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冲刷着身体,带走寒意和疲惫。
祁遇站在花洒下,任由温热的水流打湿她乌黑的长发。
浴室里弥漫着高级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清香,是她熟悉的、属于何佳期身上的那种冷冽又迷人的气息。
她闭上眼,感受着热水滑过肌肤的触感,脑海里回放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比预想中,更顺利。
何佳期,果然如调查中所显示的那样,外表冷硬,内心深处却保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这丝柔软,在特定的情境下,会被精准地触发。
祁遇的嘴角,在水汽氤氲中,勾起一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感激,没有怯懦,只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冷静。
她换上那件柔软的白色浴袍,宽大的袍子衬得她身形更加纤细。
她用毛巾擦拭着长发,赤着脚,走出弥漫着水汽的浴室。
何佳期正坐在客厅那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雨不知何时己经停了,玻璃上残留着斑驳的水痕,映得万家灯火如同打碎的星辰。
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着,目光落在远处的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脚步声,她回过头。
洗去一身狼狈,女孩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五官清丽绝伦,湿漉漉的黑发披散着,更添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浴袍的带子系得有些松,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细腻的肌肤。
“洗好了?”
何佳期放下酒杯,站起身,“过来,把头发吹干。”
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自然的命令口吻。
祁遇顺从地走过去,在何佳期的示意下,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
何佳期拿起吹风机,动作算不上多么温柔,但很仔细,温热的风拂过发丝,手指偶尔会触碰到她的头皮。
祁遇微微垂下眼睫。
这种感觉很陌生。
从来都是她掌控一切,何曾被人如此……照顾过。
何佳期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穿过她的发间,有种奇异的舒适感。
“我叫祁遇。”
她轻声开口,声音在吹风机的嗡鸣中显得有些模糊,“祁连山的祁,相遇的遇。”
何佳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何佳期。”
“我知道。”
祁遇说,随即又像是意识到失言,补充道,“刚才在车上,看到……杂志上有您的专访。”
何佳期不置可否。
以她的知名度,被认出来并不奇怪。
“为什么没地方去?”
何佳期关掉吹风机,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她走到祁遇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带着审视。
祁遇抬起头,眼神清澈,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弱和一丝难以启齿的屈辱:“我母亲……不久前去世了。
她……不是正室。
那边的人,不希望我留下。”
她说得含糊,但信息量足够。
一个不受待见的私生女,在依靠的母亲去世后,被主家驱逐。
合情合理。
何佳期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见过太多豪门阴私,对这样的故事并不意外。
只是,祁遇眼中那份努力维持的平静和骄傲,让她心里那丝莫名的触动又加深了几分。
“暂时住下吧。”
何佳期移开目光,语气听不出情绪,“客房在楼下右手边。”
“……谢谢何小姐。”
祁遇低下头,声音很轻。
“怎么不叫姐姐了?”
何佳期说完意识不对,改口:“叫我佳期就好。”
转身走向酒柜,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她需要一点酒精,来理清自己今天这反常的行为。
祁遇看着她修长挺拔的背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何佳期,比她想象中更难接近,也更……有趣。
接下来的几天,祁遇表现得异常安分守己。
她就像一只真正被收养的、胆怯的猫,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会默默地把何佳期随意丢在沙发上的外套挂好,会在何佳期深夜工作回来后,为她温一杯牛奶放在床头,自己则早己回到客房休息。
她话不多,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待在角落,看看书,或者望着窗外发呆。
那双清冷的眼睛,在看向何佳期时,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依赖和感激。
何佳期习惯了她的存在。
这间冰冷的大房子里,多了一个人呼吸,似乎也多了几分生气。
她开始习惯每天早起时,看到餐桌上摆放着简单却精致的早餐,习惯深夜回家时,客厅里留着一盏温暖的灯。
首到这天下午。
何佳期提前结束了一个会议,回到公寓。
客厅里没人,她以为祁遇在客房休息。
她脱下外套,准备去书房处理邮件,却听到连接客厅的阳台上,传来极轻微的、压抑的抽泣声。
她脚步一顿,悄声走过去。
阳台的窗帘没有完全拉拢,缝隙里,她看到祁遇背对着客厅,蹲在角落,肩膀微微耸动。
她手里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纤细的背影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无比单薄和悲伤。
何佳期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她没有出声,默默退回了客厅。
晚上,何佳期发现祁遇左手的手背上,多了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什么划伤的。
“手怎么了?”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
祁遇下意识地把手往后缩了缩,眼神闪烁:“没……没什么,不小心碰了一下。”
何佳期没有追问,只是起身去拿了医药箱,找出创可贴,递给她。
祁遇接过创可贴,指尖微微颤抖。
她低着头,小声说:“谢谢佳期…姐姐。”
这一次,何佳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似乎柔软了一分。
这只小猫,不仅可怜,还很容易受伤。
她需要更多的庇护。
而祁遇,在何佳期看不到的角度,轻轻抚平了创可贴的边缘,眼底深处,是一片冷静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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