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外星人绑架

1李响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每天在胡同口的小茶馆里，跟他的搭档王胖子说一段对口相声。

台下坐着的，不是提着鸟笼的大爷，就是刚买菜回来的大婶。掌声有，但稀稀拉拉，

跟撒把盐似的。“响哥，今儿个底子不错，”王胖子擦着汗，递过来一个搪瓷缸子，

“喝了这口，下午再来一段。”李响接过缸子，里面是酽茶，苦得舌头发麻。他呷了一口，

咂咂嘴。“再来一段？再说下去，那几位大爷能直接在底下睡着了。咱们这《报菜名》，

报得我自己都饿了，还没人给个馒头。”“那能咋办？就这地界，就这帮听众。

”王胖子一屁股坐下来，木板椅子嘎吱一声。李响靠在墙上，看着天。天是灰的，

跟洗了多少遍的旧布一样。他心里也堵得慌，像塞了团湿棉花。他喜欢说相声，

喜欢站在台上，看底下的人笑。可现在，没人笑了。大家都有手机，有电视，

谁还听这老掉牙的东西。他想换个活法，可不知道怎么换。就像掉进井里，

抬头就那么大一片天，怎么爬都爬不上去。“胖子，你说，咱俩要是去外星球说相声，

能火不？”李响突然没头没脑地问。王胖子愣了一下，然后咧嘴笑了，

露出两排大黄牙：“响哥，你可真敢想。外星人？他们听得懂中国话吗？再说了，

万一那玩意儿长得跟个大号茄子似的，咱俩一开口，直接给吓成馅饼了。”李响没笑，

他看着天上的一个亮点，那亮点好像在动，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他揉了揉眼睛。“胖子，

你看那是啥？”王胖子也抬头看：“啥玩意儿？谁家放无人机吧……不对啊，

这玩意儿咋没声音？”那亮点到了头顶，停住了。一个黑影把他们罩住了。

茶馆里的人都出来了，仰着头看。李响只觉得一股风从上面吹下来，不是热风，也不是冷风，

就是一股风，把他身上的汗毛都吹起来了。他脚下一轻，整个人就飘了起来。“我操！

”这是他留在地球上的最后一句话。他看见王胖子张着大嘴，手里的茶缸子掉在地上，

咣当一声。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2醒过来的时候，李响闻见一股味儿。

不是味儿，是没味儿。空气里什么味道都没有，不香，不臭，不清新，不浑浊。

就像一张白纸。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亮晃晃的屋子里。四壁都是白色的，发光，

照得他眼睛疼。地上也是白色的，光溜溜的，能照出人影儿。他坐起来，摸了摸身上的衣服，

还是那件大褂，只是没了褶子，平平整整的。这是哪儿？绑架？可绑匪不要钱，

把他弄到这么个干净得不像话的地方干嘛？他站起来，走了两步。脚底下软软的，有点弹性。

他喊了一声：“有人吗？”没有回音。声音好像被这四壁吸进去了。他正害怕呢，

面前的一堵墙，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门。门口站着几个“人”。说他们是人，其实不太像。

他们身高跟人差不多，但全身都是银灰色的金属，关节处有蓝色的光一闪一闪。

脸上没鼻子没眼，就一块平滑的面板，上面也闪着蓝光。李响吓得腿肚子直转筋。

他见过机器人，电视里见过。可没见过这么真的，真到让他觉得这些家伙比人还像“人”。

那几个金属人迈着整齐的步子走进来，把他围在中间。其中一个伸出金属手，

手上弹出一个屏幕，上面出现一行字，李响竟然看得懂。“地球样本，编号734，

生命体征平稳。准备进行初步分析。”李响脑子嗡的一声。样本？分析？这是要拿他开刀啊？

“别别别！大哥几位！”李响赶紧摆手，脸上挤出笑，“有话好说，别动粗。

我就是个说相声的，一穷二白的，不值钱。要钱，我兜里还有二十三块五，你们都拿去！

”金属人不动，就那么站着。蓝色的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分析其声带结构及语言模式。

