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抓挠声消失后,宿舍里只剩下三种不同的喘息声。
王胖子瘫在门边,像一滩烂泥,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
赵明靠着墙坐下,一遍遍擦拭着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有些空。
陈峰则盯着自己手背上那几点己经凝固发黑的粘稠血液,胃里一阵阵翻搅。
那味道还萦绕在鼻尖,混合着门板被刮下的木屑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气息。
“水……”王胖子哑着嗓子,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还有水吗?”
陈峰沉默地起身,走到自己桌前,拿起那喝剩的半瓶矿泉水,晃了晃,里面大概还有两三口的量。
他又看向老赵。
老赵指了指自己桌角,那里放着一个蓝色的塑料水杯,里面有小半杯凉白开。
王胖子自己也爬起来,在他的“零食废墟”里翻了半天,只找出一个印着动漫妹子的空可乐瓶。
三个人,加起来不到一瓶水的量。
饥饿尚能忍耐,但口渴像一把钝刀子,慢慢切割着喉咙和意志。
“省着点。”
老赵的声音干涩,他拿起自己的杯子,只抿了一小口,润了润嘴唇,便重新盖上。
陈峰也学着样子,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点点在瓶盖里,像喝酒一样慢慢嘬着。
冰凉的水滑过干灼的喉咙,带来片刻的舒缓,随即却是更强烈的渴求。
王胖子看着他们,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敢去动那点可怜的资源,颓然坐倒。
时间在沉默和焦渴中缓慢爬行。
陈峰走到窗边,再次望向外面。
灰雾依旧,死气沉沉。
对面宿舍楼的某个窗户后面,似乎有影子晃动了一下,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不知道那是幸存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他试着用手机拨打各个紧急号码,结果依旧是令人绝望的忙音。
网络信号标志依旧是个红色的叉。
他点开相册,里面还有前几天班级聚餐的照片,大家笑得没心没肺,阳光灿烂。
现在看去,却像是另一个维度的画面,遥远得不真实。
“我们不能一首待在这里。”
陈峰转过身,声音因为缺水而有些沙哑。
王胖子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抗拒:“出去?
还出去?
刚才差点就……胖子,”赵明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留在这里,三天,也许两天,我们就会因为脱水完蛋。
或者……等外面那东西,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找到办法闯进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暖水瓶,可只有一个。”
王胖子的脸又白了几分,他看了看门板上那些深深的抓痕,哆嗦了一下,不说话了。
“去哪?”
赵明看向陈峰,眼神锐利,像是在考验他。
陈峰走到门前,再次把耳朵贴上去,仔细听了听。
确认外面没有异常动静后,他压低声音:“水房。
离我们最近。
就算没水,也可能有水龙头里残留的,或者……别人水瓶里剩下的。”
这是一个卑微到可怜的目标。
但在当前,却是他们唯一有可能实现的生存希望。
“路线?”
赵明言简意赅。
“出门右拐,首走大概十五米,左手边就是。”
陈峰对这片闭着眼睛都能走,“关键是……要快,而且要安静。”
他回想起刚才那怪物扑来的速度,心有余悸。
“武器。”
赵明站起身,开始重新审视宿舍里的一切。
晾衣杆还在,前端沾着污血。
瑞士军刀在陈峰手里。
他目光扫视,最后落在王胖子床下的一对哑铃上。
那是胖子买来励志,用了不到三天就弃置角落的。
老赵走过去,拎起那个重一点的,掂量了一下。
五公斤,铸铁,足够坚硬。
“胖子,你用这个。”
他把哑铃塞到王胖子手里。
王胖子抱着沉甸甸的哑铃,脸上的肉抖了抖,似乎这冰冷的铁疙瘩给了他一点虚假的安全感。
陈峰则从门后拿出了另一个武器——那个金属的、带滚轮的撑衣杆。
他把杆子拧下来,长度约有一米五,比老赵的晾衣杆更长,虽然细,但捅刺的威力应该不错。
“我走前面。”
陈峰深吸一口气,说道。
刚才的经历让他恐惧,但也奇异地激发了他骨子里某种东西。
他知道老赵更沉稳,但自己的反应可能更快一点。
赵明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争。
“我跟在你侧后方。
胖子,你断后,注意背后。”
王胖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抱着哑铃,重重地点了点头。
计划简陋得可笑。
目标卑微得可怜。
但这是他们当下唯一的选择。
陈峰再次检查了一下门锁,然后缓缓地,再次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
这一次,他的手心里不仅仅是汗,还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看了一眼老赵和胖子。
赵明双手紧握晾衣杆,眼神冷静。
王胖子嘴唇还在哆嗦,但抱着哑铃的手臂收紧了。
陈峰用力点了点头。
“咔哒。”
旋钮锁被轻轻拧开。
他猛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隙,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血腥和腐败的气味再次涌入。
走廊里,应急灯依旧惨绿。
317门上那行“不要相信警察……”的血字,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刺眼。
而刚才那怪物蜷缩的墙角,只留下一滩扩大了的、暗红色的污渍,以及一些凌乱的、拖拽的痕迹。
它去了哪里?
陈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手中的金属杆,第一个侧身闪出了宿舍。
死亡般的寂静,包裹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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