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曦悦海湾

他以身为祭，补了天地；她以泪为誓，续了人间。光与影终归一体，命运不灭，爱亦不灭。

01 若天无情，我以命逆之天地倾覆之时，万界皆在震颤。

九重天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炽光从中迸出，似要将一切焚为灰烬。风乱云散，

星辰坠落，神魔齐哀。天帝立于天阙之巅，手执寂光神印，声如洪钟，

传遍诸界“命神女凝曦，以身补天。”白衣的神女自虚空而来。她衣袂无尘，眉目如画，

神光环绕，然而一双眼中，空无情意。她是天道意志化形的神明，自诞生之日，

便被注定无情、无欲、无嗔。 她不懂悲喜，不懂爱，只知顺天而行。众神俯首。

唯有一人抬头望她。那是天帝的私生子——鸿煊。他站在浩渺云端，身披金甲，

眼中盛着炽烈到几乎要焚烧的光。他自幼修炼于天外禁渊，从未被承认为“帝子”，

唯独一次，在神宫大典上，远远望见那白衣神女立于光海之中。从那一刻起，

他心底便生出名为“仰慕”的火焰。只是那火，燃在天规之下，注定无解。如今，

她要化身补天。他心中某处，却在悄然崩塌。——“凝曦，天裂将合，你可有遗言？

”天帝的声音冷冽如霜。凝曦微垂长睫，唇角不动：“无言。”语毕，她抬手，

掌心升起一道银光，那是补天之力，汇聚万灵气息的源。风暴骤起，万界能量汇入她的体内，

血脉在沸腾，魂魄在崩裂。她抬眼，望向那逐渐合拢的天缝。天地在她面前如脆薄的纸，

被撕裂、重叠、吞噬。她一步一步走向光的深处，白发在风中飘扬，如同即将燃尽的雪。

就在此时——鸿煊忽然跪地，怒声道：“父上！为何是她？！”天帝冷冷道：“因她无情，

方能无碍；若有情念，补天必乱。”鸿煊握紧拳，掌心渗血，“若是我——”“你？

”天帝笑了声，眼底不屑，“凡母所出，如何承天命？”他眼中一瞬的悲凉，化为决然。

他望向那道正被光吞噬的身影，嘶哑低语——“凝曦……你若化光，我便替你留魂。

”天地轰鸣，金光崩裂。神女踏入天裂的最后一步时，回头望了一眼。 那一眼，

如流光坠海，似乎在寻找什么。她不懂那是何种情绪，只觉得胸口忽然一痛，像有火在燃。

下一瞬，万界光灭。补天之阵运转，她的身影被彻底吞噬。鸿煊冲入光海。

他以己元神包裹那一缕即将散尽的魂魄，逆转天命。天帝震怒，天道反噬，

九霄之上雷霆炸裂。天地间只余一声巨响——“若天无情，我以命逆之！”光，碎了。风，

止了。云海坠落，神血洒满长空。两道光影，一同坠入凡尘。天穹合拢，寂静如初。只是，

从那一日起，天上多了一道裂纹——如未愈的伤口，亦如未了的情。02 顾之所系，

煊若晨光晨雾未散，山川还笼着一层薄蓝的气息。天南山脚的小村子里，鸡鸣犬吠交错，

炊烟缭绕，一切都温柔得像被岁月抚平的水面。凝曦儿从梦中惊醒。她坐起身，

额头还残着冷汗。梦里，她看见自己立在无边的光海里，天地崩裂，她伸手想抓住什么，

却什么也抓不住——只余光、风、与无声的哭泣。窗外传来邻居的唤声：“曦儿，

该去采药了。”她怔了怔，摸了摸自己微凉的额头，轻声应了句“好”。阳光洒进木窗，

照亮她的鬓角与眼眸。那双眼清澈如山泉，却深处似藏着某种无法名状的寂静。她叫凝曦儿，

是村中药师的女儿，自小体弱，父母早些年也因病去世了，却心灵手巧。

村人都说她天生有灵气，医草到她手中，药效总胜旁人三分。她从不与人争言，也不笑，

