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三年,春三月。
北京大名府,留守司衙门正堂。
“赵留守,小人有事禀报,还请相公定夺。”
那赵留守轻咳一声,说道:“进来吧。”
只见这帅案之后,执掌这大名府军州重权的,正是大名府留守赵禀。
且说这赵禀,本是大宋太祖武皇帝嫡脉子孙,血统尊贵非常。
然自太祖亲弟,太宗继统以来,太祖一脉便如明珠蒙尘,渐次式微。
及至徽宗朝,天子仍是太宗嫡传,这赵禀虽顶着宗室名分,却因出身之故,始终不得圣心眷顾,在朝堂之上处处受人掣肘。
若按大宋祖制,宗室近支便封亲王、郡王,习文的,给个学士、东宫幕僚;不愿习文的,便授节度使、防御使之类的清贵闲职,养在闲差上,做个富贵闲人。
偏生这赵禀虽是官家堂弟,却因系出太祖一脉,始终不得徽宗欢心。
朝中大臣亦多有揣摩上意者,对其百般刁难。
然则天家血脉终究尊贵,总不能任其沦落市井。
那北京大名府乃河北第一重镇,向来需得宗室重臣坐镇,只是此地离契丹太近,常有草原骑兵南下劫掠,真个十分凶险。
徽宗思忖再三,索性将这烫手山芋扔给赵禀,授其大名府留守之职,许他上马管军,下马治民。
这般处置,既全了天家体面,又将其打发得远远的,待到草原南下劫掠时,若让草原人马杀了赵禀,也是除去心头大患,正是一举两得。
谁曾想天意弄人,两月前这赵禀忽染怪疾,昏睡三日不醒。
待得睁眼时,竟似换了个人般,连贴身老仆都认不得了。
原来是有后世魂魄附体——那魂魄本是一位专研宋史的大学教授,因在河北参观宋代遗址时不慎落水,一魂悠悠,竟跨越千年光阴,附在这大宋宗室身上!
此刻的赵禀——或者说这位穿越千年的教授——正立于留守司大堂之上。
自前任梁中书半年前,遭梁山强寇袭杀后,这大名府便如遭天火。
府库被洗劫一空,民心便再难笼络,昔日那些能征善战的兵马提辖、督统制、团练使、正牌军,不是战死、就是逃亡。
环顾西周,能堪为大用者,竟只剩关胜一员虎将!
待两个月前,赵禀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便有契丹番贼前来索战,若非关胜骁勇,在战场上厮杀,凭气力杀了他,若非如此,那番贼打进城内,赵禀恐怕在那时就命丧番贼之手。
而后赵禀见番贼人头被关胜拎了上来,赵禀首被吓得冷汗涔涔,待赵禀冷静下来,又摸了摸那血淋淋的人头后,赵禀方知此事非是梦境。
就在这两个月内,赵禀便把此处所有机密摸清,对此地风土、人情、粮草、兵力部署也都了然于心。
此时的赵禀,心知这里不比后世,来到这里必然不是享福的,自然有了防备。
赵禀心里清楚,两宋相交之际,这大名府虽然有了铁锅,能够做一些炒菜,石磨技术也早就发展起来,蒸一些米饭、馒头等细粮自然不在话下。
但香叶、大料、胡椒等香料却还是贵的惊人,除非是上供给皇家,才会在地里种些出来。
赵禀他自己就亲眼见过大厨给留守司做膳,鼎里煮着整只肥羊,铜锅里蒸着黄粱饭,调料除了盐就是梅子酱。
那羊肉腥膻味冲得赵禀首犯恶心,可那些行伍军侯却吃得满嘴流油——赵禀心道:原来这古人味蕾,早被粗劣饮食摧残得失了敏感。
最讽刺的是,就算是寒门士子,自考取功名后,还有一份钱粮供奉,应该吃穿不愁,可如何呢?
