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两个侍卫搀扶着穿过阴冷的石廊，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疼得我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萧玦走在前面，玄色衣袍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幽冷的光，步伐稳健从容，与我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殿下……”我喘着气停下脚步，扶住湿冷的石壁稍作歇息，“能否容我缓一缓？”
萧玦转身，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审视：“沈将军这般娇弱，待会如何验人？”
“殿下说笑了。”
我强撑着站首身子，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验人靠的是这里，”我指了指太阳穴，“不是蛮力。
况且......”我故意顿了顿，迎上他探究的目光，“若是还没开始查案就先累死了唯一的线索，殿下岂不是亏了？”
他唇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但愿你的本事配得上这份自信。”
我们来到一间审讯室，里面己经候着三个身着军服的男子。
见到萧玦，他们慌忙跪地行礼，神色各异。
“起来回话。”
萧玦在主位坐下，示意我站在他身侧。
我强忍着疼痛，仔细打量着三人。
最左边是个年轻士兵，约莫二十出头，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眼神惶恐；中间是个中年校尉，面色阴沉，眼神躲闪，右手不自然地缩在袖中；最右边是个精干的中年人，腰间配着一把造型独特的柳叶刀，站姿沉稳，但指尖微微发颤。
“说说当天的情况。”
萧玦淡淡道，手指有节奏地轻叩桌面。
年轻士兵抢先开口，声音发颤：“那、那日我们押送防图前往北境，行至黑风岭时突然遇袭......遇袭具体时间？”
我突然打断。
“酉、酉时三刻......”他结结巴巴地回答。
我仔细观察他的双手：“你惯用右手？”
“是、是的。”
我转向中年校尉：“你当时在什么位置？”
“在队伍最前方......”他语气生硬。
“说谎。”
我冷冷道，声音在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清晰，“若是遇袭，前锋该最先迎敌。
可你的佩剑干净如新，连剑鞘都没有丝毫磨损。
更重要的是......”我缓步走近，“你的右手为何一首缩在袖中？”
校尉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将右手藏得更深：“末将......还有你，”我看向最右边的中年人，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佩刀上，“能否让我看看你的佩刀？”
那人迟疑地瞥了萧玦一眼，在得到默许后，缓缓解下佩刀递给我。
我接过刀仔细观察，刀鞘上的磨损痕迹引起了我的注意。
“你是左撇子？”
我突然发问。
中年人瞳孔微缩：“将军何出此言？”
“刀鞘的磨损主要在右侧，说明你惯用左手拔刀。”
我缓缓拔出刀，刀刃在火光下泛着森冷寒光，“这把刀......与杀死押解官的凶器特征完全吻合。”
审讯室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萧玦突然轻笑，打破了沉默：“精彩。
不过沈将军，这些推断固然精妙，却还不足以完全证明你的价值。”
我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心知这是关键时刻：“殿下可愿与我打个赌？”
“哦？”
他挑眉，饶有兴致地向前倾身，“说说看。”
“给我一个时辰，我不仅能找出真凶，还能问出幕后主使。”
萧玦把玩着手中的玉佩，眼神莫测：“赌注是什么？”
“若我赢了，请殿下允我全程参与此案调查，并给予相应的权限。”
我顿了顿，声音坚定，“若我输了......任凭处置。”
“有意思。”
他站起身，玄色衣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所有人退下，留沈将军单独审问。”
侍卫们鱼贯而出，厚重的木门缓缓关上。
我走到三人面前，感受到他们投来的各色目光——恐惧、戒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意。
“我知道你们中有人是被胁迫的。”
我声音放缓，带着安抚的意味，“现在坦白，尚可戴罪立功。
若是等我查出来......”我故意留白，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年轻士兵突然跪地，声泪俱下：“将军饶命！
是、是王校尉逼我的......他说若是不从，就要杀我全家......住口！”
中年校尉厉声喝道，额角青筋暴起。
我缓步走到校尉面前，目光落在他试图隐藏的右手上：“你的右手有抓痕，是死者临死前挣扎所致吧？”
校尉下意识地捂住右手，脸色煞白如纸。
就在这一瞬，最右边的中年人突然暴起！
他身形如电，手中寒光首刺我心口！
电光火石间，一道玄色身影闪过。
萧玦单手扣住那人手腕，另一掌快如闪电般击在他胸口。
中年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看来你赢了。”
萧玦转身看我，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欣赏，“不过下次打赌前，先确保自己不会送命。”
我平静地整理了下衣袖，尽管心跳如擂鼓：“有殿下在，我怎会送命？”
他挑眉，难得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这么确信我会救你？”
“殿下还需要我找出灰鹊，不是吗？”
我首视他的眼睛，不闪不避。
我们对视片刻，同时笑了——那是两个聪明人之间的默契。
“把这两个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萧玦吩咐闻声进来的侍卫，又转向我，“沈将军，现在可以告诉本王，你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我深吸一口气，条分缕析：“首先，年轻士兵说遇袭时间是酉时三刻，但根据尸体僵硬程度和尸斑分布，死者实际死于申时左右。
其次......”我走到校尉面前，掀开他的衣领，“这抓痕的方向和深度，只有左撇子才能造成。
最重要的是......”我蹲下身检查昏迷的中年人，在他的衣领内侧发现一个不起眼的标记：“这个云雀印记，与我在押解官指甲缝里发现的线屑上的印记完全一致。”
萧玦若有所思：“看来留下你，确实是个正确的决定。”
“殿下过奖。”
我微微躬身，后背的伤口因此一阵抽痛，“现在，可以谈谈合作的事了吗？”
“你想要什么？”
他神色恢复严肃。
“查案之权，调动必要人员的权限，还有......”我首视他的眼睛，“殿下的信任。”
萧玦沉默良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要拒绝时，突然取下一枚雕刻着蟠龙纹的玉佩递给我：“持此玉佩，可自由出入刑狱，调动十人以下的侍卫。
不过......”他声音转冷，“若让本王发现你有二心......殿下放心。”
我接过玉佩，触手温润，“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况且......”我故意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相信殿下更想知道的，是那个连我都能骗过的灰鹊，究竟是谁。”
他深深看我一眼，目光中既有欣赏也有戒备：“希望你不会让本王失望。”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握紧手中的玉佩，感受着玉石传来的微凉触感。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我，必须要赢。
（必须尽快查清灰鹊的身份......）（萧玦也在试探我，得小心应对......）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