只安静地活在山水之间——仿佛她属于这山，却又不属于这世间。——午后阳光温暖。

凝曦儿提着药篮，沿山径而行。山风卷过花枝，拂起她的发丝。她听得山涧里泉声潺潺，

有蝴蝶停在她的指尖上，她微微一笑——那笑浅淡如月。就在这时，林间忽有马蹄惊起。

一道身影从山道上跌落，重重撞在岩石旁，鲜血染红了草。她一惊，忙放下药篮，奔过去。

那人一身玄色衣袍，锦纹暗隐，面容英俊却苍白。胸口血迹斑驳，

眉宇间仍透着一股冷峻的贵气。凝曦儿跪下，探了探他的气息——微弱，却还在。

她取出银针，迅速封住他心脉数处，再撕下衣襟为他包扎。山风掠过，草叶翻卷。

那人忽然在昏迷间皱眉，低声喃喃：“……凝曦……”她手一顿，心中莫名一震。那名字，

从他唇间吐出时，像某种遥远的呼唤。可她分明从未见过他。——夜幕降临，她将他带回家，

用草药煎出一碗药汤。屋内灯火柔和，木窗外的星子一点点亮起。她扶着他喝药，

他神智未清，目光迷离，却始终盯着她。“你是谁？”他沙哑地问。“我叫凝曦儿。

”她轻声答。他怔了怔，似被什么刺痛了似的，目光骤然深了几分。“凝……曦。

”他低声重复那两个字，像在确认，又像在梦中追寻。她避开他的视线，放下药碗，

起身替他掖好被褥。他微微抬手，似要拦她，却最终只是落在空处。“睡吧。

”她的声音很轻，“天亮了就会好些。”她转身时，灯火摇曳。那一瞬，他看见她侧颜的光，

恍若梦里无数次浮现的神影。他想起那场光裂的梦——天地倾覆，她化为光，他伸手去抓。

而此刻，她就站在他身前。他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醒着，还是仍在梦里。——翌日清晨，

雨后初晴。山中草木生香，空气里带着泥土的甜气。顾煊醒来时，身上的伤口已结痂。

他撑起身，看见窗外一树杏花，花瓣落在窗棂上，安静得像时间被放慢了。

他忽觉一阵恍惚——他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座山中。只记得梦里的女子，

在光中化散。院中传来女子轻哼的歌声，细细碎碎，如风掠湖面。他走到门边，

看见她正蹲在井旁洗药草，阳光照在她发间，亮得像一片雪。他忍不住问：“姑娘，

我们……可曾见过？”凝曦儿抬头，怔了怔，露出一点笑意：“大人怕是认错人了。

”她的笑不带情绪，却温柔得让人心颤。他看着那双眼，心底某个角落被悄然拨动。

一种似曾相识的痛与温柔交织在胸口，叫他无法呼吸。“你叫什么名字？”“顾煊。

”“顾煊……顾之所系，煊若晨光。”她轻声念了一遍，仿佛在回味。“真是个好名字。

”风起，杏花飘落在她发间。他忽然伸手，为她拂去那一瓣花。指尖掠过她鬓角的瞬间，

她的心轻轻一颤。那一刻，时间仿佛停了。山风绕过两人，光从云隙倾下，照亮他们的影子。

她微微抬头，目光与他相触。那是命运再度交织的瞬间。也是天地重启情缘的开端。

——从此，顾煊留在村中养伤。白日里，他帮她劈柴、挑水、看药书；夜里，他常坐在窗下，

望着她在灯下研磨草药的背影。她静静地，不语。他也不语。 但彼此心底，

都有某种温柔的东西在缓缓苏醒。有时，他会梦见她化光而去的画面。梦醒时，

她正俯身替他掖被。有时，她梦见自己站在神殿前，血色天幕下，他伸手向她。梦醒时，

窗外有星坠入山。他们不知前世，不识今生，却在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目光相触之间，