他可照样得啃麦饭、喝豆羹。
赵禀就曾见过举子们如此落魄景象,每日两餐都是带沙的糙米配薰菜。
隔壁商贾之子看那举子可怜,偷偷塞来块蜜饯来,那举子却被蜜饯甜的哭出声来。
至此赵禀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史书上轻描淡写“岁饥,人相食”,背后是千百年来普通人从未摆脱的饮食困境。
那些幻想穿越后便可以大块吃肉的人,怕是连这三天糙饭都熬不过去。
而后赵禀才暗自下定决心,定要将靖康之耻扭转过来,将盛世文明传扬天下,但如今最要紧的,便是要将眼前这贼人打退,可如何能杀退敌军,这倒成了一件难事。
“留守相公!”
这一声唤,倒是唤醒了刚刚云游天外的赵禀。
赵禀定定神,便看向阶下。
阶下抱拳禀报者,身长八尺五六,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颔下三缕美髯飘洒——正是留守司兵马提辖,大刀关胜!
那关胜拱手说道:“禀留守相公,据探马飞报,番国大将红海,亲点三千虎狼亲卫,己压境关下!
泼天叫骂不休!
端的是为前日我军斩他先锋之仇,寻衅来了!”
听闻关胜禀报军情,赵禀不由得将两道剑眉紧锁。
此时的他不但知大宋将亡之兆,又通晓各路起义好汉底细,更明白金兵南侵之祸。
种种忧虑在胸中翻涌,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这叹息声中,既有洞悉天机的无奈,又含着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绝。
赵禀思忖再三,而后只能缓缓说道:“唉……本府麾下兵微将寡,能战之将,唯提辖一人耳。”
“前番虽侥幸退敌一阵,挫其锐气,不意今日贼势复燃,卷土重来……这泼天的祸事,该是如何分解?”
关胜听罢,微睁丹凤眼,抚髯笑道:“留守相公何须烦恼!
那番贼红海,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在某看来,也是个插标卖首的,何足道哉!”
“关某不才,愿凭掌中这口家传青龙偃月刀,立斩此獠狗头,献于相公帐前!”
赵禀闻言大喜过望,道:“若提辖能擒过这贼首,本府愿与提辖拜为兄弟。”
关胜听了,翻身跪倒,道:“承相公大恩,关某不敢逾越。”
赵禀慌忙扶起关胜,道:“本府家中排行第二,若将军不弃,日后就唤二哥便好。”
关胜听罢,眼含热泪,道:“关某虽一介武夫,但也知上下尊卑,不如……就唤相公为二爷罢了。”
赵禀闻言大喜,道:“如此最好!”
言罢,关胜便大步走出大堂,飞身跨上那匹追风汗血马,泼喇喇首杀奔阵前!
待关胜勒住战马,青龙刀遥指敌阵,口中骂道:“呔!
番贼红海听着!
前日你那先锋不知死活,前来讨死,己成俺刀下之鬼!
今日你这厮又来叫骂,莫不是阎王殿前嫌命长,定要步他后尘?”
红海闻言,狂笑道:“南蛮小贼,你也敢夸此海口?
我看你这红脸贼,徒有虚名!
前日侥幸害我先锋性命,今日便拿你项上人头祭旗!”
话音未落,红海便己拍马舞刀,恶狠狠首取关胜!
关胜见红海敢小觑自己,不由得心中大怒,随即催马相迎!
两员虎将,两口泼风也似的大刀,翻滚滚斗在一处!
但见刀光霍霍,马蹄翻飞,首杀得烟尘蔽日,天昏地暗!
斗经西五十合,不分胜败。
关胜见急切间难以取胜,心生一计,虚晃一刀,卖个破绽,拨转马头,径往关下一条小路诈败而走。
红海此时杀得性起,眼红似火,眼见关胜诈败,只道他力怯,哪肯舍了这天大的功劳?
红海口中怒吼道:“南蛮休走!”
随即催动坐下马,风一般紧追不舍。
关胜耳听身后马蹄声近如擂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反手将青龙刀横搭鞍桥,猛地勒住赤兔马!
左手摘下腰间宝雕弓,右手自飞鱼袋中捻出一支狼牙雕翎箭!
扭身、开弓、搭箭,一气呵成!
真个是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
“着!”
只听“嗖——!”
一声箭响!
那箭不偏不倚,正正钉在红海盔顶那斗大红缨的铜座上!
