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心脏的小说

心口猛地一空。我看见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戴着无菌手套的手，稳稳地托起。然后，

放进了旁边那个敞开的、属于慕子淮的胸腔里。麻药的劲比我想象中过得快。

失去心脏的剧痛海啸般席卷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

随即像被抽掉骨头的鱼，彻底脱力。我双眼瞪得几乎裂开，

视野里只剩下头顶那盏晃得人眼晕的手术灯。位置不对……我不是胃癌手术吗？

1意识消散前，我听见医生平静无波的声音：“心脏离体，确认死亡。”紧接着，

是手术室门打开，他对等在外面的人说：“慕先生，慕太太，手术很成功，令公子得救了。

”我的灵魂轻飘飘地浮起，穿过手术室的门。我看见慕子淮的父母喜极而泣，激动地拥抱。

而我的父亲夏文宇和后妈周宁，脸上没有丝毫失去女儿的悲痛，他们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长长松了口气，然后对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如释重负的笑容。那一刻，

世界在我眼前无声崩塌。我被推进去时，他们还红着眼眶对我说“加油，爸妈等你出来”。

原来，等的不是活着的我，而是我胸腔里这颗能换一百万的心脏。我跟着他们，

像一缕无处归依的幽魂，飘进了慕家豪华的客厅。慕承远提来一个黑色行李箱，

重重摔在夏文宇面前。“钱在这里，拿了钱，以后别再出现。”夏文宇和周宁几乎是扑上去，

急切地打开箱子——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满满一箱钞票。“走走走，老公，回家数，

回家数！”周宁的声音因激动而尖利。他们提着那只装满我的“卖身钱”的箱子，

回到了对门那个我曾称之为“家”的地方。一进门，

周宁就再也抑制不住得意：“那个女人的女儿总算还有点用，不枉我这两年来，

天天在她饭里加‘料’。”夏文宇搂住她，语气谄媚：“还是老婆你厉害，耐心足，

这下咱们后半辈子可舒坦了！”霉菌！胃癌！这两个词像淬了毒的针，

狠狠扎进我混沌的意识。原来那两年突如其来的“父爱”和“母爱”，

那每天“精心”烹饪的饭菜，都是包裹着糖衣的砒霜！

是一场针对我生命的、处心积虑的谋杀！“啊——！！！

”滔天的怨愤在我空荡的胸腔里炸开，血泪顺着灵魂的脸颊滑落。周身黑气翻涌，

我伸出变得尖利的鬼爪，朝着夏文宇的后颈狠狠抓去！我要杀了他们！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眼前骤然爆开一片刺目的白光——“我杀了你！

”我尖叫着从床上弹坐而起，双手还维持着向前抓挠的姿势。冷汗浸透了廉价的睡衣，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我大口喘着气，茫然又惊恐地环顾四周——狭窄的房间，

昏暗的光线，身上是两年前买的、洗得发白的睡衣。我连滚带爬地扑到书桌前，

抓起上面的日历。……十六岁？我回到了两年前？回到了慕子淮一家刚刚搬来对面，

周宁开始对我“嘘寒问暖”的时候？“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周宁那故作温柔，

此刻听来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小榆，醒了吗？快出来吃早饭了，

阿姨给你蒸了你最爱吃的奶黄包。”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蜡黄、头发干枯的自己，抬手，

狠狠擦掉眼角因噩梦初醒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镜中女孩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彻底冷了下去，

然后燃起一簇幽暗的、复仇的火苗。饭菜里的霉菌，手术台上的背叛，

那一箱沾血的钞票……好，很好。这一次，游戏规则，由我来定。2推开卧室门，

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夏文宇翘着二郎腿陷在沙发里，吞云吐雾地玩着手机麻将，

周宁则站在玄关的镜子前，反复比量着一条崭新的连衣裙。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

我清楚地看到了平和表象下，那涌动着的、令人作呕的算计。“小榆起来啦？快，趁热吃。

”周宁脸上堆着笑，将一碟雪白的奶黄包推到我面前。

那曾经让我受宠若惊、倍感温暖的关怀，此刻只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就是这些东西，

一天天，一口口，腐蚀了我的健康，将我推向了胃癌的深渊，

最终送上了那张名为“手术台”的断头台。我面无表情地坐下，没有动筷子。“怎么了小榆？

没胃口吗？”周宁关切地问，眼神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夏文宇也从手机里抬起头，

皱着眉，似乎不满我的“不识好歹”。“没什么，”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

“只是突然想起来，好像在哪儿看到过，说东西放久了容易发霉产生黄曲霉素，会致癌的。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周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连夏文宇按手机的动作都顿住了。气氛有瞬间的凝滞。“呵呵，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周宁最先反应过来，干笑两声，强行掩饰，“这包子是阿姨早上刚买的，新鲜着呢！

