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捡车站的玩偶

1 午夜地铁惊魂午夜十一点四十五分，陈默拖着灌了铅的双腿，

踏入了最后一班驶往城郊的地铁。车厢里空得让人心慌，

惨白的灯光均匀地涂抹在每一寸冰冷的金属和塑料座椅上，映不出一丝人气。空气凝滞，

只有列车运行时单调的轰鸣，以及偶尔穿过隧道时，尖锐刺耳的风噪。

她习惯性地走向车厢中部，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然后，

她看见了那个小女孩。就在对面那排座椅的最边上，穿着一身过于鲜艳的正红色连衣裙，

裙摆下露出苍白纤细的小腿，悬在空中，轻轻晃荡。她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玩具熊，

棕色的绒毛脏兮兮的，一边的眼珠耷拉下来，仅靠几根线连着，

另一只则是两颗粗糙的黑色玻璃珠，空洞无神。女孩低着头，柔顺的黑发垂下来，

遮住了大半张脸。陈默心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诧异。这么晚了，

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乘地铁？家长呢？但她太累了，

连续加班半个月榨干了她所有的好奇心和多余的精力。她找了个离女孩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

背包放在身侧，头向后仰，闭上了干涩的眼睛。城市最后的灯火在车窗外飞速倒退，

连成模糊的光带。她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黏着在自己脸上。睁开眼，

对面那个红衣小女孩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眼神直勾勾的，

没有任何属于孩童的天真或羞涩，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冰冷的专注。女孩的嘴唇很薄，

没什么血色，嘴角却微微向上扯着，形成一个极其僵硬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陈默不太自在地偏了偏头，避开那令人不适的注视，掏出手机，屏幕漆黑，

映出自己疲惫的脸。假装浏览不存在的讯息，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女孩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一动不动，只有怀里那只破熊，那只将掉未掉的眼睛，好像也正对着自己。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顺着脊椎悄悄爬了上来。这车厢太安静了，

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列车运行的噪音，而那女孩的存在，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

激起了层层叠叠无形的涟漪。列车轻微摇晃着，驶过一站，没有停。站台上空无一人，

只有广告牌发出惨淡的光。还有三站才到家。陈默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多想，

可能只是个内向或者行为有点怪异的孩子。“姐姐。”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清脆，

却带着一股子渗人的凉意，穿透了车厢的噪音。陈默猛地一颤，抬起头。

那红衣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红色连衣裙上细微的褶皱，

和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皮肤。女孩仰着脸，那双黑得过分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陈默，

嘴角那个诡异的笑容扩大了，露出过于整齐的细小牙齿。她双手举起那只破旧的玩具熊，

递到陈默眼前。“这个送给你。”女孩的声音很平稳，不像是在赠送心爱之物，

更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陈默的心脏骤然缩紧，胃里一阵翻腾。“不……不用了，小朋友，

你自己留着吧。”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女孩固执地举着熊，

手臂僵硬，眼神里没有任何可以被说服的意味。“它喜欢你。”她顿了顿，补充道，

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又清晰无比地钻进陈默的耳朵，“拿着嘛。

”那语调里有一种不容拒绝的诡异力量。车厢里的温度好像瞬间降低了好几度。

陈默看着那只脏兮兮的熊，那耷拉的眼珠几乎要碰到她的外套。

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令人毛骨悚然的纠缠。“……谢谢。

”她几乎是抢一样地从女孩手里抓过玩具熊，指尖触碰到熊身上冰凉的、略带潮湿的绒毛时，

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2 诡异玩具熊女孩脸上那僵硬的笑容达到了一个极致，

整张脸的表情都凝固了，显得极其不自然。她没再说一个字，只是深深地看了陈默一眼，

然后转身，红色的裙摆划过一个轻微的弧度，脚步无声地走向远处的车门。列车到站，

门打开，那抹刺眼的红色瞬间融入站台昏暗的光线，消失不见。陈默僵在原地，

直到车门关闭，列车再次启动。

个东西——玩具熊散发着一种混合着灰尘、霉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气味。

那只将掉未掉的眼睛牵拉着，另一只完好的黑玻璃眼珠，在惨白灯光下，

反射出两点冰冷的高光。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后悔。为什么要接？为什么不直接拒绝？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手指用力，想将这只熊塞进座位下方的缝隙里，或者干脆扔出窗外。

但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停顿了一下。熊的身体内部，似乎有什么硬物，

硌在了绒毛填充物之间。好奇心短暂地压过了不适。她捏了捏，硬邦邦的一小块。算了。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将熊粗暴地塞进自己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拉上拉链，眼不见为净。

也许只是个普通的发声装置或者定位器？虽然这想法同样让人不安。剩下的路程，

陈默一直心神不宁。包里的那只熊仿佛有了重量和温度，沉甸甸地烙在她的侧腰。

女孩那张苍白诡异的脸，那个僵硬的笑容，不断在脑海中回放。终于到站。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地铁车厢，快步穿过同样冷清的地下站厅，刷卡出闸，

步入午夜空旷的街道。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

她才感觉胸口那团憋闷的气息稍微顺畅了一些。回到租住的单身公寓，打开灯，

暖黄色的光线驱散了些许寒意。她将背包随手扔在进门玄关的柜子上，换了鞋，

径直走向浴室，用热水狠狠洗了把脸，试图洗掉那一身疲惫和地铁里沾染的诡异气息。

从浴室出来，准备把包拿进房间整理时，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玄关柜子。背包的拉链，

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隙。而缝隙里，那只玩具熊耷拉着的眼睛，正对着她。不，不对。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明明记得，自己把熊塞进包里时，它是脸朝里的。而且，

