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出走无音讯

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墨迹还未完全干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已经是清晨六点。往日这个时间，王琳早已起床，在厨房里忙碌着给一家人准备早餐。

但今天，厨房里一片死寂。餐桌上，只有一份签好名字的文件，在清晨微弱的光线下，

显得格外刺眼。那龙飞凤舞的“王琳”二字，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床上的男人，李明，

终于被胃里烧灼般的饥饿感唤醒。他习惯性地摸向身边的位置。空了。

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李明猛地睁开眼睛。房间里，除了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再无其他动静。他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琳琳？”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他坐起身，皱着眉头，带着一丝起床气。“又闹什么脾气？一大早的。”他小声嘀咕着。

李明有些不耐烦地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目光触及餐桌的那一刻，

他整个人僵住了。那张纸，像一把冰冷的刀，直插进他的心脏。他走近，

颤抖着手拿起那份《离婚协议书》。妻子的签字清晰可见。

条款里写着：女儿抚养权归女方，男方净身出户，并承担女儿未来全部教育费用。

李明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疯了！”他低吼一声。“她一定是疯了！”他冲到衣帽间。

王琳的衣物、首饰、甚至连最常背的那个布包都不见了。她的世界，在他眼前，

彻底被清空了。他开始恐慌。这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这不是往常她气急了，躲回娘家，

等他去接的那种戏码。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王琳的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机械冰冷的女声，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的心口。李明又拨打了岳母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喂？妈。”李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岳母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

但这种平静，却让李明更加不安。“李明啊，怎么了？一大早的。”“琳琳在您那儿吗？

”李明急切地问。“没有啊。”岳母淡淡地回答。“她没回家吗？”“没回。

昨晚我给她发信息，她说今天公司有急事，可能要出差。”李明握着手机的手，指节泛白。

撒谎！她明明是和我提离婚，然后离家出走的！“妈，您……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忍不住质问道。岳母的声音立刻带上了一丝不悦。“李明，你这是什么话？

我能瞒你什么？琳琳是成年人了，她去哪儿还需要向你汇报吗？”“我……”李明语塞。

他不能说出离婚协议书的事情。他知道，如果岳母知道他竟然‘逼’得王琳签了字，

他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指责。“没事，妈，我就是……就是看她没给我留早餐，有点奇怪。

”他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岳母冷笑了一声。“你倒是终于知道，家里的早餐是谁做的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又在书房打游戏到三点吗？岳母的这句话，像是一记耳光，

扇在了李明的脸上。他感到羞愧，又带着一丝恼怒。“妈，您别胡思乱想，我挂了。

”他匆匆挂断电话，心跳得越来越快。他像一头困兽，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不至于吧？

为了点小事，竟然真的要离婚？”他想起昨晚的事情。不过是他让她帮忙倒一杯水，

她正在赶一份重要的工作报告，拒绝了他。

他当时随口说了句：“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整天就知道工作工作，

这个家你还管不管？你除了能挣点钱，还有什么用？”王琳当时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可怕。

她只说了一句话：‘是啊，除了挣钱，我确实没别的用处了。’然后，

她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卧室，反锁了房门。李明当时以为她只是生气了，睡一觉就好了。毕竟，

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小脾气”。她总是生气，然后又总是自己找台阶下来。但这一次，

桌上的白纸黑字，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他打开女儿的房间。六岁的女儿，李悦，

正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爸爸，妈妈呢？我的小辫子。”女儿的声音软糯糯的。

李明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慌：‘我不能失去她！’“悦悦乖，

妈妈……妈妈去出差了。”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那谁给我梳小辫子呀？妈妈说，

只有她梳的小辫子，才是公主的。”女儿带着哭腔。李明走过去，笨拙地拿起梳子。

“爸爸也能梳公主辫，爸爸给你梳一个最漂亮的。”但他的手，连拿起皮筋都感到困难。

他从来没有为女儿做过任何家务，包括梳头。王琳总是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看着镜子里女儿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自己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和挫败。“爸爸，你弄疼我了。”女儿小声地抱怨。李明放下梳子，