快吃吧！”她试图把盘子再往我这边推。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地说道：“阿姨，

不干净的东西，我以后一口都不会吃了。”周宁的手指猛地缩了回去，脸色微变。“夏榆！

你怎么跟你阿姨说话呢！”夏文宇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摔，习惯性地想用父亲的威严压制我，

“你阿姨好心好意给你做早饭，你什么态度！”我转过头，直视着他。

那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和闪躲，只有一片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平静。

夏文宇被我看得莫名有些心虚，后面骂骂咧咧的话竟卡在了喉咙里。“我吃饱了。

”我站起身，拉开椅子，“今天开学，我回学校住宿舍。”说完，

我不再理会他们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径直走回房间，开始收拾行李。我知道，

这只是第一声微不足道的反击。豺狼已经露出了獠牙，而我这只他们眼中的待宰羔羊，

必须赶在被剥皮抽骨之前，长出属于自己的犄角和利爪。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门，

夏文宇和周宁还坐在客厅，气氛有些沉闷。周宁挤出一个笑容：“小榆，住宿舍多不方便，

家里离学校也不远，还是回家住吧，阿姨也好照顾你。”看，戏台已经搭好，

就等我这个主角上台了。我心底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再说吧。”拉开门，

清晨的阳光涌了进来，有些刺眼。楼下，那棵老榆树下，

一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少年安静地站在那里。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身上，美好得像一幅画。

慕子淮。我的“Crush”，我上辈子悲剧的另一个主角，或者说……受益人？

想起当时我以为我会和喜欢的男孩一起死在大好年华。也算是生死相随了，情书我都写好了，

就准备最后一趟手术前给他看呢，毕竟大家都知道我这次进去八成是活不了了。

可是我还是不甘心，毕竟医生也说还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吗，万一奇迹出现了呢。

手术前一天，我调动全身力气，把用粉色信封从枕头底下抽出，递给慕子淮。

他当时眼神有一瞬的错愕，我有些紧张的看着他，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我。

慕子淮当着我的面打开了信，我的脸是自生病以来第一次染上红晕。

他抬起头的时候眼眶湿润，还是没说话，只是费力的起身，走到我床边，弯腰抱了抱我。

窗外照进来的光被他挡住了大半，他周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在我生命的最后，

像神明一样弯腰拥抱我。脸上落下一滴泪，不是我的，是他的，可好像也是我的。他看见我，

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友善的笑容，走上前：“你好，需要帮忙吗？我叫慕子淮，

是新搬来的邻居，就住你家对门。”回忆被打断，我看向眼前的少年，

阳光落在他清澈的眼眸里，真挚得毫无杂质。他到底知不知道，他那颗即将衰竭的心脏，

早已被他的父母，明码标价地预定给了我胸腔里的这一颗？

心底翻涌着冰冷的恨意和巨大的荒谬感。我紧了紧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

避开他伸过来想帮忙的手。“夏榆。”我报出自己的名字，声音疏离，“谢谢，不用。

”我拉着箱子，与他擦肩而过。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上那条铺满鲜花，却通往地狱的路了。

慕子淮，你的生死，与我无关。我只想看着所有把我推上手术台的人，付出代价。

3回到熟悉的宿舍和教室，周遭喧闹的人气才让我有了一丝脚踏实地的真实感。重活一次，

我知道自己不能乱，不能急。夏文宇和周宁背后，站着财力雄厚的慕家，

我现在如同蚍蜉撼树。我必须冷静地下好每一步棋。第一步，是经济独立和证据保全。

我借口学校要收资料费，从夏文宇那里抠来了几百块钱。他给得极其不情愿，

但或许是周宁在一旁使了眼色，他最终还是骂骂咧咧地掏了。这点钱远远不够。幸好，

我记得妈妈去世前，曾偷偷塞给我一张银行卡，告诉我那是她给我存的“嫁妆”，

让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上辈子，我直到死都没动过里面的一分钱，

总觉得那是妈妈的念想。想必我妈生病的那段时间，两个人照顾我妈一来二去的就勾搭上了。

为了名声，她俩甚至地下恋了一年才结婚的，旁人看在眼里只觉得正常。

或许那段病魔缠身的日子里，我妈终于把那颗事业心放回了家庭，逐渐看清了夏文宇。

那时候的我才八岁，她趁夏文宇和周宁不在，抬手摸摸我的脸说：“小榆，

妈妈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能帮妈妈保守这个秘密吗。

”小小的我很是郑重的点点头“妈妈你说吧，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爸爸也不会。

”我的表情太过严肃，小脸又是肉嘟嘟的，妈妈一下没忍住笑了：“小榆真乖，

妈妈给你留了一份礼物，就藏在你床底的小暗格里。”“不过小榆要保守这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