”那个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另一个金属人伸出手，捏住了李响的下巴。那手冰凉，

还带着股电味儿。李响想挣扎，可力气太小，跟螳臂当车似的。“喂喂喂！轻点！

我这脸是靠它吃饭的！”金属人的手指在他喉咙上按了按，不疼，但感觉怪怪的。然后，

一个冰凉的东西伸进他嘴里。李响吓得差点尿裤子。他张着嘴，动不了，

眼睁睁看着那玩意儿在他嘴里搅和。他想，完了，这辈子就算交代了。相声是说不成了，

连口饭也吃不上了。他心里那个冤啊，比窦娥还冤。他还没结婚，还没让相声火起来，

还没吃上王胖子许诺的那顿全聚德烤鸭呢。就这么没了？被几个铁疙瘩给弄没了？

3那冰凉的东西撤出去了。李响大口喘着气，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指着那几个金属人，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们……你们……不讲武德……”金属人依旧没动静。过了一会儿，

那个带屏幕的金属人屏幕上又亮了。“声带结构分析完毕。语言模式数据库构建完毕。

开始进行交流测试。”李响一愣。交流测试？他们会说话了？果然，那个金属人平滑的脸上，

蓝光闪烁，发出了一阵声音。那声音很奇怪，跟收音机没调准频道似的，滋啦滋啦的。

但李响听懂了。“地球样本，报出你的身份、职业、以及你所在星球的防御部署。

”声音是金属的，冷冰冰的，没一点感情。李响缓过神来了。这不是绑匪，这是外星人！

真的外星人！他不是被绑架了，是被绑架到外星飞船上了！他心里的害怕，

突然被一种荒谬感给代替了。他活了二十多年，听过各种离奇故事，

没想到自己成了故事里的人。防御部署？我一个说相声的，我知道个屁的防御部署。

他看着这些铁疙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嘴比脑子还快，脱口而出：“我？

我乃天庭在逃相声仙人，下凡历劫。你们这几个铁皮小妖，见了本大仙，还不速速跪下，

献上烤鸡两只，啤酒两瓶？”他说完，自己都愣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呢。

那几个金属人显然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们脸上的蓝光剧烈地闪烁起来，好像死机的电脑。

“警告。检测到信息不符。你未提供有效情报。”“有效情报？”李响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

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胆子也壮了点，“我跟你们说，你们抓错人了。

我就是一个跑江湖卖嘴皮子的，最大的本事就是把死人给说活了，把活人给说笑了。

你们要情报，找当官的去啊。抓我干嘛？”他一边说，一边比划，

下意识地就摆出了说相声的架势。一抖袖子，一歪头，那股子精气神就来了。“再说了，

你们这飞船，飞得挺快啊。比我们那儿的地铁快多了。就是这服务态度，有待提高。

连杯水都没有，渴死我了。”金属人沉默了。他们似乎在处理李响这一大段乱七八糟的信息。

李响看他们不说话，心里更没底了。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怂。你一怂，

人家就真把你当蚂蚁踩了。他得让他们觉得，自己这块骨头，不好啃。他清了清嗓子，

干脆就着这个劲，说起了贯口。“话说天下英雄，出自我口。有那山东好汉武二郎，

景阳冈上把虎伤。有那三国猛将张翼德，当阳桥前一声吼。有那唐朝好汉秦叔宝，

双锏打出大唐江山……”他越说越顺，越说越快，这是他的老本行，是他的根。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面对着几个铁疙瘩，只有这些东西能让他感到踏实。

金属人脸上的蓝光闪得更厉害了。他们围着他，一动不动，像是在听，又像是在分析。

李响一口气说完了，喘着气，看着他们。“怎么样？各位老板，给个赏钱呗？

”一个金属人突然抬起了手。李响吓得一闭眼。完了，这下真要被打死了。

4预想中的疼痛没有来。李响睁开一条缝，看见那个金属人手里拿着一个东西，

一个透明的方块，里面装着蓝色的液体。它把方块递到李响面前。

屏幕上出现一行字：“补充水分。继续你的‘语言输出’。”李响愣住了。

这是……让他接着说？他接过方块，冰凉冰凉的。他学着外星人的样子，放到嘴边。

那方块自动开口，一股水流进他嘴里，没味儿，但解渴。他喝完了，把方块还给金属人。

脑子转得飞快。这些外星人，好像对他的“相声”感兴趣。他们不是要情报，

他们是在研究他？研究他的语言？研究他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个机会。

一个活命的机会。他想明白了。在这些铁疙瘩眼里，他不是一个人，

他是一个会发出奇怪声音的“样本”。只要他的声音有价值，他就安全。“想听是吧？行啊。

”李响一挺胸，又摆开了架势，“那你们可听好了。今儿个，给你们来一段《论捧逗》。

说这说相声啊，有两个人，一个逗哏，一个捧哏……”他开始说了。一个人，

既是逗哏也是捧哏。他一会儿模仿那个傲慢的逗哏，一会儿又模仿那个稳重的捧哏。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白色屋子里回荡。他讲捧哏的重要性，说“您是那桌子，