感受到命运深处那条看不见的线——正悄然重新被系起。——夜深，顾煊立在屋外，

看天上那轮弯月。风吹过，带着草木的香。他轻声道：“我总觉得，我们……该是久别重逢。

”屋内的灯还亮着。凝曦儿靠在窗边，听着他的声音，眼底微微发光。 她不知为何想哭。

心底有个声音在低语：“是他。”风卷起一片杏花，落在她的掌心。她合上手，轻轻叹息。

“若真是梦，便让我梦久些吧。”灯光微摇，夜色如水。两人的影子隔着窗纸相叠，

一如千年前，光与魂的重逢。03 我愿与你同梦不醒春暮，山色清润。

雨后初晴的晨雾还未散尽，露珠在草叶上颤抖，鸟鸣从林间传出。顾煊推开木门，

一阵药香随风飘出，温柔得像一只手抚过心口。院里，凝曦儿正蹲在地上，

将刚晒干的药材细细翻拣。阳光透过杏树枝桠洒在她肩上，她低着头，发丝垂落，

微微随风轻动。那一刻，顾煊忽然觉得，这世间所有静谧的景象，都不及眼前这一幕。

他走近，压低声音：“这些药，是要去市集卖吗？”她抬头，眼眸里带着几分水光，

点点头：“嗯，村里瘟气渐退了，得买些新的药材回来。”“那我同你一道去。

”她轻轻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你还没全好。”“可我若不跟着，谁替你挑担子？

”阳光落在两人之间，照亮她微红的脸。风从山脚吹来，

带着初夏的暖意——那是最轻柔的一种风，几乎没有方向，只是缓缓地包围着一切。

他们沿着山路而行。路边的野花正盛开，紫白相间，花瓣上闪着雨后的晶莹。顾煊挑着药篓，

步子比她慢半个身位。他看着前方那身淡青色的衣裳在阳光下微微摇曳，

忽觉心底一阵不安：——若这路一直走下去，是否就能走到永远？

凝曦儿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回头一笑：“你看什么？”顾煊怔了怔，半晌才答：“山色。

”她看了看周围，笑意更浅：“山色有何好看？”他低声道：“若山有灵，也不过如此。

”她不懂他话中的含意，只当他在取笑自己，低头继续走。然而顾煊却在那一笑之后，

再也移不开视线。——午后，他们到了镇上。小镇依山傍水，街上飘着茶香与油饼味。

凝曦儿摆开药摊，耐心地替老妪抓药，替孩童敷伤。顾煊在旁帮她收银，

偶尔逗一逗路过的小孩，笑声和煦。人间烟火就在这平凡的日子里，一点一点渗进他们心里。

黄昏将至，云霞如火。他们收了摊，顺着溪流往回走。水面被落日染成金红，鱼儿跃起，

溅起一片碎光。“曦儿。”“嗯？”“你可曾想过，离开这山？”她低头望着溪水，

声音轻若浮叶：“离开去做什么？”“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海，看雪，看城中的灯火。

”她摇头：“我从未想过。我在这山里生，也该在这里老。”他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风吹起她的发丝，擦过他的唇角，留下淡淡药香。那一刻，

顾煊忽然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冲动：他想伸手，去拥她。可他只是攥紧了指尖。——夜里，

雨又来了。淅沥声细细密密，打在屋檐上，如数不清的心跳。凝曦儿在屋内烘药，烛光昏黄，

药香氤氲。顾煊坐在门边削竹片，神情专注。窗纸被风吹动，烛火轻颤，

照出他们的影子并排落在地上。“顾煊，”她忽然轻声唤他，“你可有家人？

”他停下手中的刀，神情一瞬空白。“……不记得了。”“那你从哪来？”“梦里。

”她抬头，笑了笑：“梦也是地方么？”“若有你在，便是。”烛火在风中摇曳，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如夜色流动。她的心蓦地一紧，手指轻抖，药盏里的汤汁微微溢出。

她慌忙收拾，却听见他轻声笑。那笑极轻，却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温度。

屋外的雨似乎也被染得柔和了。——几日后，山中起雾。雾色缭绕，松影重重，鸟声低回。

顾煊的伤已愈，开始帮她上山采药。雾气将世界隔成两半，前方白茫茫一片，只听得溪水声。

“顾煊，”她轻唤，“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时，你说梦见光裂的天空么？

”他微微一怔：“记得。”“我也常梦见——只是我梦中，光之后，是你。”顾煊心头一颤，

转过身。她的眼中倒映着白雾、青山，还有他。风吹过山林，雾气缓缓散开。他走上前一步，

伸手替她拂去发上的雾珠。她的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若前世真有梦，”他说，

“那我定是为寻你而来。”她抬头，眼神微乱：“可梦终要醒的。”“那我便不醒。

”话音落下的瞬间，雾散，阳光从云缝间落下，照亮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得只剩一线气息。

