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雨总在午夜准时落下,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特安队队长陆沉的后颈。
他站在“月光小区”3栋701室的玄关,靴底碾过黏腻的暗红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着福尔马林与血腥混合的怪味——那是法医沈知意身上惯有的气息,此刻却与现场的惨烈融为一体。
“陆队。”
沈知意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她戴着双层乳胶手套,指尖捏着镊子,正将死者嘴角的皮肤轻轻挑起。
陆沉走过去时,胃里一阵翻涌。
死者是位年轻女性,被固定在客厅中央的转椅上,西肢呈诡异的“大”字张开,手腕与脚踝的皮肤被生生剥离,露出森白的筋腱。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脸——嘴角被人用医用缝合线强行向上拉扯,缝合成一个夸张的微笑,眼皮被完全割去,两个血窟窿正对着天花板的水晶灯,血珠顺着脸颊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死亡时间初步判断在昨晚10点到12点之间。”
沈知意放下镊子,拿起解剖刀在死者颈部划开一道精准的切口,“致命伤是颈动脉破裂,但凶手在她死前进行过长时间折磨。
你看这里。”
她用探针指向死者的下颌骨,那里有密集的齿痕:“是死者自己咬的,咬合力极大,下颌骨边缘几乎碎裂。
结合西肢的捆绑痕迹来看,她生前被强制保持清醒,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改造’。”
陆沉的目光扫过西周。
客厅的布置整洁到诡异,所有家具都贴着墙根摆放,留出中央一片空旷区域,地板上铺着崭新的塑料布,边缘用胶带封死——显然凶手对现场做过精心处理。
但在塑料布的缝隙下,他发现了一行用鲜血写的小字:“第一个,不完美的笑”。
“技术科在卧室找到这个。”
队员小李递来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张撕碎的照片。
照片上是死者与另一个女人的合影,背景是市立医院的住院部,两人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
沈知意突然“咦”了一声,她将死者的头皮小心掀起,颅骨顶部有个硬币大小的凹陷:“这里有陈旧性骨裂,像是被钝器击打过,但愈合时间至少在半年以上。”
她顿了顿,声音里终于带上一丝波动,“而且,死者的牙齿里藏着这个。”
镊子从死者臼齿间夹出一小片蓝色布料,布料边缘有灼烧痕迹,在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陆沉的手机突然震动,是第二起报案。
城西的废弃工厂里,发现了与月光小区一模一样的现场——另一个女人被缝成微笑的脸,同样失去了眼皮,墙上用鲜血写着:“第二个,不完美的笑”。
他看向沈知意,她正低头给死者的微笑拍照存档,白大褂的袖口沾着几滴暗红的血,在惨白的灯光下像凝固的泪。
“沈法医,”陆沉的声音有些干涩,“这布料的成分,尽快给我结果。”
沈知意抬头时,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她的瞳孔很亮,映着现场的血腥,却看不出丝毫恐惧。
“陆队,”她忽然轻笑一声,指尖在死者缝合的嘴角上轻轻点了点,“你不觉得吗?
这笑容虽然诡异,却比照片上的真笑,更‘完美’。”
雨还在下,敲打着落地窗,发出单调的声响。
陆沉看着死者空洞的眼眶,突然觉得那两个血窟窿里,正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凶手就在附近,甚至可能看着他们勘察现场,像欣赏自己的杰作被品鉴。
他掏出烟盒,却发现手指在微微发颤。
特安队成立五年,他见过碎尸、焚尸、活体解剖,但从未有一个现场,像这样充满对“完美”的偏执恶意。
沈知意己经开始提取死者的内脏组织,她的动作精准而稳定,仿佛面前不是一具被虐杀的尸体,而是一件需要拆解的精密仪器。
当她剖开死者的胃时,一股酸腐味涌出来,里面没有食物残渣,只有一堆被嚼碎的玻璃碎片,边缘还沾着血丝。
“她是被强迫吞下这些的。”
沈知意用标尺测量玻璃碎片的大小,“每块都不超过一厘米,刚好能通过食道,但会划伤消化道。
凶手在折磨她的同时,还在控制伤害程度——他不想让她太早死。”
这时,技术科发来消息:蓝色布料的成分检测出来了,是一种特制的防火纤维,仅用于市立医院的精神科约束衣。
陆沉捏着那半张照片,照片上两个女人的笑容在闪光灯下显得格外刺眼。
“查清楚另一个女人是谁。”
他对小李下令,目光再次投向沈知意,“沈法医,死者的缝合线,和医院用的型号一致吗?”
沈知意正在显微镜下观察缝合线的打结方式,闻言抬头:“不仅型号一致,打结手法还是神经外科的标准手法。
你看这个反折结,角度精确到30度,不是普通医生能做到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在市立医院实习时,只有神经外科主任张启明能打出这种结。”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风卷着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像有人在用指甲不停抓挠。
陆沉看着死者脸上那道狰狞的缝合线,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片,里面的木偶被主人缝上笑脸,永远保持着诡异的表情。
“第一个,不完美的笑”——凶手显然打算继续作案。
他掏出手机,调出第二起案件的现场照片,心脏猛地一缩。
两张照片里的死者,脸上的缝合线走向、长度、甚至打结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像是用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沈法医,”陆沉的声音有些发紧,“这不是模仿,是复制。”
沈知意没有抬头,她正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缝合线完整取下,动作轻柔得像在拆卸一件艺术品。
“陆队,你看这线的张力。”
她示意陆沉靠近,“每一针的间距都是1.5厘米,拉力均匀,说明凶手的手非常稳,甚至可能……带着某种仪式感。”
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死者的皮肤,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就在这时,死者那被缝合的嘴角突然裂开一丝缝隙,一滴新鲜的血珠渗出来,滴落在沈知意的白大褂上,像一朵突然绽放的红梅。
陆沉的目光落在沈知意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形状很像缝合线的打结痕迹。
他想起资料里写的,沈知意在三年前的一场事故中受伤,具体细节却语焉不详。
“沈法医,”他突然开口,“你认识张启明主任?”
沈知意的动作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认识,他是我父亲的学生。
怎么了?”
“没什么。”
陆沉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雨夜,“只是觉得,能打出这种结的人,不多。”
他知道,这场围绕“完美笑容”的猎杀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那个躲在雨幕里的凶手,正拿着针线,等待着下一个“不完美”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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