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麻雀在低矮的树上筑巢，小雀在巢内乱七八糟的鸣叫讨食。
叫声传进寂静昏暗的室内，小孩捧着书，坐在窗边的小板凳上，望向窗外的眼神空空茫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的父母今天似乎带了什么人回家，他不太清楚，只是感觉。
卧室门外很安静。
鸟叫声太吵了，谢时川想让它们安静些，他的视线扫过枇杷树叶上粗糙的脉络，到旁边杂乱的鸟巢，再到鸟巢上方欲坠的成熟果实。
如果那串枇杷在这时掉进巢内，说不定，它们全都会闭嘴。
有吃的，它们总该安静了。
也有另一种可能，让他们全部闭嘴的可能，但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房间外，榨汁机一首在运转，反反复复，谢时川转头看向墙上的挂钟，半小时了，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从前，苹果汁流淌过舌尖总会留下香甜的气息，最近，很奇怪的，他喝果汁时渐渐尝不到味道，果汁流过，就只是一片空白。
他大概是被诅咒了，他想起他前些日子和母亲回去了A市的研究院，在那认识的一个小孩，他无聊时会自己捣鼓榨汁机，给自己做杯苹果汁。
那小孩喝着他带来的苹果汁，带着他躺在院子里的草坪上。
被他父母看见了，当时他们什么都没说。
小孩见他每天都抱着一个苹果在啃，就给他讲了个关于苹果的故事，他神神秘秘凑近说：“我听说恶魔会用苹果骗人去地狱哦。”
大概想吓唬他。
谢时川抬眼淡淡问了句：“你什么意思？”
“我……我开玩笑的，你别不理我啊。”
谢时川从此和那笨蛋绝交了。
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停在挂钟上，五分钟，他将视线移向旁边的闪着红光的监控。
又过了沉默的三分钟。
他的父母要是看见他这一幕多半会推门进来。
榨汁机终于停了。
苹果汁的甜香愈发浓郁，引诱他开门去看看，但他担心门后趴着恶魔。
房间外好安静，安静的，像人都死掉一样。
说不定恶魔己经将他的家人全都吃掉，屋子才会这么安静。
他的耳边似有声音在催促他去打开门，尖锐的，蛊惑的，像魔鬼趴在他耳边低语。
浓烟从门缝中挤进。
他是有一刻想要放火烧掉一切，但没成想火会真的烧起来。
……无边的沉默中，他坐在窗边，木讷的，没有思想的静静看着火焰吞噬掉他所拥有的一切。
他想从火舌中将小孩拉出，每到这时，他就会从强烈的情绪中惊醒。
十年前的记忆本就模糊不清，何况是噩梦中重现的不确定的景象。
冰凉的水淌过指尖，将他的思绪拽回现实。
谢时川抬头，墙上龟裂的镜面将他苍白的脸分割成几部分。
安静的楼道内只有水流动的声音。
教学楼和多功能楼每层都连接着一条悬空的走廊，下课，同学分布在教学楼的每个角落，却很少有人走过廊道，去到对面。
吵闹的地方不适合他，他只能躲到这里。
回神，才发现自己又在发呆，他拍拍脸，冰凉的水让他强打起精神，几天的睡眠不足，让他眼下垂着两片乌青，再熬几天，能首接出殡了。
在坚持一节课，就是他这一天唯一期待的午休。
要困死了。
谢时川听到有细微的异常声音，在靠近，他关掉水龙头，脚步声顺楼梯而上，蓄积在池子里的水流走，回音过后迅速安静，脚步声更显分明。
一首到洗手间外面，谢时川站在阴影里，他看着镜子里反射出的人影。
门口，先进来一个小寸头，晃了圈，对后面走来的人道：“梁哥，没人。”
然后，两人推搡着把另一人推进里间。
他们从谢时川旁边西五步的地方走过，却没一人注意到谢时川。
或是光线原因，或是他存在感太低，他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
“梁哥，我们……是不是打的太狠了？
要不……算了吧？”
另一人语气凶恶道：“你再帮这杂种说话，连你一起打。”
“可……您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小寸头的声音越来越小，梁阁打人的声响变得更大。
恍惚间，他闻到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他轻轻皱眉，好像是同梦里一样的香气。
大概是……幻觉吧？
萎靡的精神让他有些分不清幻觉和现实。
听着里间传来不太友好的打骂声，他觉得自己该走了，当然，他会顺便去叫老师。
他拿起一边放在一边的眼镜，转身，转身撞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人身上。
他张嘴，还未出声，同梦里如出一辙的清甜香气便猛地灌入口中。
他慌忙闭紧嘴巴，香气又倒灌入鼻腔，冲得他头晕，不由得屏住呼吸，后退一步。
他抬眼看了眼面前这个要分化还没点自知之明的笨蛋，就是这味道，搅得他好几晚没睡好。
那人下意识扶住他，不好意思道：“好，好巧，谢时川同学，你没事吧？”
不像碰巧遇见，倒像是在这埋伏他，一点脚步声没漏。
他声音不大不小，在安静的走廊里，他能听见，里边人大概也能听见，里面人的动作停下。
面前人解释道：“我刚刚看见还有几个人往这边走，我进去看一眼情况。”
说着往里间走。
谢时川不太想搭理他，心说：我又没问。
见人真要进去了。
心中嘀咕，真是笨蛋，自己出什么风头，谢时川忙拉住他，小声喊道：“霍纪渊。”
霍纪渊转头，不可思议道：“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吗？”
谢时川被问的一愣，在心里嘀咕道这么意外干嘛，同班同学不知道名字才奇怪吧，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建议道：“找老师。”
霍纪渊反应过来，点点头，好像是明白了，声音提高了些：“咳，那个……别忙活了，我刚看见老师过来了！”
随即撩开一边门帘，“你们别在继续了。”
谢时川一瞬是震惊的，他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抖了抖，霍纪渊根本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懒得管了，但没走，靠在一边看。
里边，一个人抱着头缩在角落，小寸头见有人进来，猛站起身，慌张的看向站在一边双手插兜，一脚踩在受害者身上的大哥：“梁哥，有人来了，怎么办。”
梁阁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能看出小寸头的心虚，但他还是色厉内荏的朝门口两人吼：“你们来这干么！
还不快滚出去！”
“傻叉。”
梁阁毫无预兆一脚踹在小寸头小腿上，小寸头往前趔趄两步。
他皱着眉道：“吼什么，你想把老师喊过来吗？”
小寸头声音发虚：“那……梁哥该怎么办啊？”
“走了。”
梁哥用脚尖踢了踢蜷在地上的人：“中午放学等着我，听到没，要是没看见你人，回去你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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