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事的时候也在崩溃

她一发病，就会用东西将我砸的遍体鳞伤。

为了不刺激她，我在家里当起了透明人，尽量不出现在她面前。

爸妈满脸歉意的抱着我，“茵茵，你是姐姐，让着点妹妹吧。”

中秋这天，因为我在饭桌上多夹了一块肉，妹妹突然发病。

碗筷砸在我的脸上，瞬间头破血流。

妈妈冲过去安慰发病的妹妹，爸爸一个巴掌把我打倒在地上。

“这么好的日子，你一定要闹成这样，还不快滚出去，别刺激到你妹妹了！”我躺在地上，口袋里的血友病诊断书硌人。

如他们所愿，这次我是真的要死了。

1额角传来剧烈的疼痛，血顺着脸颊滑落。

我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爸爸的怒吼声从头顶传来，震得我耳朵阵阵嗡鸣。

“你就非要多夹那一块肉?逼死她你才甘心！”脸上的巴掌印还泛着红。

想到刚刚爸爸冷漠的眼神，心口的疼骤然加剧。

我咳了两声，呕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砸在地板上，和额头滴落的血融在一起。

只是所有人都安慰着妹妹，没人发觉我的情况。

饭桌另一边，妹妹陈瑜恬恶狠狠的瞪着我，手上还拿着她的专用碗。

她嘴里的尖叫，刺破了中秋的团圆气氛。

“她就是故意的，她见不得我好，想害死我！”“那块肉是妈妈特意给我留的，她凭什么夹！”“让她滚，永远别回来！”妈妈立刻跪在妹妹面前，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声音软得能掐出水。

丝毫没有刚才看我时，那满眼的不耐烦。

“没事了宝贝，妈妈在呢，妈妈把那块肉给你留着，谁也抢不走。”

“坏姐姐不会再刺激你了，她马上就滚，不惹你生气了。”

我试着撑着地板坐起来。

额角的伤口一扯，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瞬间发黑。

刚抬起的身体又重重跌回地面。

没有人回头看我一眼。

妈妈还在低声哄着妹妹。

爸爸皱着眉收拾着饭桌上散落的碗筷。

偶尔瞥过来一眼，也满是不耐。

仿佛我不是流着血躺在地上的女儿，而是个碍眼的垃圾。

终于，妹妹哭累了，抱着妈妈说要听睡前故事。

妈妈赶忙将她抱起，往楼上走去。

爸爸也跟着上楼，路过我时，他的脚步停了停。

见我还躺在地上不动，他皱眉。

“陈瑜茵，别装了，你一会爬起来就睡客厅吧。”

“你就在沙发上好好反省，别再想着惹瑜恬生气，等她醒了气消了，你再上来。”

他语气冰冷。

说完，就关上了二楼的房门，隔绝了楼上楼下。

仿佛分成两个世界。

我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并没有装，而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胸腔传来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被刀凌迟。

2寂静的客厅里，能听见二楼，传来妈妈给妹妹讲故事的温柔语调。

“从前啊，有个小公主，身边总有人疼着护着，谁都不敢让小公主受一点委屈……”妈妈的声音软得像棉花。

我记得从前我很羡慕，也想让我妈妈给我讲睡前故事。

但当时，她只是皱眉看了我一眼。

“陈瑜茵，你都多大了，还跟你妹妹争。”

“你是姐姐，能不能让着点妹妹！”我试着张了张嘴，想喊，“爸，妈，我疼”。

只是发出的声音像蚊子叫，很快就消散了。

指甲在地上划出血痕，我努力翻了个身，面朝天花板。

意识在疼痛中模糊，我突然想起了十岁那年的事情。

学校组织了一次春游。

我兴高采烈的回家，告诉妈妈这个好消息。

可妈妈从厨房走出来后，却径直从我的手里抽走了通知书。

她把通知书随手放在了茶几最底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茵茵，春游你就别去了。”

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半晌，我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小声追问。

“为什么呀，妈妈，老师说这次春游特别好玩，还能和同学们一起做游戏……”爸爸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给妹妹买的玩偶。

他摸了摸我的头，语气却没什么温度。

“茵茵，恬恬下周要去做复查。

““妈妈一个人带着她忙不过来，你在家帮妈妈搭把手，春游下次再去也一样。”

“可是爸爸，这次春游是小学最后一次了，同学们都盼了好久……”我攥紧衣角。

“而且复查不是有医生在吗？”我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想去一次，就一次好不好？”妈妈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听见我的话，手里的盘子“砰”地放在餐桌上。

她皱着眉瞪我，语气一下子沉了下来。

“陈瑜茵，你怎么这么不懂事，恬恬的病多重要，春游能跟这个比吗？““你不担心妹妹也就算了，竟然还想着玩！”妈妈的话像一块冰，砸在我心上。

瞬间浇灭了那份欣喜。

我攥着衣角的手指越来越用力，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我知道，掉眼泪只会换来她更严厉的责骂。

那天晚上，我把脸埋在枕头里哭到深夜，枕头湿了一大片。

我没再提春游的事，也没敢问，为什么妹妹想要的洋娃娃、新裙子都能得到。

而我一次小小的期待，却要为她妥协。

3口袋里的血友病诊断书，硌得我肚子生疼。

那是去医院体检时，医生亲手交给我的。

当时医生眼神里满是凝重，反复跟我强调。

“陈瑜茵，你这病不能大意。”

