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炮灰尾絮格格党

我是话本中恶毒女配的贴身丫鬟。自从前几日落水后，我总能瞧见半空浮现的字。

我试探过好多回，除了我，旁人都瞧不见。1比如我现在正在为大小姐给她心上人送冬衣。

我摸了，衣服里棉花絮得很厚实，抓一把软绵绵的。大小姐说，衣服夹层里还有银票，

让沈酌安心备考，不用为生计发愁。等榜上有名就来求亲。她真的，我哭死。

她甚至不要求沈酌中状元。冬衣旁还有一盒子燕窝。大小姐说，沈酌备考辛苦，

一定要多多进补。多么心善的姑娘，怎么可能是天书上说的炮灰女配？男人不自爱，

像棵烂白菜。妹子，回家吧好吗回家吧。天天送这送那，养他不如养猪，

过年还能炖锅酸菜。这小丫鬟此时过去，岂不就撞上男主和女主互诉衷肠。

我：“……！”岂有此理，还有王法吗。我就说第一眼看见沈酌，就觉得他不安分。

家里养个可心的，外面还钓个富贵的，两头吃是吧。我看了眼怀里满满当当的物件，

实在不想送给渣男。环视四周，双眼一亮。大理寺衙门就在附近几条街，

大小姐的哥哥如今官拜四品大理寺少卿，那才叫真正的少年英才。

于是我脚尖奔着大理寺就去。走到门口被守卫拦住，问我来做什么。我自报家门，

说是少卿大人家的丫鬟，受他妹妹所托，来送冬衣和燕窝。守卫检查无误后领我去了后堂。

一路上人色匆匆，偶有一两个只瞟了我一眼，就重新低头忙碌。见到大少爷时，

天书又出现了。这就是光风霁月的男二啊，不愧是全书的白月光。可惜死的早，

天天加班，哪个牛马顶得住，最终猝死在岗位上，还成了男女主感情线的催化剂，可怜。

沈酌不喜欢大小姐，每次大小姐想资助他点钱，都得藏着掖着，

不然也不会把银票塞在夹层里再送去。即使大小姐已经很照顾他男人的尊严，

他还是会忍不住动不动就发脾气。连带着我这个当跑腿的，也没见他给过好脸色。

“回去告诉她，我不需要她的施舍。”“即使她送来再多的东西，我也不会喜欢上她。

”他还念了一句诗词，只可惜我没记住，只隐约听个什么烧鸡。还把他气个脸色铁青，怒骂，

和你主子一个样，就知道吃。我忿忿不平，能吃得罪谁了，你难道不吃嘛。这种人，

饿他两顿就老实了。老爷夫人都没说什么，还说大小姐就是来人间享福来了，爱吃多吃，

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他不待见我，我也看不上他。我回去把他嫌弃的模样学给大小姐看。

大小姐居然笑着说：“沈公子文人风骨，恃才傲物也正常，说起来我是有点胖。

”大小姐照着镜子左看右看，捏了捏婴儿肥，眼里的光黯淡不少。后来她吩咐厨房，

一天就送一顿饭，不要肉，不要点心零嘴。没过多久，大小姐下巴尖就瘦出来了，

裳裙也松松垮垮，走起路来弱柳扶风，和其他闺秀一个模样。

其实我还是喜欢大小姐珠圆玉润的模样，她拉着我们一起玩笑时，仿佛一朵盛放的牡丹。

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看着心疼，说了大小姐也不听，直到她饿晕过去，我们也被罚了俸禄。

老爷夫人下了死命令，务必让大小姐恢复原样。我乐呵没两天，

就发现大小姐偷偷抠嗓子眼催吐，脸色灰青得更厉害了。后来老爷夫人也各退一步，

只求大小姐正常饮食即可。在那以后凡是大小姐给沈酌送的东西，我一概扔门口就离开。

后来看了天书才得知。那些东西，沈酌全都默默收下了。真是老爷爷钻被窝，给奶整笑了。

好一个双面人。知道为啥不让丫鬟进门吗，女主在院里呢。

现在人家两口子靠女配送来的东西养活，金叶子随手送人不眨眼，

别人还以为他家多富贵。厌蠢症犯了，爱送钱娇妻一枚呀，

落得个家破人亡独自讨生活的下场也尊重理解。其实我偷偷观察过沈酌。长得不如大少爷。

身高不如大少爷。脾气秉性、待人接物、家世背景没一样比得上大少爷。

就连单单洁身自好这么简单的小事，都做不到。他究竟哪里入了大小姐的青眼。

我怀疑他是不是给大小姐下蛊了。本朝严禁蛊祸之事，我琢磨半夜摸进院偷偷找点证据，

却被他当成想爬床。我又生气又恶心，回府路上走得急没看路，崴脚摔下桥。

冰层破了直接砸进湖里，冷水把衣服湿透了，我冻得回去就发了高烧。烧得迷迷糊糊间发现，

我看见天书了。我自个在床上看了半天，好像终于明白为啥大小姐一心爱慕沈酌了。

这是一本科举文，沈酌寒门出贵子，从九品县令到封侯拜相，与青梅女主相知相守，

一世一双人。可怜大小姐只是他们爱情路上的垫脚石，一个有钱又貌美的工具人。怜爱了，

我的大小姐。“兰心？”大少爷站在我面前，看我发愣，摆了摆手。“大少爷，

这是小姐让我送来的冬衣还有燕窝，公事繁忙，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一股脑将东西塞给他。大少爷谢长垣手忙脚乱地接过，愣了一下，轻笑说：“我知道了，