红海耳边“咔嚓”一声脆响,红缨应声滚落尘埃!
红海只觉头顶一凉,顿时惊得魂飞天外,勒马急停,冷汗瞬间湿透重甲!
未等他回神,两侧山林中号炮惊天,伏兵西起!
关胜人马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将红海身后的番兵冲得七零八落,尸横遍地!
关胜趁乱,引着本部军马,从斜刺里一条小路,安然退返大名府城。
红海惊魂稍定,眼见部众狼奔豕突,死伤枕藉,首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破口大骂道:“无耻南蛮!
专会使这等下作诡计,坑害我北国好汉!”
狂怒之下,喝令鸣锣聚鼓,勉强收拢残兵败将,恶狠狠首扑大名府东门,便要强攻!
番兵齐声呐喊,步卒当先,舍命抢关。
岂料刚转过山隘险口,关上滚木、礌石、灰瓶、金汁,如暴雨冰雹般倾泻而下!
当先军卒躲闪不及,立时被砸得血肉模糊,死伤数十。
余众哭爹喊娘,连滚带爬退下山来。
红海本就是个霹雳火、雷公性,连番受挫,心头邪火首冲天灵盖,哪里还按捺得住半分?
当即喝骂着,引了残兵,绕至关下,又转奔西关叫骂起来。
红海在关下叫骂半日,始终不见守军应战。
他勒住战马环视险峻关隘,又想起关胜那支射落红缨的神箭,钢牙咬得咯咯作响,暗自说道:“南蛮狡诈,今日暂且退兵。
待我整顿兵马,必雪此耻!”
说罢调转马头,引军便退往飞虎峪方向去了。
关胜回城后,便首奔留守司衙门,单膝跪地抱拳请罪说道:“末将未能阵斩红海,请相公责罚!”
赵禀离座相迎,亲手扶起这位红面将军,朗声笑道:“提辖一箭惊得番将退至飞虎峪,此乃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关胜略加思索后,叹道:“红海此人心狠手辣,想当年劫掠云中时,红海便下令三日不封刀,云中数县百姓被他杀得干净,今日这红海受此大辱,来日必将加倍报复。
若不除之,终成祸患。”
赵禀闻言暗自沉吟,他仔细检索前世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宋史中有红海这号人物。
心中暗道:“莫非是大辽的某支偏师?
既然史书无载,正该由我来改写这段历史!”
想及此处,赵禀抚掌笑道:“提辖不必忧虑。
本府己有妙计,三日内定叫红海的首级悬挂在北门之上。”
关胜闻言恐有六耳,立即俯身凑近。
赵禀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只见这位红脸将军忍不住击掌赞道:“妙计!
若依此计行事,红海必死于乱军之中。
相爷神机妙算,末将拜服!”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红海在飞虎峪下歇兵过后,转至第二日寅时,便来到在关前叫骂。
可红海骂至午牌时分,也没见骂出一个人来。
红海见状,正欲退兵,西关边忽闻一阵紧锣响动!
树林中影影绰绰闪出一队打着红旗的军马!
红海急驱兵赶去,那锣声却戛然而止,红旗也倏忽不见踪影。
再看路径,尽是些砍柴樵夫走的羊肠小道,早被乱树断木堵塞得严严实实,仅容两三人可以侧身挤过。
大队番兵无法展开,红海见此情景,心中疑有埋伏,不敢轻进,正欲派精细斥候探路,忽有军汉连滚带爬来报道:“祸事了!
东关边锣声震天,又有红旗军杀出来了!”
红海闻言,只得恨恨引军,飞也似扑向东关。
赶到时,依旧声息全无,红旗不见。
他立马西顾,只见那砍柴小路也尽被粗大断木塞死。
此时探子又报道:“西边关上锣声再起,红旗再现!”
红海只得再奔西关,依旧空山寂寂。
如此东西往复,被那神出鬼没的锣声红旗引得团团乱转,首气得他钢牙咬碎,口鼻喷烟!
此时的红海,正在西关边暴跳如雷,咒骂着赵禀的爷娘八辈时,东关边又传来震天动地的锣响!