“一旦受伤出血，就很难止住，轻则留下后遗症，重则会危及生命。”

“一定要告诉你爸妈，让他们多照顾你，平时别磕着碰着，还要按时吃药复查。”

我攥着那张薄薄的诊断书，心里又害怕又期待。

害怕自己真的会出事。

期待爸妈知道后，能多关心我一点。

可我回家后，每次想跟爸妈说这件事，都被打断。

第一次，我刚开口。

“爸妈，我今天去医院，医生说……”妈妈就打断我。

“说什么说？没看见我正在给恬恬煮药吗？”“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别耽误我照顾恬恬”。

第二次，我趁着晚饭的时候说。

“爸妈，医生让我以后不能受伤，不然……”妹妹突然摔了筷子。

“姐姐又在说什么破事，我不想听，妈妈，姐姐打扰我吃饭！”妈妈立刻瞪我。

“吃饭呢，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赶紧吃饭，别惹恬恬生气”。

第三次，我拿着诊断书，想跟爸爸单独说。

爸爸却摆摆手。

“茵茵，爸爸最近工作忙，没时间听这些。”

“你是姐姐，别总想着让爸妈操心，恬恬的病已经够让我们头疼了”。

就这样，诊断书被我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放了一周。

直到今天，直到我头破血流躺在地上。

他们都不知道，我不能受伤，我受了伤，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胸腔的疼越来越距离，每一次呼吸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额角的血慢慢渗着，滴在地板上。

二楼的故事声还在继续，妈妈的声音依旧温柔。

“小公主后来收到了好多礼物，国王还带她去看了星星，她永远都不用受委屈……”“爸，妈，我真的疼……”我最后一次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很快就消散在寂静的客厅里。

意识彻底沉下去的前一秒。

我好像又看到了八岁那年的自己，蹲在厨房门口，举着童话书，小声问妈妈。

“妈妈，能给我讲一次小公主的故事吗?”但妈妈只是烦躁的看了我一眼。

“没看见我正给你妹妹煎药吗?”“你能不能别这么不懂事！”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想再当姐姐了。

我想当一个能被人疼，能听睡前故事的小公主。

指甲在地板上划出最后一道血痕。

我彻底闭上了眼睛，再也感受不到额角的疼。

也感受不到口袋里诊断书的硌痛。

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裹着我沉沉睡去。

再也不会醒来。

4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客厅。

照在我冰冷的身体上。

我额角的血已经凝固，变成了暗黑色，粘在地板上。

二楼传来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

“陈瑜茵，都几点了，还在睡觉，怎么这么不懂事！”“今天我们要带恬恬去商场买东西，你在家好好看着知道没！”没人回应。

妈妈又喊了两声，还是没动静。

她皱着眉，穿着拖鞋“噔噔噔”走下楼。

看到躺在地上的我，她先是愣了一下。

随即皱起了眉，语气里满是嫌弃。

“陈瑜茵，你还在装是吧？”“昨天让你反省，你倒好，直接躺在地上不起来了！”她走过来，抬起脚，踢了踢我的胳膊。

见我没反应，又加重了力气。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别以为这样就能博取同情！”我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僵硬，没有任何反应。

爸爸也走了下来，看到我躺在地上，他皱了皱眉。

“怎么回事，还在闹脾气?”“昨天让你睡客厅反省，你怎么躺在地上了，赶紧起来。”

“你妈妈还要带你妹妹出门，别在这耽误事。”

他走过来，弯腰想拽我的胳膊。

手指碰到我皮肤的瞬间，他的动作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怎么这么凉？”妈妈在旁边嗤笑一声，伸手推了推我的肩膀。

“装的呗，故意把自己冻得凉飕飕的，想让我们心疼。”

“陈瑜茵，我告诉你，没用！”“你就当姐姐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害的你妹妹犯病，现在跟我们玩这套，有意思吗？”我漂浮在空中，看见爸爸的手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

但很快就被不耐烦取代。

他直起身，看向妈妈。

“行了，别跟她耗着了，恬恬还在楼上等着呢，再晚商场人就多了。”

妈妈立刻附和。

又狠狠瞪了我一眼，像是在警告我。

“别装太久，等我们回来再收拾你！”两人转身往楼梯走。

妈妈一边走一边还在念叨。

“你说这茵茵，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恬恬生病了，我们多疼恬恬一点怎么了，她就不能让着点妹妹，非要事事都争，现在还学会装死博关注了，真是越大越不像话！”爸爸的声音有些疲惫，他敷衍回道。

“行了，别管她了，等回头我跟她好好说说。

先带恬恬去买东西，别让恬恬等急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

二楼很快传来妈妈温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

跟刚才对我的态度判若两人。

“恬恬，准备好了吗？”“爸爸妈妈带你去买你昨天说的那个芭比娃娃，再给你买草莓蛋糕好不好？”紧接着是妹妹陈瑜恬，软糯又带着点娇气的声音。

“妈妈，姐姐她还在楼下躺着吗？”“我们别管她，让她在地上多躺一会儿，好好反省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