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念安盯着日历，重重叹了口气。
今天，是外婆的头七。
按照老说法，逝者的魂魄会在这一天回家看看。
木念安是个接受过现代教育的社畜，本来不信这个，但……万一呢？
万一外婆真回来了，看她连个仪式都不准备，怕不是要气得当场表演个魂飞魄散。
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了外婆留下的这间老屋里。
老屋东西又多又杂，充满了老太太独特的生活气息。
木念安一边整理着外婆的旧物，一边忍不住鼻子发酸。
就在她搬动一个沉甸甸的樟木箱子时，箱子底部一个用红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拆开红布，她愣住了。
那是一部诺基亚手机。
厚重的黑色首板机身，塑料外壳己经有了些许磨损，小小的屏幕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实体按键。
“外婆还留着这个啊……”她小声嘀咕，心里有点好奇。
印象里外婆早就用上了智能机，没想到还珍藏着这种老古董。
她下意识地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幽幽亮起，熟悉的握手动画出现，伴随着短暂的开机音乐。
还没等她感慨完这复古的体验，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一闪！
所有的图标和菜单瞬间消失，整个界面被替换成一片刺目的血红背景。
几行白色的大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诡异感，猛地占据了整个屏幕：阴间代办系统激活成功！
绑定用户：木念安。
新手首单（强制）：前往西山公墓南区第西排第七座墓碑，倾听“哭泣的母亲”的诉求。
时限：03:00:00。
倒计时开始：02:59:59……木念安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
“什么情况？
中毒了？
这老古董还能中病毒？”
她使劲按着键盘，想退出这个奇怪的界面，却发现所有按键都失灵了。
只有屏幕右上角那血红的倒计时，在不急不缓地跳动着。
她有点烦躁，又觉得莫名其妙。
头七这天遇到这种事，真是够晦气的。
“肯定是哪个无聊的人搞的恶作剧程序……”她这么想着，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按着，想要强制关机。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在屏幕的最下方，实体键盘对应的位置，原本应该是有一个“挂断”的红色按键，此刻上面竟然浮现出淡淡的、仿佛被烙印上去的两个字——拒单。
那个“拒单”按钮，像是有种诡异的魔力，让她下意识地觉得，按下去就能结束这场闹剧。
“拒单是吧？
行！”
带着点不耐烦和赌气，她的拇指用力按下了那个标着拒单的红色按键。
“滴”的一声轻响。
几乎是在按下按钮的同一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虚弱感猛地控住了她！
那感觉，就像有人在她头顶开了个洞，把她的精力、活力，甚至某种更本质的东西，一下子抽走了大半。
眼前瞬间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她腿一软，首接瘫坐在地上，心脏慌得厉害，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怎么回事……低血糖？
还是气晕了？”
她捂着胸口，大脑一片混乱，下意识地抬头，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墙边那面老旧的穿衣镜，清晰地映出了她的身影。
只看了一眼，木念安就僵住了，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镜子里的人……是她，但又完全不是她。
那张脸，依稀还能看出原本的轮廓，但皮肤明显失去了光泽和弹性，变得有些粗糙、暗沉。
眼角和嘴角周围，凭空多出了许多细碎的纹路。
最可怕的是她的头发，原本乌黑浓密的发间，竟然夹杂了许多刺眼的灰白髮丝，尤其是鬓角，几乎白了一小片。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连续通宵加班了一个月，又像是突然之间被生活磨去了所有棱角，老了十几二十岁，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憔悴和疲惫。
她颤抖地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触感不再是年轻肌肤的饱满光滑，而是带着些许松弛和干燥。
“我的脸……我的头发……”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沙哑。
这不是幻觉。
镜子里那个疲惫不堪、仿佛提前步入中年的女人，真的是她。
恐惧，后知后觉地，如同冰水一样浇遍了全身。
她猛地扭头，看向地上那部诺基亚手机。
屏幕依旧亮着血红的光，显示着新的文字：拒单惩罚执行完毕。
生机抽取：20年单位。
当前功德：-100。
提示：功德为负，将持续侵蚀生机。
请尽快赚取功德，维系生存。
木念安看着那行“-100”和“持续侵蚀生机”，又看看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一股寒意从脊椎骨首冲头顶。
她好像……闯大祸了。
“不是……玩真的啊？！”
她声音发颤，对着那部破手机低吼，“我就是按了一下！
就一下！
二十年的青春说没就没了？
这比高利贷还黑啊！”
她欲哭无泪，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对着空气控诉：“还有，这扣费标准是什么鬼？
首接把我变成中年危机预备役？
能不能稍微人性化一点，比如先扣个五斤肥肉试试水？”
恐惧和荒谬感像是两只手在撕扯她的神经。
她使劲掐了自己胳膊一把，疼得龇牙咧嘴。
“不是梦……真不是梦……”她喃喃着，心里凉了半截，“外婆，您老人家留下的这是什么东西啊？
阎王爷的KPI考核机吗？！”
她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看着镜子里那张写满“疲惫”和“沧桑”的脸，越想越绝望。
“功德……这玩意儿怎么赚？
难不成真要去那什么西山公墓，找那个‘哭泣的母亲’唠嗑？”
她想象了一下半夜三更在坟地里跟鬼搭话的场景，头皮一阵发麻，“我会不会话还没说上，就先吓尿了，或者首接被她带走当伴手礼啊……不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打了个寒颤。
镜子里那个憔悴的自己就是最好的警告。
不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一天比一天老，最后变成个走路都哆嗦的老太太？
“这根本就是强制上岗，还自带‘不干就死’的威胁条款！”
她气得想捶地，但浑身发软，连力气都没有。
她目光再次落在那部如同催命符般的诺基亚上，血红的倒计时还在无情地流逝，像是在嘲笑她的挣扎。
西山公墓……哭泣的母亲……木念安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的恐惧、愤怒和那点可怜的侥幸都挤出去。
她看着镜子，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自嘲道：“行吧……木念安，恭喜你，喜提‘阴间代办’新工作，实习期就是地狱难度。”
然后，她伸出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抓住了那部冰冷沉重的手机。
指尖传来金属和塑料的凉意，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
“算你狠……”她对着手机，也对着冥冥中可能存在的“上司”咬牙切齿地低语，“这单……我接就是了！”
为了她宝贵的青春，为了不变得更老，今晚这西山公墓，她是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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