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车撞一对情侣

我死了。就在外婆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十分钟后，我因为闯红灯，被一辆货车撞飞。

意识弥留之际，我仿佛还能听到陆湛在电话那头的咆哮：一个老不死的，

能有琳达的项目重要吗！姜时我告诉你，你今天敢去医院，我们就离婚！呵。

我流着血泪，看向灰蒙蒙的天空。陆湛，如你所愿。……铃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将我惊醒，是那种刻意设置的、让人心脏骤停的商务铃声。我猛然睁眼，

发现自己正躺在主卧的床上，而不是冰冷的马路上。我抬手看了看日历。七月十四日。

我外婆……去世的那一天。我还没来得及呼吸，那该死的铃声再次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陆湛。我接起，听筒里传来他一如既往、不耐烦的命令：姜时，

你人呢？琳达为了城南项目的标书忙了一上午，现在低血糖头都晕了。

我不管你在干什么，半小时内，去楼下买一份热的红糖姜水送到公司。

必须是老字号那家的！几乎在同时，我的另一部私人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是疗养院护士的来电。上一世，我就是在这里选择了先接护士的电话，得知外婆抢救，

我苦苦哀求陆湛，却只换来他无情的嘲讽和威胁。最终，我两边都耽误了。而这一次。

我看着护士的来电，按了静音。反而对着陆湛的电话，声音带上了几分压抑的惶恐：阿湛，

我……我马上就去！你别生气，千万别让琳达妹妹累坏了！她身体那么弱，

万一晕倒了可怎么办啊。电话那头的陆湛显然很满意我的懂事。哼，

你总算分得清轻重了。快点！挂断电话，我没有一丝慌乱，甚至内心升起一股病态的兴奋。

我慢条斯理地化了个妆，换上最得体的裙子，然后才下楼。我没有去什么老字号，

只是在楼下便利店买了一杯最普通的红糖水。然后，我给护士回了电话，

声音平静：李护士，从现在开始，请你每十分钟给我发一条外婆的体征数据。另外，

请你帮我打开病房里的摄像头，我要全程录像。如果……外婆走了，

请你第一时间通知我。二十分钟后，我提着红糖水，走进了陆湛的办公室。

秘书琳达正虚弱地靠在沙发上，陆湛半蹲在她面前，满脸心疼。见我进来，

琳达立刻露出了标志性的、委屈又愧疚的表情：姐姐，对不起，

我又麻烦你了……我就是一看标书就头晕，阿湛也真是的，非要你亲自跑一趟。

陆湛果然立刻站起身，接过红糖水，拧开就递给琳达，转头低声呵斥我：愣着干什么？

没看到琳达多难受吗？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得我亲自伺候！我像上一世那样，

唯唯诺诺地道歉：对不起，阿湛，我下次一定快点。琳达妹妹，你……你没事吧？

琳达喝了一口，立刻蹙起秀眉：姐姐，这不是老字号那家的……陆湛脸色一沉，

刚要发作。我抢先一步，惶恐地打断他：阿湛你别骂我！我……我是太着急了！

我指着琳达桌上那堆山一样的文件：我刚看琳达妹妹桌上太乱了，她又头晕，

我就想帮她收拾一下。结果，我不小心把红糖水洒了……好像洒在了一份文件上。

我怕你骂我，就赶紧把那份湿透的文件拿去碎纸机了！这一声，

成功让琳达的脸色白了白。她桌上的文件，全是城南项目的最终标书和附件。

陆湛果然跟个NPC一样，立刻附和：好了好了！不管碎了什么，

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赶紧去给琳达重新买！难道你和琳达争出个是非对错，

就能解决问题吗？一份文件能有琳达的身体重要？当然没有琳达妹妹重要。我低着头，

声音却冰冷刺骨。我只是想提醒琳达妹妹。我刚刚碎掉的，

是我自己包里的一张超市小票。但是琳达妹妹，我抬起头，直视着她，

你桌上那份城南项目的最终标书……你确定你放好了吗？

我刚刚好像看到……它被你压在了一堆外卖单下面，还沾了你早上喝剩的咖啡。

你刚刚急着让我去碎纸，自己随手按碎纸机的时候……

我故作疑惑地歪了歪头：你碎掉的……该不会才是那份标书吧？那可是几千万的项目，

今天下午三点就要封标的。而且，我记得这份标书的电子版，

昨天好像因为你电脑中毒……被彻底清空了？陆湛和琳达的表情瞬间凝固。

两人像疯了一样扑向碎纸机，抓起里面的纸屑。那熟悉的、带着特殊水印的纸张，

让他们瞬间崩溃。标书！琳达！你碎掉的是我的标书！陆湛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琳达吓得魂不附体：不是我！阿湛！是姜时！是她洒了红糖水我才弄乱的！哦？