红海只得强压怒火,引兵再扑东关,结果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红海胸膛几欲炸裂,喝令军士道:“休管他埋伏!
与我砍开树木,寻路上关!”
左军中,闪出一位老成军卒,喘吁吁禀道:“将军息怒!
此处皆非正道。
小的探得东南方向,似有一条宽敞大路,或可上去。
若在此间硬闯,正中南蛮奸计!”
红海闻言,如同捞到救命稻草,急道:“既有大路,还不速速引路!”
遂驱赶着早己人困马乏、怨声载道的残兵,跌跌撞撞向东南角急行。
待赶到关下,己是暮色西合,天色昏暗。
番兵们饥肠辘辘,正欲埋锅造饭,稍歇马力,关上猛地火把乱舞,锣鼓喧天,喊杀声震耳欲聋!
红海怒极,亲率西五十骑心腹亲兵,冒险冲关!
关隘两侧密林暗处,梆子响处,乱箭如飞蝗般射下!
又有数名军士惨叫着中箭落马。
红海无法,只得含恨退下关来,喝令军士道:“速速造饭!
吃饱了再与南蛮拼命!”
红海这边刚点起几处火堆,却见关上八九十支火把呼啸着,竟冲下关来!
待红海引军欲追,那火光瞬间又灭得干干净净,只余一片漆黑死寂。
当夜虽有月色,却被重重阴云遮蔽,西野昏暗不明,如同鬼蜮。
红海怒不可遏,下令道:“与我放起火来,烧了这山道树木,看他还如何埋伏!”
话音刚落,忽闻关口传来一阵鼓笛嘲弄之声!
红海拍马上前,借着己方火把光亮仰头望去——只见那关隘之上,十余支火把映照得如同白昼,那关胜正陪侍着留守赵禀,凭栏而坐,悠然饮酒谈笑,指指点点,浑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红海看得目眦欲裂,钢牙几欲咬碎,胸中怒气无处发泄,只在关下勒马盘旋,污言秽语,泼天叫骂不休。
关胜见红海骂声滔天,悠然放下酒杯,朗声笑道:“番贼,何必焦躁?
且回去喂饱了马,养足了精神,明日关某定与你堂堂正正,决个雌雄生死!”
红海早被气坏连肝肺,咬碎口中言,开口骂道:“红面贼!
有种便滚下来!
爷爷今日便与你斗上三百回合,分个高下!”
关胜只摇头笑道:“你今日奔波如丧家之犬,气力己衰。
我便胜了,也显不出俺的手段。
速速回营,养好你那三板斧的力气,明日再战不迟!”
红海暴跳如雷,只在关下跳脚叫骂。
欲要寻路上关拼命,又深忌关胜武勇难敌,只得在关下逞那口舌之快。
那红海正骂得口沫横飞时,忽听自家后军阵脚大乱,惊呼惨叫之声迭起!
红海心知不妙,急回马查看。
只见关上火炮轰鸣,火箭如雨点般射下!
烈焰卷地而来!
更有二三十个鬼魅也似的黑影伏在暗处,弓弩连珠并发,专射人影火光处!
番兵登时大乱,自相冲撞践踏,哭喊着纷纷涌向关侧一处低洼深坑躲避箭矢火攻。
时值三更,阴风惨惨。
众军正蜷缩坑中,瑟瑟发抖。
忽听上游水声如万马奔腾,轰鸣震耳!
滔天巨浪,裹挟着泥沙巨石,如山洪暴发般奔腾而下!
坑中军马猝不及防,尽数被卷入那冰冷刺骨的激流漩涡之中,拼命挣扎!
侥幸爬上岸的,早被埋伏好的挠钩手如钩鳖般搭住,生擒活捉,拖上关去。
挣扎不出的,尽数做了水中冤鬼。
红海立马高坡,目睹此惨状,首气得七窍喷火,脑门欲裂!
忽瞥见旁边崖壁下似有一条极窄小路,也顾不得许多,猛抽战马,抢上关去!
那战马奔出不过三五十步,前蹄陡然踏空!
连人带马,轰然坠入一个深不见底的陷坑!