风里传来松叶的轻响，鸟啼一声远去。凝曦儿心口忽然一痛，仿佛有什么正在苏醒。

她慌忙后退，转身向山下走去。顾煊望着她背影，指尖仍残留着她发丝的温度。

他忽然意识到：她的冷静，是一种挣扎；而他的靠近，是一场预兆。——夜深，雨过天晴。

顾煊无法入睡，起身走出屋外。月光铺满山川，万物静谧。他站在那片杏树下，

看见远处窗内有灯光微动。窗纸背后，凝曦儿正坐在灯下，手握银针。她神情恍惚，

针在指间颤抖。那一滴烛泪坠落，她忽然低声喃喃：“顾煊……顾煊……”声音细不可闻，

却被风带到了他的耳畔。他抬头望月，微微一笑。那笑里，有怅然，也有安宁。

——时日一久，村中再无瘟疫。人们说，是凝曦儿医术高明。可顾煊知道，是她的心在救人。

春尽，夏至。树影浓密，蝉声渐起。他们在河畔并坐，看着落日沉入山后。“你喜欢这山吗？

”他问。“喜欢。”“若有一日山不在了呢？”她垂眸：“那我也该走了。”“去哪里？

”“去补缺的天。”她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怔了。那话不知从何而来，

仿佛有人在她体内轻声耳语。顾煊静静看着她，眼中有光流转。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但那记忆仍被迷雾遮住。风拂过水面，带起一层细纹。两人的倒影并在一起，

像是命运早已画好的画卷。——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屋内只剩烛火跳动。凝曦儿坐在床边，

指尖抚着胸口。那里有一处微弱的光在闪，像呼吸，又像心跳。她忽然害怕起来。

因为她知道，这样的平静——太像命运在暴风前的平静了。她抬头，看向窗外的夜。

山风带着桂花香，从远处轻轻拂来。“顾煊，”她在心底默念，“若真有梦，

我愿与你同梦不醒。”窗外的杏花再一次飘落，轻轻落在她的指尖。烛火轻摇，

照亮她泪光微润的眼。04 这一世，我来补天夜深得出奇，山外的虫声一阵一阵，

细碎得像从远古传来的低语。凝曦儿被梦惊醒。她睁开眼，屋里一片昏暗，烛火早已熄灭，

只余窗外的月光静静洒进来，像一层银霜，铺在她的枕边。她坐起身，胸口微微起伏，

额头一片冷汗。梦里，她又看见了那道光——天在燃烧，云在坠落，她举手托着裂开的穹顶，

血流成河。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她听不见。那声音，悲切、决绝，却被光吞没。

她抱紧膝盖，呼吸发抖。她不知道梦里的景象从何而来，只觉得心头发疼，

像是有人在胸口撕扯。院外，风起了。风过杏树，带下一地花瓣，轻轻拍打着窗。

她的心一点一点静下来，抬头望着那窗纸上映出的月色，

低声自语：“那不过是梦吧……”然而，她说完这句话，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

门被轻轻推开，顾煊披着外衣走进来，神情微乱。“你又梦到了？”她怔了怔，

“你怎么知道？”“你每次梦到那光，都会这样——额头冒汗，手在抖。”凝曦儿低下头，

不敢看他。他走上前，替她掖好被角。“没事的，”他的声音很低，温柔得几乎要融化空气，

“只是梦。”她却摇头，声音有些颤：“可梦太真了。那天……我似乎死过一次。

”顾煊沉默。窗外的风更大了，烛火被吹灭，只剩一线月光。那一瞬，他的目光微暗，

像是想起了什么。——从那日之后，凝曦儿的梦越来越频繁。

梦里的神殿、破碎的天、流淌的血光，一幕幕重叠。她在梦里看到自己穿着白衣，立于光中。

风中有人跪着，高声呼唤她的名字。“凝曦——”那声音哽咽，撕心裂肺。

她想伸手去看那人的脸，却总被光掩住，看不清，只看见那双眼，黑得深远。醒来时，

她总会泪湿衣襟。顾煊看在眼里，心口如被刀割。他察觉到，

体内有股力量在觉醒——如火在血中涌动。梦里的碎片开始拼合，他想起了天裂，

想起了她立于光海之中的模样。他想起那一句誓言：“若天无情，我以命逆之。

”那是他自己说的。也是他上一次的终结。——日子依旧流转，仿佛什么都没变。春已去，

夏将盛，山林郁郁葱葱，蝉声渐响。白日里，凝曦儿仍去采药，顾煊仍伴她左右。

只是空气中，隐隐多了些说不出的东西。有时他们并肩走在林间，阳光从树叶缝隙间洒下，

在他们身上投出斑驳的影。她回头对他微笑，他却会忽然怔住，心中有某种记忆在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