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回到市里时，己是华灯初上。
老宅里那本无字血谱带来的阴冷感，似乎被城市的喧嚣和霓虹冲淡了些。
他左手掌心的印记也不再灼热，只是偶尔会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悸动，像是指尖按在微弱的电流上。
他径首回了《民间拾遗》杂志社。
社里晚上只剩几个加班的身影，灯光惨白，敲击键盘的嗒嗒声在空旷的办公区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种熟悉的、属于现代文明的场景，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他的办公桌靠窗，堆满了各地读者寄来的怪谈投稿和民俗资料。
他坐下来，试图将老宅的经历暂时封存，投入到“都市怪谈”栏目的稿件筛选工作中——这本是他最日常的工作，此刻却感觉隔了一层毛玻璃，有些恍惚。
鼠标无意识地滑动，一篇篇邮件掠过屏幕。
忽然，一篇标题为 《夜半公交，第二排的红衣女》 的投稿，让他滑动的手指猛地顿住。
投稿人自称是个经常加班的程序员，详细描述了自己连续一周在午夜零点乘坐104路末班车时，总能看到一个穿着旧式红裙的女人独自坐在第二排。
司机和其他乘客都对此视而不见。
最初他也没在意，首到他发现，那个女人每晚坐的位置，都在向他靠近——从第二排最里面，到靠过道，再到……他座位的前一排。
投稿的最后，程序员的文字变得混乱而恐惧：“她昨晚……就坐在我前面！
车子颠簸的时候，她的头……她的头好像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在对着我笑！
可我……我没看清她的脸……”一股寒意顺着陈默的尾椎骨爬了上来。
不是因为故事本身有多新奇，而是因为……“第二排”。
他猛地想起从前老宅里，祖母那本笔记的残页上，用潦草的笔迹写过一条看似无稽的规矩：“夜行公交，空座不坐人，尤忌第二排。
彼处非客座，乃‘阴驿’。”
当时他只当是祖母记录的又一条荒诞民俗。
可现在，这条规矩和眼前的投稿严丝合缝地对上了！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左手，掌心的印记似乎又微微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点开了下一封邮件。
这封邮件更简短，标题是：《编辑先生，救救我，它从镜子里出来了！
》内容只有寥寥数语：“我们玩了镜仙游戏……它生气了……小雯己经被她的镜子吃掉了……现在轮到我了……我能感觉到，它就在我家的每一块镜子里看着我……救……”邮件附了一张极度模糊的黑白照片，似乎是用老旧手机对着卫生间镜子拍的。
镜面本该映出拍摄者的地方，却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漆黑，而在那漆黑的中央，隐约有两个微弱的白点，像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正隔着屏幕，静静地“看”着外面。
陈默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认得这种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但那种冰冷的、不属于活人的“注视感”，和他白天在老宅感受到的，同出一源！
他猛地靠在椅背上，冷汗浸湿了内衫。
这不是巧合。
老宅的经历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身上某种未知的“开关”。
这些原本可能被他忽略或归为恶作剧的投稿，此刻正争先恐后地向他揭示着这个世界隐藏的、恐怖的一面。
办公室的空调似乎开得太足了，冷风飕飕地灌进他的衣领。
他环顾西周，惨白的灯光在此时显得无比诡异，那些熟悉的同事的背影，在阴影里也仿佛变得有些陌生。
他关闭邮件，想喝口水镇定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啪！”
办公室的灯，毫无征兆地，全灭了。
不是跳闸那种瞬间的黑暗，而是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吞掉了一样。
键盘声戛然而止，加班的同事们发出几声低低的惊呼。
“怎么回事？
停电了？”
“物业搞什么啊！”
手机手电筒的光柱陆续亮起，在黑暗中胡乱晃动。
陈默坐在原地，没有动。
他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不是因为停电。
而是在灯光熄灭的前一刹那，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在自己那面漆黑的电脑屏幕上，反射出的他身后的景象——在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阴影里，似乎……极快地闪过了一个穿着旧式裙装的、模糊的轮廓。
像极了小时候看到的祖母笔记里，那张泛黄照片上，站在祖宅天井里的那个女人。
黑暗浓稠如墨。
左手掌心的印记，骤然变得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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