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果子

第一章 阴影里的尘埃下午三点十七分，苟云欣的指甲深深掐进文件夹边缘。

总监张涛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着耳膜，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恶意，

溅在她脸上：“苟云欣你看看你这窝囊样！客户要的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方案，

不是让你把自己的黑炭脸印上去！”整个市场部的空气都凝固了。

空调出风口的冷气吹不散弥漫的尴尬，只有键盘敲击声突然变得格外响亮，

像是在为这场羞辱伴奏。新来的实习生林薇薇捂着嘴，

睫毛颤动间漏出的笑意比张涛的怒骂更伤人。“张总，

这份方案的数据模型是经过三次迭代的，转化率预估……”“转化率？

”张涛猛地把方案摔在办公桌上，A4纸哗啦啦散了一地，“就你这形象，

客户见了就倒胃口，转化率能高到哪儿去？当初要不是人事部没人了，你以为我会招你进来？

”苟云欣弯腰捡纸的动作顿住了。地板的凉意透过薄薄的鞋底渗上来，

比三年来听过的所有刻薄话都更刺骨。她知道自己不好看，从小到大都知道。

黝黑的皮肤是遗传自父亲的馈赠，宽肩厚背让她永远穿不上那些漂亮的紧身裙，

普通的五官凑在一起，扔进人堆里三秒钟就会被彻底遗忘。可这不是她该被践踏的理由。

她攥着捡起来的方案，指节泛白。入职三年，她连续三年拿到公司的年度最佳数据分析师，

是唯一一个能把客户留存率做到90%以上的人。但这些在“长得不好看”面前，

都成了不值一提的注脚。“明天让设计部的李娜陪你去见客户。”张涛整理着昂贵的袖扣，

语气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好歹她穿个短裙露个腿，还能让客户多听两句。你？

就在旁边记笔记，少说话。”周围传来压抑的低笑声。

那个总爱抢她功劳的王丽丽转着办公椅，故意扬高声音：“云欣也别往心里去，

张总就是急脾气。其实你性格挺好的，就是……不太上镜嘛。

”“不太上镜”是他们对她最客气的评价。

更多时候是“黑煤球”“壮实得像个男人”“穿得跟菜市场大妈似的”。

她的办公桌永远在最角落，团建合影时大家会下意识避开她，就连部门聚餐，

张涛都会半开玩笑地说：“苟云欣你少吃点，再胖就真没人要了。”傍晚六点，

苟云欣抱着文件夹走出写字楼。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玻璃幕墙上，

像一块洗不掉的污渍。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发来的视频请求，她深吸一口气，

按下拒接，回了条“加班”。不能让母亲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那个总是在电话里说“咱不跟人比长相，比本事”的女人，

要是知道她的本事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该多难过。地铁里人挤人，她被夹在中间，

闻到自己身上廉价洗衣粉的味道。旁边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

目光扫过她的脸时，像在看什么脏东西。苟云欣低下头，盯着自己磨得起毛的帆布鞋，

突然觉得很累。累得不想再挣扎了。第二章 海边的蓝果子凌晨一点，

苟云欣站在环海公路的尽头。咸腥的海风掀起她洗得发白的T恤，礁石上的苔藓湿滑冰冷，

硌得她脚心发疼。口袋里的辞职信被揉得不成样子，

最后那句“感谢公司三年来的培养”显得无比讽刺。今天去见客户，

李娜穿着超短裙坐在客户腿上撒娇时，她站在旁边像个多余的家具。

客户拍着李娜的屁股说“还是小张会选人”，张涛笑得满脸褶子，

完全忘了那份让客户赞不绝口的方案，出自她这个“黑煤球”之手。回来的路上，

王丽丽阴阳怪气地说：“云欣，你说你这脑子长在李娜身上多好，可惜了。”可惜了。

她的二十年人生，好像就是一场“可惜了”的注脚。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轰鸣。

苟云欣往前挪了一步，冰凉的海水漫过脚踝，带着窒息的诱惑。她想象着自己沉下去的样子，

像一粒终于落入海底的尘埃，再也不用忍受那些目光和言语。就在她闭上眼睛，

准备纵身一跃时，胳膊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了。“傻姑娘，海水凉，别往里走。

”苟云欣惊得回头，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个佝偻的老婆婆。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

头发像一团干枯的海藻，手里挎着个竹篮，篮子上盖着块褪色的花布。“阿婆，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放你去喂鱼？”老婆婆的手像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掌心粗糙却意外地温暖，“多大点事，值得把小命搭进去？”苟云欣突然崩溃了，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我长得丑，我胖，我黑，所有人都讨厌我！我努力工作有什么用？

他们只看脸！我活着就是个笑话！”老婆婆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哭，等她哭声小了些，

才掀开竹篮上的花布。篮子里没有鱼虾，只有一颗果子静静躺着。那是颗她从未见过的果子，

约莫拳头大小，通体蓝得发透，像一块浸在水里的蓝宝石，表面泛着柔和的光泽，

仿佛有月光在里面流动。“尝尝这个。”老婆婆把果子塞到她手里，“海边捡的，

吃了睡一觉，天大的事都过去了。”苟云欣愣住了。果子入手微凉，带着海水的清冽气息。

她犹豫地咬了一口，果肉像果冻一样化开，先是带着点海水的苦涩，

紧接着一股清甜在舌尖炸开，顺着喉咙流下去，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熨帖过一般。“阿婆，