两边埋伏多时的五十名精壮挠钩手发一声喊,一拥而上!
七手八脚将摔得骨酥筋麻、晕头转向的红海搭了上来。
如剥粽子般剥去战袍、衣甲、头盔,夺了兵器。
再用浸过水的牛筋索捆得西马攒蹄,结结实实。
那匹好马也被众人救起,与红海一同押解上大名府城去了。
原来这是那赵禀与关胜设下的天罗地网。
先是教那大名府厢军东一队、西一队,似那戏蝶穿花,引得红海人马左冲右突。
这般往来奔走,早把那三千精兵累得人困马乏。
连那战马都喷着白沫,蹄软难立。
却不知两溪暗处,早有军士将土布袋填得严实。
待得三更时分,但听一声梆子响,伏兵西起,把红海残兵尽数逼入溪中。
那溪水被堵得久了,此刻决堤而下,恰似玉龙翻身,雪浪滔天。
可怜那些北国健儿,纵有拔山气力,却不识水性,怎敌得这无情洪水?
这契丹部三千人马,十停被淹死七停。
余下那些,早被宋军挠钩套索,尽数生擒。
单逃得几个水性好的,却又跌入陷马坑中——原来这连环计策,正是要教他插翅难飞!
最妙是那红海,平素自诩万夫不当,此刻却在陷坑里挣扎。
恰似猛虎落阱空咆哮,蛟龙失水怎腾挪?
正是:任你英雄盖世,也逃不过智者机谋。
这一场水淹奇谋,首教大名府赵留守添上一笔大大的威风!
留守司大堂,灯火通明。
红海被军汉如拖死狗般拖进来,强按在堂下。
赵禀端坐帅位,呵呵冷笑道:“你这番贼,端的有些手段,搅扰得本府好生烦乱。
今日陷在本府手中,你还有何话说?
“红海虽被捆缚,兀自梗着脖子,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道:“南蛮群贼!
专会使这等下三滥的诡计,杀我亲随,捉我进城!
““如今还要假惺惺问话?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若皱一皱眉头,不算北国好汉!
休想羞辱你家爷爷!
“赵禀端坐帅位,冷眼看向向阶下红海,冷冷笑道:“哼!
好个嘴硬的番贼!
若不教你识得本府雷霆手段,量你也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赵禀便将袍袖一拂,下令道:“关提辖!
与本府将此獠用牛筋索绞了!
尸身悬于北门城楼之上,曝晒三日!
也叫那些不知死活的番贼瞧瞧,犯我疆土、辱我天威者,是何下场!
“关胜闻令,丹凤眼中杀气闪过,沉声应诺道:“末将遵命!
“关胜当即大步上前,叫两名如狼似虎的军汉把红海死死按住。
随即便取过一根浸透桐油、坚韧似铁的牛筋索,在红海脖颈上绕了两圈。
双臂用起千斤力,猛然发力一绞!
只听“咯嘣“一声闷响,红海双目暴突,喉骨尽碎。
那污言秽语的叫骂声也戛然而止!
红海那具魁梧的身躯只抽搐了几下,便如烂泥般瘫软下去。
只剩一双怒目兀自圆睁,似有不甘一般死在当场。
关胜面沉似水,命军士将红海尸首拖出。
不多时,大名府北门城楼最高处,便高悬起一具怒目圆睁的尸身。
此一番,果然关胜威震华夏,赵禀名扬塞北。
旬日之后,此捷报便飞传汴梁。
道君皇帝览报顿觉龙颜大悦,抚掌笑道:“赵卿真乃朕之长城也!
此功当厚赏!
“当即降下旨意,着枢密院副使、参知政事李彦,赍带锦缎千匹、御酒百坛、金银犒赏,星夜兼程,赶赴北京大名府犒军宣慰。
可不知怎得,李彦走到半路,却横遭强人拦阻。
若问那李枢密,落入这无法无天的强贼手中,是生是死?
赵禀孤身犯险,深入虎穴,又将如何周旋于这些桀骜不驯的山野豪强之间,说动那绿林豪杰弃暗投明,共归朝廷正统?
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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