我是那桌子腿儿，没我这腿儿，您这桌子就趴窝”。他讲逗哏和捧哏的配合，

说“你给我一句话，我能给你铺出一条路来”。他完全沉浸进去了。忘了害怕，

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他眼里只有台下的观众，哪怕那观众是几个不会笑的铁疙瘩。

他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喝水。他发现，那些金属人还在听着，一动不动。他们脸上的蓝光，

不再是那种混乱的闪烁，而是有规律地一起一伏，像是在呼吸。“嘿，你们还挺懂行。

”李响心里嘀咕了一句。就在这时，那扇墙又开了。走进来一个……女的外星人？

李响的眼睛都直了。那东西跟之前那些铁疙瘩完全不一样。她有着人的形态，高挑，纤细。

皮肤不是金属的，是一种淡淡的紫色，光滑得像绸缎。她没穿衣服，

但身上覆盖着一层流光溢彩的能量，关键的地方都遮住了，若隐若现的，比穿了衣服还撩人。

最要命的是那张脸。精致得不像是真的。眼睛很大，是金色的，没有瞳孔，

就像两潭融化的黄金。头发是银色的，跟瀑布一样垂下来。她走进来，

屋子里的光线好像都变柔了。那几个金属铁疙瘩齐刷刷地给她让开一条路，然后低下了头。

李响咽了口唾沫。这……这就是外星女人？王胖子那个大号茄子的比喻，简直是侮辱。

那个女人走到李响面前，看着他。她的目光很平静，但李响感觉自己像是被看透了，

从里到外。然后，她开口了。她的声音不是金属声，也不是人声，像是一串串风铃在响，

清脆，悦耳。“地球人，你的‘语言’，很有趣。”李响听得懂。不知道是为什么，

就是听得懂。他张了张嘴，想说句场面话，比如“哪里哪里，献丑了”，

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突然在庙里见到了真佛。5“我叫莉莉丝。

”那个女人说，“是这片星域的文明观察员。”李响的大脑还在宕机。莉莉丝？

这名字……也太西洋景了。“莉……莉莉丝小姐。”他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还结巴了。

莉莉丝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但弧度很小，几乎看不见。“你的语言模式，

我们称之为‘幽默’。它不符合逻辑，却能引发智慧生物的愉悦情绪。

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模因武器。”模因武器？李响没听过这么高深的词。

但他听懂了“武器”两个字。“不不不，您误会了，”他赶紧摆手，“我这就是个手艺，

糊口用的，不是武器。刀枪棍棒那才算武器，我这嘴皮子，顶多算个挠痒痒的痒痒挠。

”“是吗？”莉莉丝的金色眼睛看着他，“根据我们的记录，你的星球上，有很多文明，

因为无法沟通，而爆发了战争。如果有一种方式，能让所有文明都感到‘愉悦’，

是不是就能避免战争？”李响愣住了。他一个说相声的，从来没想过这事儿。他只知道，

人笑了，心情就好了。心情好了，事儿就好办了。可这跟宇宙和平有啥关系？

“我……我就是个说相声的。”他重复道。“但现在，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莉莉丝说，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李响心上。“我？希望？”李响指着自己的鼻子，

觉得这事比他穿越到外星还离谱，“开什么宇宙玩笑。你们科技这么发达，飞船满天飞，

抓我比抓个小鸡子还容易。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我怎么办？”“因为我们没有‘幽默’。

”莉莉丝说，“我们的逻辑无法理解它。就像一个盲人，无法理解颜色。但你不同，

你是颜色的源头。”她伸出手，一根手指，是淡紫色的，指尖发着光。

她轻轻碰了一下李响的额头。她的指尖是凉的，但一股暖流瞬间传遍了李响全身。

他脑子“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无数的画面涌进他的脑海。星际战争，

星球爆炸，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在嘶吼，在死亡。他看到一个长着八条胳膊的石头人，

一拳把一颗小行星打成了碎片。他看到一个像水母一样的巨大生物，吞噬了一整个舰队。

那场面，太惨烈了。比电影里演的真一万倍。他看到了恐惧，看到了绝望。然后，

画面消失了。他喘着粗气，腿一软，又坐到了地上。他看着莉莉丝，眼神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觉得荒谬的相声演员了。他感觉到了沉甸甸的责任，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们想干什么？”他哑着嗓子问。“银河系两大顶级文明，