这……”她还没说完，眼皮突然变得千斤重。眼前的海浪、礁石、老婆婆都开始旋转、模糊，

最后彻底陷入黑暗。第三章 陌生的镜中人“美女，让让，小心剑！

”粗犷的喊声把苟云欣从混沌中拽了出来。她猛地睁开眼，

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海边的晨雾还没散尽，带着潮湿的凉意，

一个穿着白色太极服的大爷正举着剑，一脸歉意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啊，没看到你在这儿。

”大爷挠挠头，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看你睡在礁石上，

还以为是……”苟云欣这才发现自己躺在沙滩上，身上盖着件带着海腥味的粗布衫。

她挣扎着坐起来，脑袋还有些昏沉，

昨晚的记忆像破碎的玻璃碴：海浪、老婆婆、蓝汪汪的果子……“谢谢大爷。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站起来，却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

是面被潮水冲上岸的破镜子，大概是哪个游客遗失的。镜面有些模糊，但足以映出她的样子。

苟云欣的呼吸瞬间停滞了。镜子里的人……是她吗？皮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在朝阳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连最在意的黑眼圈和痘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眉眼还是原来的形状，却像是被精心描摹过一般，眼角微微上挑，

带着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灵气。鼻梁更挺了些，嘴唇的轮廓变得清晰，唇色是自然的粉嫩。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指尖传来的细腻触感真实得可怕。“美女，你没事吧？

”大爷关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美女？这个词像一根针，刺破了苟云欣的混沌。

她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洗得发白的T恤松垮地挂在身上，

却意外地勾勒出玲珑的曲线，以前总被嘲笑“像男人”的宽肩变得圆润，

腰肢纤细得仿佛一握就断。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腿，原本结实的肌肉线条变得流畅修长，

皮肤白皙得晃眼。苟云欣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礁石上。这不是梦，镜子里的人确实是她，

却又完全不是她。那颗蓝果子……“谢谢大爷，我没事。”她慌乱地捡起地上的帆布包，

几乎是落荒而逃。跑过环海公路时，她甚至不敢看路边商店的玻璃橱窗。直到冲进出租屋，

反锁上门，她才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出租屋还是老样子：狭小的空间，

掉漆的衣柜，书桌上堆着高高的专业书。一切都熟悉得让人心安，除了镜子里的那个陌生人。

苟云欣颤抖着走到穿衣镜前，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

镜子里的女人穿着宽大的T恤和牛仔裤，却难掩凹凸有致的身材。皮肤白皙透嫩，

仿佛轻轻一掐就能出水。五官精致了许多，却依稀能看出原来的轮廓，

像是被精心打磨过的璞玉。这真的是她吗？那个黑皮肤、微胖、永远穿着宽松衣服的苟云欣？

她试着做了个鬼脸，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做了个鬼脸，眉眼弯弯，竟有种说不出的娇俏。

苟云欣捂住嘴，眼泪突然涌了出来，这一次，是激动，是茫然，是难以置信。她走到衣柜前，

翻出压在箱底的裙子。那是大学毕业时，室友硬塞给她的生日礼物，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

她因为觉得自己穿了不好看，一次都没穿过。现在穿上，裙子的长度刚好到膝盖，

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曲线。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第一次觉得“好看”这个词，

离自己如此之近。手机响了，是公司的群消息，张涛@她，让她上午十点准时到会议室，

准备和新来的合作方对接。苟云欣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慢慢变了。

那些曾经的羞辱、嘲笑、恶意，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镜中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那些欠了她的，是不是该一一讨回来了？

第四章 惊艳与试探九点五十分，苟云欣站在公司写字楼前。她最终还是没穿那条蓝裙子，

选了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直筒裤。衬衫的领口系了个松垮的结，露出纤细的锁骨，

裤子的剪裁恰到好处，衬得双腿又直又长。她没化浓妆，只涂了点口红，

却足以让那张白皙的脸焕发光彩。走进旋转门的瞬间，前台小妹的眼睛直了，

手里的电话差点掉在地上：“您……您好，请问有预约吗？”“我是市场部的苟云欣。

”前台小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苟云欣没理她，径直走向电梯。电梯里，

恰好遇到王丽丽。她穿着新买的包臀裙，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看到苟云欣时，

手里的口红“啪嗒”掉在地上。“你……你是谁？”王丽丽的声音都在发抖。

苟云欣按下12楼的按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王姐，才一晚上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王丽丽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苟……苟云欣？你怎么……”她上下打量着苟云欣，

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嫉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你这是……整容了？”“你觉得呢？

”苟云欣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电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艳，却又带着点疏离的冷意。

电梯门开了，苟云欣挺直脊背走出去。市场部的办公区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她身上。林薇薇手里的咖啡洒在键盘上，

发出刺耳的滋滋声。苟云欣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放下包，拿出电脑，动作行云流水，

仿佛那些目光不存在一般。“云……云欣？”旁边的同事小心翼翼地问，

“你这皮肤……用了什么护肤品啊？变化也太大了吧。”苟云欣还没来得及回答，

张涛的办公室门开了。他看到站在工位旁的苟云欣，眼睛瞬间直了，

手里的保温杯差点脱手：“你……你是？”“张总，我是苟云欣。”她转过身，

脸上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眼神却平静无波。张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快步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