双手抱住了头。他终于意识到，王琳带走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他这个家，

全部的秩序和支撑。他拿起手机，给王琳发了一条信息。“别闹了，快回来，我错了。

”“我们好好谈谈，别动不动就拿离婚开玩笑。”他等了一分钟，没有回复。他等了十分钟，

手机依然安静。他开始慌不择路地翻找家里的重要文件。

王琳把所有与她有关的证件、存折、甚至是他放在保险柜里的房产证复印件，都带走了。

李明的心，如同坠入了冰窖。她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蓄谋已久。他坐在沙发上，

双手捂着脸。没有她，这个家，连早饭都没有着落。没有她，女儿的学校报名谁去？

家里的水费电费谁去交？他突然想起，他上个月的信用卡账单，

是王琳用她的奖金帮他垫付的。他所有的收入，

都花在了他那“高雅”的摄影爱好和“重要”的社交应酬上。王琳挣的钱，

才是这个家真正的支柱。他猛地站起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绝不能让她净身出户！

凭什么！”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拿走我的房子，休想带走我的女儿！他决定，

他要找到她，逼她回来，撤回这份协议。他拿起车钥匙，冲出了家门。他发动了汽车，

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所有的人际关系，似乎都独立于他之外。

他只知道她公司的大概地址。他驱车前往王琳的公司——一家知名的外企总部。

在公司大楼下，他焦急地等待着。他看到王琳的助理小张走出来。他立刻冲上前去，

一把拉住小张的胳膊。“小张！王琳呢？她是不是在公司？”李明语气急促，

带着命令的口吻。小张被吓了一跳，看到是王琳的丈夫，才勉强稳住心神。“李……李总，

您怎么来了？王总监她……”“她怎么了？快说！”小张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王总监昨天晚上已经正式递交辞呈，并且被公司高层立刻批准了。她已经离职了，

李总。李明感到自己的耳边嗡的一声，世界仿佛崩塌了。“辞职？！”“她为什么要辞职？

！”小张小心翼翼地后退了一步。“王总监说，她要开始她新的生活了，

所以……她把所有的工作都交接好了，昨天下午就离开了。”李明整个人晃了晃，脸色苍白。

新生活。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扎进了他的骨髓。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如此冷静而彻底，

完全不给他留任何挽回的余地。“她……她有没有说过要去哪里？”李明的声音，

已经带上了哭腔。小张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同情和不屑。“王总监只说了一句。

”“什么？”李明急切地问。小张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她说：‘告诉李明，

我已经忍够了，今后，请他自己学会为自己的人生负责。’2李明站在公司大楼前，

像一座被抽空灵魂的雕塑。王琳辞职的消息，比离婚协议书本身更让他感到恐惧。

他松开了助理小张的胳膊。小张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迅速跑开了。周围穿梭而过的白领们，

投来了各种好奇和鄙夷的目光。李明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掏出车钥匙，手指却在剧烈地颤抖。

他坐回车里，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该死！你到底想去哪儿？”他对着空旷的车厢怒吼。

他拿出手机，又拨了一次王琳的号码。“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这次，

他没有挂断，而是让那冰冷的女声循环播放。他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安慰，但只有更深的绝望。

他突然想起王琳有一个关系最好的闺蜜，叫陈丽。陈丽是王琳大学时期的室友，

是唯一一个敢当面指责他“无能”的女人。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陈丽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喂？”陈丽的声音带着警惕。“陈丽，是我，李明。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陈丽冷笑了一声。“哦，稀客。李大少爷，

找我有什么事？”“王琳在你那儿吗？”他直截了当地问。“不在。”陈丽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儿？”“我为什么要知道？”陈丽反问道。她离家出走，

是你咎由自取，跟我有什么关系？“陈丽！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她把离婚协议书放在家里了！”李明的声音带着哭腔。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所以呢？

”陈丽的声音更冷了。“所以？你难道希望她真的跟我离婚吗？”陈丽叹了一口气，

语气充满了失望。李明，我希望她早点摆脱你，获得自由，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胡说！”李明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们有女儿！我们有家！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陈丽嗤笑了一声。“家？那个家对她来说，是牢笼，是负担，

是她一个人扛起所有重担的战场。”“你扪心自问，你在那个家做过什么？”李明呼吸一滞。

“我……我工作很忙！我在外面社交应酬，

那也是为了……”“为了你自己所谓的‘面子’和‘爱好’吧？”陈丽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你连女儿的学费交没交都不知道，你还敢提‘家’这个字？李明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你少管我们夫妻的事！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说了，我不知道。