‘格利泽’联邦和‘天狼’帝国，即将在‘中立区’爆发全面战争。我们试过所有方式，

谈判，威慑，利益交换，都失败了。”莉莉丝说，“现在，我们想试试你这个‘痒痒挠’。

”李响苦笑了一下。他现在感觉自己不是痒痒挠，是根要捅破天的针。

“我去……能活着回来吗？”莉莉丝看着他，金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别的东西。

“我不知道。但如果你不去，我们都会死。包括你的母星，地球。”李响的心，沉到了底。

6李响被带到一个更大的房间。这个房间的墙壁不是白色的，是透明的。外面，

是深邃的宇宙。无数的星星，有的亮，有的暗。一条彩色的星云，像一条巨大的彩带，

缓缓流淌。他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宇宙。壮观，震撼。但他没心情欣赏。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绑在祭坛上的祭品，等着被献祭。莉莉丝给了他一套衣服。不是他的大褂，

是一件紧身的银色衣服，很轻，贴在身上很舒服。她说，这衣服能保护他，适应各种环境。

“你要面对的，是两个宇宙中最傲慢，也最好战的种族。”莉莉丝站在他身边，

声音依旧平静，“格利泽人是硅基生命，他们认为自己是逻辑的化身，鄙视一切感性的东西。

天狼人是碳基生命，但他们是纯粹的战士，崇尚力量和荣耀。”“那我怎么办？

跟他们说《八扇屏》？给他们讲莽撞人？”李响扯了扯身上的新衣服，浑身不自在。

“你的任务不是说服他们，是‘逗笑’他们。”莉莉丝纠正他，“让他们发笑。

当他们同时发笑的时候，他们的攻击性会降到最低。这是我们最后的尝试。

”李响深吸一口气。逗笑一个铁疙瘩，再逗笑一个战争狂子？这比让他去考清华北大还难。

“我要是说砸了呢？”莉莉丝沉默了一下。“你会被当场气化。你的星球，也会在三天内，

被天狼帝国的舰队夷为平地。”李响：“……”他感觉自己不是去说相声，是去玩命。

还是拉着全世界一起玩命。“我能……抽根烟吗？”他问。莉莉丝好像不理解“烟”是什么。

但她从手腕上那个像手环的东西里，拿出了一根细长的金属棒，递给他。李响接过来，

放在嘴里。金属棒前端亮了一下，一股带着甜味的烟雾冒出来。他吸了一口，不呛，

感觉还挺放松。“谢了。”他说。莉莉丝看着他，金色的眼睛里映着他抽烟的样子。“别怕。

你的‘语言’里，有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力量。我相信你。”她说。李响没说话，

只是大口大口地抽着那根“烟”。他看着窗外的星星，心里乱成一团麻。他想起了王胖子，

想起了胡同口的小茶馆，想起了那些给他稀稀拉拉掌声的大爷大妈。那才是他的世界。

他多想回去啊。可现在，回不去了。“莉莉丝。”他突然问，“你觉得我说的相声，好笑吗？

”莉莉丝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我的数据库无法分析‘好笑’这个概念。

但是，”她顿了顿，“我的心率，在你说话的时候，会加速。”李响笑了。

这是他来到这里以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行吧。”他把那根烟抽完，扔在地上，

“那就豁出去了。反正我这辈子，也没这么多人听过我说相声。死了也值了。

”他站直了身子，理了理那身银色的衣服。“走吧。

去给那帮孙子来一段宇宙级的《扒马褂》。”7飞船停了。李响被带到一个大广场。

广场的顶是透明的，能看到外面那片绚丽的星云。广场上，已经坐满了“人”。那场面，

比李响想象的还要震撼。左边，坐着一片硅基人。就是绑架他的那种铁疙瘩。

他们一个个都跟雕像似的，一动不动，脸上的蓝光整齐划一地闪烁，

看起来就透着一股“别跟我废话”的冷酷。右边，坐着一群……猛兽。他们个头很高，

肌肉发达，皮肤是暗红色的，上面还有黑色的纹路。头上长着角，有的长一对，有的长两对。

他们不坐椅子，就那么半蹲在地上，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斧子，长矛，

还有冒着电光的枪。他们浑身散发着一种暴戾的气息，看谁都像看仇人。

这应该就是天狼人了。中间，留了一小块空地。空地上，只有一个台子，孤零零的。

李响一被带出来，两边数千道目光，就全落在他身上了。那些目光，有的冰冷，有的炽热，

像刀子一样，割得他生疼。他感觉自己的汗毛又竖起来了。后背的衣服，瞬间就湿透了。

他腿有点抖。但他知道，不能抖。他要是抖了，今天就得被撕成碎片。他挺直腰板，

一步一步，朝那个台子走去。那几十米的路，他感觉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跟打鼓似的。他走上台，站在台中央。往下看，

