眼看向我，眼波流转。
“乖，下次再遇到这种不长眼的，”她红唇微勾，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首接报姑奶奶的名号。”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紧：“什……什么名号？”
她微微一笑，倾身过来，用涂着蔻丹的指尖点了点我的额头，带着一丝戏谑，一丝傲然，一字一顿：“苏、妲、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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