”陈丽的声音变得严肃。“但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她需要冷静，她需要喘息。

”请你认清现实，王琳已经不是那个会为你洗衣做饭，等你回家给你倒水的保姆了。

“你等着，我会找到她的！”李明咬牙切齿地挂断了电话。他气得浑身发抖。“贱人！

都是你们这些女人从中作梗！”他愤怒地将手机扔到了副驾驶座上。他启动了车子，

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穿梭。他想到了他们共同拥有的朋友圈。

他开始给那些朋友、同事、甚至是以前的邻居打电话。“喂，老王，你见到王琳了吗？

她去哪儿了？”“王琳？没有啊，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没事，就是她手机关机了，

我有点担心。”李明敷衍着。“老李啊，你该对人家王琳好点，她可是个好女人。

”朋友的声音带着劝诫。李明敷衍地挂断电话。他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维护王琳。

他突然意识到，在他的世界里，王琳是他的附属品。但在王琳的世界里，

她有自己的社交圈、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光芒。他曾经以为，

王琳的生活是围绕着他转的行星，现在才知道，她是独立发光的恒星。他回到了家里。

女儿李悦正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玩偶。“爸爸，我饿了。”女儿小声说。

李明看了一眼厨房，里面空空如也。他平时都是等着王琳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

他走到冰箱前，打开门。里面只有一些王琳准备好的新鲜蔬菜和肉类。

他连最简单的煮面条都不会。他突然想起了衣柜里那些需要熨烫的衬衫。

王琳每天都会熨烫好，整齐地叠放在衣柜里。现在，衣柜里只有一堆皱巴巴的衣服。

他想起了银行卡。他打开手机银行App，查看余额。他的那张卡，只剩下几百块钱。

王琳把他们的共同存款，转走了一大半。但她留下了足够的钱，

用来支付女儿的钢琴课学费和下个月的生活费。她依然尽了一个母亲和妻子的责任。只是，

她把属于她的那份，拿走了。他盯着那笔转账记录，愤怒和恐慌交织。“她竟然敢动我的钱！

”但他很快意识到，那不是‘他的’钱，那是‘他们’的钱，

是王琳辛苦工作挣来的大部分。他走到女儿身边。“悦悦，爸爸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好不好？”女儿立刻来了精神。“好！我们要吃妈妈常带我们去的那个披萨！

”李明带着女儿去了商场。在餐厅里，他笨拙地为女儿点餐。女儿吃披萨的时候，

突然问了一句。“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给我梳小辫子？”“爸爸给你梳。

”李明有些心虚地说。女儿摇了摇头。妈妈说，她走之前，在梳妆台下面的抽屉里，

留了一个秘密。李明的心猛地一沉。“秘密？”他带着女儿匆匆结账，回到了家。

他拉开梳妆台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粉色的信封。信封上，

是王琳娟秀的字迹：“给悦悦和李明。”他颤抖着手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两张照片。

一张是女儿灿烂的笑容。另一张，是王琳和女儿，在海边温暖的合影。还有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短短的几行字。“李明：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学会照顾好悦悦的生活起居。

”“如果半个月后，你依然无所适从，请你签署协议，让女儿跟着我走。

”“悦悦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而不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父亲。”“这不是威胁，这是给你，

也是给我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王琳给的不是机会，是考卷，是判决书。

李明紧紧地捏着那张纸条。他看着女儿期盼的眼神。“爸爸，妈妈给我们写了什么？

”李明深吸一口气，对着女儿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妈妈说，她要给我们，和爸爸，

一个特训任务。”他知道，他再也不能逃避了，他必须学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父亲和丈夫，

哪怕只剩下父亲的身份。3李明把那张纸条收了起来。他看着女儿李悦，

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恐惧、不甘、还有一丝被激起的，微弱的斗志。

他知道，如果他输了，他就将永远失去女儿。“悦悦，我们现在开始特训。

”李明语气故作轻松。“特训什么呀，爸爸？”女儿好奇地问。

“特训——爸爸怎么给你梳一个公主级的漂亮小辫子。”女儿嘟起了嘴巴，明显不太相信。

李明硬着头皮，走进了卧室。他打开王琳的衣帽间。他找到一个大大的收纳箱。

里面是王琳为女儿准备的所有发饰、皮筋、和各种造型教程。王琳的细心，像一记闷棍，

再次击中了他。他拿起梳子，笨拙地走到女儿身后。“悦悦，坐好，爸爸开始了。”第一次，

他把梳子插进了女儿的头发里。“嘶——”女儿痛得叫了一声。“爸爸，你弄疼我了！

”李明手忙脚乱，赶紧松开。他连梳头这种最简单的事情，都做得一塌糊涂。

他重新拿起梳子，小心翼翼地从发梢开始。折腾了近二十分钟，

他终于扎出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马尾。女儿跑到镜子前一看，立刻扁起了嘴巴。

“这不是公主小辫，这是稻草人小辫！”李明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没事，第一次嘛，