一片黑压压的。铁疙瘩，红皮肤，奇形怪状。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他想起刚学艺的时候，

第一次上台，也是这样。下面坐着师父，师兄弟，还有一群挑剔的票友。他当时也怕，

怕说错一个字，怕观众不笑。师父跟他说：“响啊，别怕。你上了台，就不是你了。

你是角儿。你得拿出角儿的样来。台下是天王老子，你也得把他逗乐了。”角儿。

李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眼神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被吓破胆的地球人了。

他是相声演员，李响。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那数千个能要了他命的“观众”，一抱拳。

“宇宙的各位朋友，各位英雄，各位……呃，长得比较有创意的老铁们，大伙儿晚上好！

”他的声音通过广场上的某种设备，传遍了整个空间。用的是他自己最地道的北京腔。

广场上，一片死寂。没人说话，没人动。硅基人的蓝光闪得更急了。

天狼人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像是不耐烦。李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没停。他咧嘴一笑，

露出一口白牙。“今儿个，咱们不说别的。就说说吃饭。”8“民以食为天。甭管是哪的，

是人是鬼，总得吃饭。”李响开了场。“我就认识这么一位，好吃。那家伙，为了吃，

不要命。有一次，我们一块儿去下馆子，点了个菜，叫‘乱炖’。菜端上来，

他拿勺子一搅和，眉头就皱起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模仿那个挑剔食客的样子，

先是捏着鼻子，然后拿勺子在碗里挑来挑去，脸上全是嫌弃。“他把我叫过来，

指着碗里的东西说：‘老板，你过来。你这菜，不对。’”李响换了个站姿，挺着肚子，

模仿馆子老板的样子，一脸不耐烦。“‘咋不对了？乱炖嘛，可不就乱七八糟炖一块儿了？

’”“‘不对！’那食客把勺子一放，声音大了八度，‘你这菜，里外不合！

’”“老板也愣了：‘啥玩意儿里外不合？’”“食客拿起一块土豆，说：‘你看这土豆，

外面是熟的，里面还是生的。这叫里生外熟。你又看这肉，外面糊了，里面还带着血丝。

这叫外糊里生。里外都反了，这叫里外不合！’”李响一个人分饰两角，一个挑剔，

一个蛮横，演得活灵活现。他的声音，表情，动作，全用上了。台下的天狼人，

咆哮声小了点。他们歪着头，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个故事。硅基人依旧不动，

但他们脸上的蓝光，闪烁的频率好像变慢了。李响心里有了点底。他继续说。“老板一听，

火了。‘嘿！你这人怎么找茬呢？爱吃吃，不吃滚！’”“食客也火了，把桌子一拍，

好家伙，那桌子是石头做的，让他一拍，裂纹了。‘你这叫什么态度？我要投诉你！

’”“两人吵起来了。一个说‘你找茬’，一个说‘你态度不好’。越吵越凶，

眼看就要动手了。这时候，旁边桌一个老大爷，说话了。”李响又换了个腔调，

学了个苍老的声音，慢悠悠的。“‘我说二位，别吵了。’”“老板和食客都看向他。

老大爷拿起自己碗里的筷子，在那食客的碗里一捞，捞出来一根葱。

”“老大爷说：‘小伙子，你看你碗里的，这是什么？’”“食客一看，是根葱。‘葱啊，

怎么了？’”“老大爷把葱放到自己眼前，眯着眼看。‘你再仔细看看，这葱，是直的，

还是弯的？’”“食客说：‘弯的啊，怎么了？’”“老大爷把葱一扔，叹了口气。

‘这就对了。这葱，是弯的。所以，这事儿，它就不是个直事儿。算了吧。’”李响说完，

一摊手，做了个结束的动作。整个广场，鸦雀无声。天狼人不咆哮了，他们你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