拉链她拉得很严实。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拉开背包拉链，将那只熊拿了出来。

霉味和那股甜腻的腐朽气息再次弥漫开来。她强忍着不适，把它放在柜子上，

打算明天一早出门就扔进垃圾桶。就在她转身准备去倒杯水的时候，身后，极其细微的，

传来“滋”的一声电流轻响。她的脚步顿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

她猛地回头。玩具熊那只完好的、黑色玻璃珠制成的右眼，深处，

正闪烁着一点极其微弱的、针尖大小的红光。一下，又一下，规律得令人心头发毛。

不是错觉。陈默屏住呼吸，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她死死盯着那点红光，

慢慢地，一步一步挪近。然后，她听到了。从那闪烁的红光附近，或者说，

就是从熊的身体内部，传来了一阵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声音。是一个孩子的哭声。

不是那种嚎啕大哭，而是压抑的、充满了恐惧和无助的呜咽，细若游丝，

却带着穿透耳膜直抵灵魂的寒意。呜咽声中，

偶尔夹杂着几声模糊不清的、像是被捂住嘴发出的音节，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绝望的感觉，

浓得化不开。陈默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撞在了身后的鞋柜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她冲到床边，拿起手机，手指颤抖着想要报警，或者打电话给任何人，

但理智残存的弦拉住了她——怎么说？说一只玩具熊在哭？在闪红光？她强迫自己冷静，

试图用理性分析。是恶作剧玩具？某种新型的窃听或偷拍设备？嵌入了录音播放功能？

可那哭声……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头皮发麻。还有那红光，闪烁的频率，

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而且，那个送熊的女孩……她那诡异的眼神，僵硬的笑容，

深夜独自出现在末班地铁……3 凶案背后的秘密陈默一夜无眠。开着所有的灯，

把那只熊锁进了客厅最角落的一个旧行李箱，又用几本厚重的书压在上面。即使这样，

那微弱压抑的哭声和闪烁的红光，依旧像魔音灌脑，在她耳边挥之不去。

她甚至不确定那声音是真实存在，还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产生的幻听。天刚蒙蒙亮，

她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几乎是虚脱地走出卧室。客厅里静悄悄的，行李箱安然无恙。

她稍微松了口气，也许是哪个混蛋设计的变态玩具吧。她打开电视，

习惯性地调到早间新闻频道，主持人公式化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带来一丝现实世界的稳定感。她走进厨房，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

手指却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本台最新消息，昨晚二十三时五十分左右，

我市地铁三号线开往郊区的末班车上，发生一起恶性伤人事件。

一名身穿红色连衣裙的未成年女性被发现遭遇不测……”主持人冷静的播报声像一把冰锥，

瞬间刺穿了陈默的耳膜。她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浑然不觉，

几乎是踉跄着冲回客厅，眼睛死死盯住电视屏幕。新闻画面里，

出现了她昨晚乘坐的那段地铁线路的示意图，一个红点在她上车后不久的那一站被标出。

画面切换，是打了马赛克的现场照片，但仍能隐约看到车厢地面残留的深色痕迹。

记者站在警戒线外进行报道。“据初步调查，受害者年仅十岁，被发现时已无生命体征。

警方初步判断系他杀，目前一名男性嫌疑人正在追捕中，作案动机不明。该嫌疑人身材中等，

逃离时身穿深色夹克，戴帽子口罩，面容不详。警方呼吁昨夜曾乘坐该趟地铁的市民，

如有任何线索……”后面的话，陈默已经听不清了。

红衣女孩……地铁末班车……时间完全吻合！就是那个送熊给她的女孩！她死了？

在自己下车之后？被一个……在逃的嫌犯？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

死死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那个女孩……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

把这只诡异的熊交给了自己？为什么？是巧合？还是……她猛地转身，

视线投向客厅角落那个旧行李箱。几乎就在同时——“叮咚——！”清脆的门铃声，

毫无预兆地炸响在寂静的公寓里。陈默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心脏疯狂擂鼓，

几乎要冲破胸腔。谁？这么早会是谁？物业？查水表的？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刚刚指向七点十分。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

手按在冰凉的门板上，呼吸急促。她没有立刻开门，也没有出声询问。门外一片死寂，

按铃的人似乎也极有耐心，不再催促。她想起了安装在门外的那个监控摄像头。

那是她独居为了安全特意安装的，连接着手机APP。颤抖着拿出手机，解锁，

点开监控软件。屏幕亮起，加载出实时画面。

公寓楼道的景象清晰呈现——老旧的声控灯已经熄灭，光线有些昏暗，绿色的消防柜，

米黄色的墙壁。以及，在她家门口，那片狭窄的水泥地面上。没有预想中的人影。

只有一只玩具熊。棕色的，脏兮兮的，一只眼睛耷拉着，另一只完好的黑色玻璃眼珠，

正对着摄像头。它独自站在那里。仿佛自己走上了楼梯，来到了她家门口，然后，

按响了门铃。陈默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冰凉。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失声尖叫。

手机屏幕从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蛛网般的裂纹后面，

那只玩具熊的影像似乎还在死死地盯着她。它来了。它自己找上门了。“叮咚——！

”门铃再次响起，悠长，固执，带着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冰冷意味，

在清晨死寂的公寓里，反复回荡。陈默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滑，

直到瘫坐在地。冰冷的瓷砖地面透过薄薄的家居裤传来寒意，

却远不及她心底渗出的万分之一。它就在外面。那个女孩死了，被残忍地杀害了。

而这只属于她的、眼冒红光、传出哭声的诡异玩具熊，现在正“站”在她的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