我站在一片狼藉中，冷漠地掏出了我的私人手机。屏幕上，是十分钟前护士发来的短信。

姜女士，请节哀，老人于两分钟前，安详离世。我将短信屏幕转向陆湛，

一字一句地开口：陆湛，我外婆去世了。不过，没关系。我看着他惨白的脸，

露出了七年来的第一个真心笑容：一个老不死的，怎么能有你们几千万的项目重要呢？

哦，对了，我忘了说。我刚刚进来的时候，

不小心把你们办公室的监控总闸……碰掉了。你——陆湛的瞳孔骤然紧缩。监控坏了？

这意味着，碎掉的标书成了无头公案。而琳达，这个他刚刚还在心疼的柔弱女人，

此刻正站在碎纸机旁，双手沾满了五彩的纸屑。不是我！琳达发出尖锐的爆鸣，阿湛！

是她！是姜时这个贱人！她刚刚洒红糖水，我才……我才不小心按到开关的！

你按了开关？我故作惊讶地捂住嘴，琳达妹妹，你头晕低血糖，

怎么还有力气去按碎纸机的开关？阿湛，我转向陆湛，眼眶瞬间红了，你快查啊！

你快查监控，一定要还我清白！我真的只是来送红糖水的……我哭得梨花带雨，

心中却在冷静地倒数。三、二、一。陆湛的理智彻底被标书被毁和监控失效

的双重打击冲垮了。他不是在查真相，他是在找一个能立刻顶罪的替死鬼。而琳达，

这个亲手操作机器的人，无疑是最佳人选。闭嘴！陆湛反手一巴掌，狠狠甩在琳达脸上。

姜时她刚进来！她连桌子都没靠近！你跟我解释，你为什么要去碰碎纸机！

琳达被打懵了，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上一秒还对自己呵护备至的男人。

阿湛……你打我？打你怎么了？陆湛彻底疯了，几千万的标书！

公司下个季度的命脉！你知不知道你毁了什么？！我……琳达慌了，她开始语无伦次，

我以为……我以为是废纸……你看清楚了！陆湛抓起一把纸屑，砸在琳达脸上，

这是废纸吗！这是德国进口的防伪水印纸！你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看着眼前这幅狗咬狗的画面，我满意极了。上一世，我就是被这两个人，用顾全大局

和为你好的枷锁，一步步推进深渊。这一世，我要让他们自己演完全场。

我没有兴趣再看下去。我后退一步，靠在门框上，

用一种极度虚弱、仿佛随时会碎掉的声音开口：阿湛。我外婆……去世了。

我要去……处理后事。他猛然回头，想起来了，暴怒的表情僵在脸上。姜时，你……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挽回。我却没给他机会。我挺直了脊背，

用七年来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看着他：陆湛。我外婆的丧事，你不必来了。我嫌你脏。

说完，我转身就走，将满室的疯狂与绝望，关在了门后。二：灵堂的惊喜外婆的丧事，

我办得很低调。没有通知陆家任何人。我只是安静地守在灵堂，

一遍遍地看着外婆慈祥的遗像。她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上一世，

我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成了我重生后最深的执念。这一世，我虽然依旧没能赶上，

但我知道，外婆走得很安详。护士说，我在电话里让她打开的摄像头，录下了最后一切。

外婆是听着我平静的声音，说外婆，您安心，阿时以后只为自己活，才合上眼的。

我以为，这场告别会这样安静地结束。直到第三天，灵堂外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骚动。姜时！

你这个白眼狼！你外婆死了，你居然敢不通知我们？尖锐的女高音划破了灵堂的肃穆。

我妈，陆湛的母亲，张兰，带着她那个宝贝女儿，我的小姑子陆欣，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张兰一进来，就直奔供台，指着外婆的遗像破口大骂：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外孙女！

七年了！一个蛋都下不出来，现在连基本的人伦礼貌都不懂了！老不死的，你死了倒好，

省得在下面拖累我们陆家……啪——！我出手了。这一巴掌，我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张兰的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整个灵堂，死寂。你……你敢打我？张兰捂着脸，

不敢置信。七年来，我一直是那个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免费保姆。妈，

你怎么来了？我擦了擦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这里是我外婆的灵堂，

不是你撒泼的菜市场。你再敢对我外婆不敬，下一巴掌，我扇烂你的嘴。反了你了！

小姑子陆欣尖叫着冲上来，姜时你疯了！你敢打我妈！你看我哥不打死你！你哥？

我冷笑一声，他现在，恐怕没空来打死我。毕竟，几千万的城南项目

标书被他心爱的女秘书亲手碎掉。他现在应该是热锅上的蚂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