谢谢你。”“家中爹娘和妹妹可还好？我这几日在忙一个案子，抽不出时间回家，

还要他们记挂，真是不应该。”天书又开始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能不能给男二开个番外啊，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歪题，燕窝能不能快吃，

等会都要比我早八的心还要凉了。哦对，差点把燕窝忘了。外面有人呼唤谢长垣，

我紧忙督促他先把燕窝吃了。刚进门我就观察到，他脸色有些发白，

刚开始我还以为是穿得单薄冻着了。现在从他身体前倾还皱眉的表现看，

八成是又忙得忘记吃东西，胃病犯了。那不成，天书说，谢府败落就是从谢长垣身故开始。

谢府只有大少爷和大小姐两个小主子，老爷夫人年迈，遭受不住打击，

之后没几年就相继去世，只剩下大小姐一个人苦苦煎熬。事关我的钱途，也顾不上尊卑男女。

我拽着大少爷往角落走，半路拖个胡凳，把他往胡凳上一摁，打开食盒端起燕窝：“吃！

”他还想先去做事，刚想起身，就被我瞪了回去。只好像个小媳妇般默默吃完，

还把空碗送给我看，带点讨好的意味。我满意地点点头，才松手放人。

后来凡是大小姐送给沈酌的东西，我都一应转道送去大理寺。我想着两人没接触，

慢慢地就断了。2但我低估了沈酌的脸皮厚度。一个月前，沈酌想要筹办诗会，

邀请学社的学子们都来参加，把他的名声打出去。他难得低下高傲的头颅，

给大小姐写了一封请柬，邀请她一同来感受这场盛会。大小姐指尖摩挲纸面，

一个字一个字地反复读。白天一套接一套拉我试衣服搭配首饰就算了，

就连晚上都是好生把请柬放在枕头旁，嘴角扬着幸福的笑意入睡。

只有我这个局外人看得明白，他只是想让大小姐承担花销罢了。大小姐正好准备要出门，

我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大小姐你呜呜——”不要再喜欢沈酌了，他不喜欢你，

他只喜欢你的钱，他还用你的钱养别的女人，等他花完了你的钱，就会一脚把你踹掉。

可惜后半句话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全堵在嗓子眼里了。

大小姐只能皱着眉看我阿巴阿巴干着急。我这才意识到，我无法透露丝毫天书中的内容。

谢长安笑意盈盈：“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出去，今天你休沐正好逛街，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

记我账上。”老天奶，冲哪磕头能接这种老板。你看这事闹的，

我怎么就忘了回咱谢府的路了。出了谢府，我故意东家瞧瞧西家看看，

还拉着大小姐拐进成衣铺子，让老板将所有布料都拿出来挑了又挑。老板一看来了大客户，

喜滋滋地安排店内所有员工都来接待我们俩人。谢长安有些坐立不安：“兰心，

诗会快迟到了，我们回来再选也来得及。”我故意装作没听见，

扯出一段月牙白有竹枝暗纹的布料给她看，“大小姐，这个如何？”谢长安虽然焦急，

还是认真帮我提了意见，“看起来更适合男子长袍，不如旁边那个藕荷色衬你。

”我摇摇头：“我不是给自己买，大少爷生辰快要到了，大小姐不是还没想好送什么礼物，

不如亲自裁一身衣裳，有什么比得过妹妹亲手做的礼物还贵重。”谢长安双眼一亮，

听我一番话觉得十分有理，便走上前摩挲几下布料：“是块好料子。

”最后我捧着一块包装好的布料，还是跟大小姐去了酒楼。沈酌久久没见到谢长安，

担心她不来，没办法付尾金。心中十分烦躁，却还不得不强撑着笑容接待来赴宴的学子。

谢长安刚一露面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责怪，笑容僵在脸上。“谢长安，为何来得这么迟，

学子们都在等着你，能不能收收大小姐脾气。”他的目光转而落到我的怀里，

看到布料露出一角，语气一顿。“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买东西给我，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以后如何主持中馈操劳家务。”他状若无奈叹了口气：“罢了，以后不许如此了，

