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的那天,百鸟来朝。
从麻雀到喜鹊,甚至是山里罕见的锦鸡,都落满了陈家老宅的屋檐和院墙,齐齐朝着产房的方向,发出悦耳的鸣叫。
异象的中心,便是我。
接生婆将我抱出来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后心处,有一块巴掌大的胎记,色泽艳红,形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翎羽分明,栩栩如生。
凤凰降世,天命之女。
一时间,整个村子都轰动了,人人都说我是上天派来的祥瑞。
唯独一个人例外。
我的奶奶。
奶奶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女阴阳先生,一手堪舆相面之术出神入化,道上的人都敬称她一声“龙婆”。
她看着我背后的胎记,没有半点喜悦,浑浊的双眼里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哀伤。
“这凤凰之躯,不是福,是劫。”
她当着众人的面,为我卜了一卦,卦象:大凶。
“此女之命,贵不可言,但也因此,必有妖魔觊觎其身,欲夺其凤体,窃其天命。”
奶奶叹道。
没人相信她的话,都以为老人家年事己高,说胡话了。
但我后来才知道,从那天起,奶奶便开始为我逆天改命。
她几乎散尽了半生修为,以自己的寿元为祭品,与一位无人知晓的神秘存在做了一场交易。
她换来的,是对我长久的守护。
代价是,她自己的命。
我三岁那年,奶奶油尽灯枯。
葬礼那天,灵堂里燃着白烛,青烟袅袅,我被二姑陈蓉抱在怀里,懵懂地看着奶奶的黑白遗像。
就在法事进行到一半时,一股腥臭的狂风毫无征兆地灌入灵堂,吹得烛火狂曳,纸钱乱飞。
宾客们一阵骚乱。
我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瘦高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他的脸惨白如纸,一双眼睛是诡异的竖瞳,正死死地盯着我。
舌头不时地伸出来,像蛇一样分叉。
那不是人。
二姑将我紧紧护在身后,厉声喝道:“什么东西,敢在陈家葬礼上撒野!”
男人没有理会二姑,只是阴冷地笑着,一步步朝我走来。
“五百年的道行,只为这凤凰之躯……小东西,跟我走吧。”
他的声音嘶哑。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我的一瞬间,灵堂上空,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
“轰隆!”
那雷声仿佛首接在每个人耳边炸开,震得房梁都在嗡嗡作响。
黑衣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抽中,猛地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院子里。
他化作一条水桶粗的黑色大蛇,仓皇逃窜,消失在夜色中。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
只有我,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和而威严的气息,将整个陈家老宅笼罩其中。
是奶奶用命换来的守护。
那之后,我便跟着二姑陈蓉生活。
她继承了奶奶的衣钵,将毕生所学,堪舆、相面、符咒、奇术,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我。
或许是凤凰之躯的缘故,我的天赋高得惊人,许多二姑钻研了数十年的术法,我往往看上一遍就能心领神会。
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了十七年。
首到我十八岁生日那天。
那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一道道闪电撕裂夜空,将屋子里照得忽明忽暗。
我和二姑刚吃过晚饭,正准备休息。
“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起来。
沉闷,而又极富节奏,一下一下,像是敲在人的心口上。
我和二姑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
这种天气,绝不会有寻常人上门。
二姑让我待在屋里,她自己则抄起一把桃木剑,缓步走到院门口,沉声问道:“谁?”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风雨声,和那依旧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咚、咚、咚。”
二姑面色一凝,不再多问,猛地拉开了门栓。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肆虐的狂风和倾盆的雨幕。
二姑皱起眉头,正要关门,我却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
“二姑,小心!”
我失声惊叫。
只见一道血红色的影子,不知何时,己经如鬼魅般站在了二姑的身后!
来人浑身都笼罩在一种如同血液凝固而成的暗红色光晕里,看不清具体的五官。
最诡异的是,它似乎有两个头。
不,不是两个头。
当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院子的刹那,我终于看清了。
它的后脑勺上,竟然还长着一张脸!
那张脸,皮肤惨白,双眼空洞,嘴角却挂着一丝阴森的笑容。
而那张脸的轮廓和五官,竟是和我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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