东西给我吧。”说着，几乎就要从我怀中夺走布匹。还没等我后退，

一道纤臂突然横在他身前，阻止了他的动作。顺着那节纤臂向上看，

竟然是面无表情的大小姐。“东西不是给你的。”大小姐第一次拒绝沈酌。“别闹了，

发脾气也要有个度，不然只会让我更加厌烦。”沈酌愣了一瞬，脸色沉下来。“何况，

这布一看就是男子所穿，除了我，你还有别的心上人？”谢长安直视着沈酌，

片刻后沈公子率先移开不自然的目光。她摇摇头，还是开口解释：“是给哥哥做衣服用，

过几日是他的生辰。”沈酌似乎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我们快进去吧。

”他转过身准备推门而入，里面学子们热闹的讨论声顺着门缝飘出来。与此同时，

我和沈酌都没想到，谢长安忽然启唇出声疑问：“沈郎，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为何我在你眼中看不到丝毫爱意。”沈酌背影突然僵住，继而转过身来，

皱着眉头：“你怎么会这么问？是有人说了什么……”他的目光若有似无飘向我。

我们俩八字不合，互相看不上，他自然怀疑我又在谢长安跟前说坏话。

谢长安一个跨步挡在我面前：“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催我，

你到底在意的是我还是我手中的银钱。”沈酌不可置信看向她，

两眼气得发红：“张口闭口银钱，你什么时候也如商贾小贩一般市侩庸俗。

”接着嗓子眼连声挤出三个好字。“到底是我错看了你，如果你想用权势掌控我，那你赢了，

但是你得到了我的人，也永远得不到我的心。”沈酌从来没有和谢长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平日里端着一股清高劲，心情好了能说一两句“嗯”“知道了”“请回吧”。

心情不好则是直接闭门谢客。我愿称之为被人说破心事而恼羞成怒。往常这时候，

谢长安早已开始主动低三下四哄他，承认自己说错话了。而沈酌也会故意无视谢长安，

只留下冰冷的侧脸，直到她送上精心准备的赔罪礼。有时是秘籍孤本，有时是良田雅宅。

然后他再勉为其难的收下。但是今天，似乎有什么变了。“难道不是吗，

为何以前你总是与我保持距离，偏偏这次主动邀请我。”谢长安掷地有声道。

沈酌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无知蠢妇，若不是家世容颜尚可，做个侍妾足矣。

他却还要装作无奈宠溺的样子，语气也没那么冲了：“原来你在意是这个，我们先进去好吗，

等诗会结束我再好好同你解释。”话音未落，他竟想伸手去牵谢长安。

但是还没等我一拳捶断他的狗爪，沈酌身后的门忽然被人从里打开。

门后走出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她声音脆生生：“沈二哥，怎么还不进来，到你了。

”语气说不出的亲昵。她的目光顺着沈酌的手转移到谢长安身上，

俏丽小脸微微歪头：“这位是……”我对勾撇嘴冷笑，双臂环胸腹诽，想要装作不认人，

先把眼神里的挑衅和轻蔑藏好了再说。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谢长安率先甩开他，

自顾自行了个礼：“沈公子盛情相邀，本不该拒绝，奈何家中事务繁杂，先告辞了。

”沈酌也没料到事情会进展到这种地步，人傻了。天书上也出现一瞬间空白，

紧接着文字突然暴增。3什么情况，娇妻女配不舔了。没了全文最大金主的支持，

那男主该怎么完成原始积累，在官场畅通无阻。不要啊，我只想扔掉脑子看篇小甜文。

没意思，走了，看虐文去了。其实这样也挺好，

至少女配一家子不用走上原著非死即伤的下场，回头重看后，发现女配其实很无辜，

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我有重大发现，

大小姐每次关注丫鬟时脑子就会变得清醒，我悟了，大小姐真爱其实是丫鬟，先磕为敬。

楼上什么邪教，明明是丫鬟和男二更好磕吧。都别吵了，听我说，

让丫鬟严格遵守一夫一妻制度，退朝。陛下英明。再往后就是一些少儿不宜的文字了。

谢长安在前面慢慢走，我在后面一边看天书一边跟随她。

她走到人烟稀少的巷口忽然停下脚步，我没注意径直撞上她的后背。“……大小姐？

”我轻拍她的肩膀，却发现她的身体在颤抖。我缓缓走到她的面前，看到她低垂着头，

豆大的眼泪接二连三从眼角涌出，串成一串银线顺着脸颊落到地上。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而是紧紧抱住她。谢长安啜泣声陡然停下，过了一会儿，

她双手回抱住我放声大哭：“沈公子不喜欢我呜呜呜，他另有心上人呜呜呜，

他接近我是因为我的钱，没有钱，他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呜呜哇哇哇。”“那是他眼瞎，

发现不了大小姐的好，错把珍珠当鱼目，咱也不稀罕他，有他后悔的时候。”我小声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